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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等无人之际,王瑾又喃喃自语道:“钱护死了,可他捡回来这个人,莫非真是给咱捡回了宝。花狐,辗转过贫民窟、乞丐窝、大宅子、妓院、也待过土匪窝子,还是个奴儿,她的经历倒是让人唏嘘,也让人欣赏那份向上爬的韧性。以后真的,可以不用叫她小奴儿了。春儿、福通,你们安心走吧。” 月上紫禁之巅,京城,夜。 风飘絮伴随着夜色前往熟悉的府邸,今天跟踪的一天让她脸色沉郁,想起了秦致远和曹曹雨安说的话,以及和曹雨安的对话,她定了定心神。现在夜深人静,周遭没有盯梢的南宫府便是她接近的机会。 可当她到的时候,南宫府的屋檐之上,高坐独饮的红衣人,就伴着月色让她失了神。 第309章 月圆,银盘似的亮。 夜幕里与灯火辉映着光。 南宫府邸的屋檐上,有人倚坐,独饮一坛。 柔发有三千丝,一髻披散。衣有百般样,艳红一片。素来规整着装的女捕今夜单穿着内衬的红衣,连衣襟都凌乱着微开些许,脖颈修长,锁骨嶙峋着诱人,随性而潇洒地坐在屋檐之上。她手中的酒坛按在膝盖上,赏夜赏风。她饮酒之前高举,对月对影。 她没有惊艳的容貌,也不会诗情画意的柔媚,她只是坐着,喝着,再淡淡地笑着,目光悠远,有温柔,有忧愁,有怀念,也洒脱。月下独一人,万般皆失色,她端正着坚强,也饮着久酿的寂寞。 南宫碧落走过的路如此,南宫碧落此人如此。她习惯了风雨尘土,常常素面朝天,她得一声清秀而已,多听得相貌平平,可实际上她的漂亮耐得住岁月雕琢,她的美在黑夜里足以与明月星辰抗衡,自带灼人的光华。如一坛土封久藏的无名酒,朴实无华,香入味,一品,即醉。 何谓绝色?大抵是无可替代之姿容颜色。美人在骨不在皮,特别在骨血的南宫碧落,何尝不是人间绝色? 相貌有相似,活出了自己的人才足以漂亮,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独一无二。 何况今夜屋檐之上的人,穿着一身特别适合的红,带着没有见过的慵懒,甚至些许不避羞的春光豪放,足以让从未见过南宫碧落这般模样的风飘絮失神。 她真的太想南宫碧落了,太想了。 风飘絮就停驻在暗角里,凝望望那道艳红,花狐假得太像了,而月光下她不忍心打碎此景。 如果换一种方式相遇,她不是百般隐瞒的老鸨和满手血腥的杀手刺客,不曾有残败的过去,而是游走在江湖里的一叶孤舟,一个江湖闲散客,又或者是某家俏小姐,会不会再一次沦陷在女捕的身姿里? 答案是肯定的。她似光,让人向往。 反而如果没有那段过去,没有打琢出足够坚韧的风飘絮,没有那冥冥之中的牵引,让她们交集得密切,她能不能够吸引到南宫碧落呢?风飘絮不确定。 ‘世上优秀的人很多,南宫捕头只有一个。风飘絮你有多幸运……’ 风飘絮又回想起了曹雨安,又想起了今日的交谈,自打益州一行后,她们好像再没有这样争锋相对过。 今日她入京,探听到了花狐进了皇宫,她无从跟踪,倒见到了外出的秦致远,一路跟踪到了曹府。 已经向王瑾妥协的曹家,自然也就算王瑾的人,周遭反而少了眼线,除了跟着秦致远的一些特务一直尾随,但是也未曾进入曹家,曹府除了护院也未曾有暗卫看守。 风飘絮便引开了特务,自己潜入进入,秦致远被菱儿引到曹雨安闺房别院,二人支走了其他人就在院子里交谈,大抵是知道特务不会入曹府,也就没有避讳。 秦致远看上去很苦恼,曹雨安就不由得关心了几句,外人盛传他们俩可能会结秦晋之好,是南宫碧落横插一脚才三人纠葛至今,都没有成家。可风飘絮听他二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即便外貌再怎么般配,之间交情再深也无男女之爱,反而从他们的对话里,风飘絮发现原来秦致远早就知道这个南宫是假的,而且在王瑾将花狐交给他的那天,他就知道了,就凭借水儿曾说过的耳朵上的小伤口,以及之后的试探,连曹雨安都是知情人,他却偏偏隐瞒了所有与南宫亲近亲密之人。 什么失忆,什么在王瑾身边曲意逢迎寻找机会,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也一直看着花狐演戏。此次秦致远上门,就是手底下的樊二和张扬已经把花狐身世给调查清楚了,他来找曹雨安支会一声。 风飘絮已经听过一遍,可从秦致远口中花狐的身世远远比火麒麟口中所述凄惨,简直就像和自己互换了生存环境的南宫碧落。不,甚至更惨,自己尚且还有一身好武功和能迷惑人的相貌,花狐却没有机缘,流落过很多黑暗的地方,不敢轻易出头,否则就是惨无人道的扼杀,她甚至连身为女人足以用以当做武器的身体都因为脸上的被视作不详的胎记抹杀,让她免受在妓院人尽可夫的欺辱的同时,但也给她带来更加卑劣和惨烈的凌辱,身心上都长时间遭受着虐待。 胎记并没有让她保有贞洁的完璧,相反还要花尽心思倒贴讨好取悦,才能活下来,她的经历似乎代表了这个世道女子的可悲,可她忍了,甚至活了,并没有忘记往上爬。她的武学天赋奇高,凭借偷听偷看偷学倒也强于普通人,只是从没有遇上良师,在最底层的黑暗里遇尽人间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