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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碧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对南宫碧落也多有提携。 今日林颜寿休沐,南宫碧落去的时候,他正在偏厅看书。 林颜寿年过花甲却不显老,身材发福,留着山羊须,穿着素色长衫,儒生打扮,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他浸淫官场多年,深知为官之道,与王锐官阶同级却比王锐更圆环老道,是故久居刑部要员而不染是非,多次参与三司会审要案而不惹争议。 “林大人。” 林颜寿抬起头来,锐利的双目在看到是南宫碧落后,弯成了月牙,在圆润的脸盘上,略显滑稽,如同一只胖狐狸。 “丫头,哦,南宫捕头。” 今日休沐,林颜寿随口叫出了私下里的称呼又很快改了过来,和颜悦色道:“这些天,你总往我这儿的卷宗房跑,问你查什么也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今儿倒跑到偏厅来了,有什么事要问?” 南宫碧落笑了笑,道:“我来是想问关于刘文杰,刘大人的一些事。” 林颜寿一听,神情一顿,仍笑着问:“你想问关于刘文杰的什么事?” 南宫碧落沉吟了一下,“刘大人任职地方知府功绩平平,缘何短短年间就一路平步青云,还升任了侍郎?” “刘文杰为人是有些木讷死板,但做事认真,为官清廉,这样的人升任京官是百姓之福,圣上知人善用实乃圣明,有何奇怪?” 南宫碧落闻言,看着林颜寿,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微妙,“林大人,我听说刘文杰升任的契机是因为白社弥勒?” 林颜寿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皱眉道:“白社弥勒。当年这事牵扯甚广,甚是复杂。整个官场几乎是一次大洗盘,不少位高的丢了官,也有不少人因此出了头,刘文杰升任确实有那么点运气,这又说明什么?白社弥勒三司会审后,朝廷下旨已做结案,你问这个作甚?” “林大人,碧落当然知道白社弥勒里面复杂的政治牵扯,可是刘文杰大人遇害身亡,吏部侍郎张文博也死在同一个杀手手里。二人死因未明,我怀疑要杀他们的是同一个人,一直在查这二位大人之间的联系,慢慢查到白社弥勒上来。大人莫紧张,此事大局已定,碧落胆子再大,也知轻重。” 林颜寿认真地看了南宫碧落一会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唉,是就好了。青出于蓝胜于蓝,你从各方各面来讲都超过了你爹。可是丫头,官场远比你看起来更复杂,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南宫碧落垂眸眨了眨眼,端正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林颜寿,神色如常,面带微笑。 林颜寿在南宫碧落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放下了手的书,“你呀!坐吧。” 南宫碧落入了座。 林颜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才开了口:“白社弥勒是白莲教分支,一群乌合之众总是打着宗教的名义别有企图,但是广泛的民众基础,又难以根绝,朝代更迭,宗教总是一把双刃剑。白社弥勒的案子特殊,记录分散繁杂且潦潦带过,并无专门立卷,而且大部分记录多已销毁,你查卷宗也只能是皮毛。刘文杰与张文博在当年的政治斗争中站对了队伍,这才提升。刘文杰生平我倒略有了解,整理一番给你送去,至于张文博与我不曾共事,你得自己再去追查。张文博这人贪心懦弱,但不得不说他并不蠢。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可是与太监刘福通结了亲戚,这刘福通又是大太监王瑾的心腹,你查他可得小心点,稍有不慎引火烧身。” 南宫碧落听完皱了眉,又是阉党,“这刘、张二位大人之间仅是同为白社弥勒的胜利派吗?当朝官员中还是有不少与白社弥勒有关啊,为何就他二人遇害?” 林颜寿搓了搓手指,“我觉得还是要从刘文杰处失窃的刑部案卷入手。” 南宫碧落点头,“这是一方面,但他二人应还有更深的关联才对。” “哦,他们都是陕西人,翰林院方大人是他二人同乡,你不如去问问他。” “你说的是方忠平方大人?” “恩,就是他。他虽然只是个从五品侍读学士,还脾气古怪,但他颇有才学,不曾参与白社弥勒。不过当年涉案的人中也有些与他有关,时常就这事抨击朝政,得罪了不少人。是个人才,可惜脾性不大适合官场。你去问他,好过你直接去接触张文博身边的人,王瑾的眼睛可时刻盯着王锐和你。” 南宫碧落想想在理,谢过林颜寿,立马就要去翰林院。 “有劳林大人了,多谢。我这就去翰林院。” 林颜寿又叫住了她,“丫头,奉公执法是好事,但你也该多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你不小了。” 南宫碧落回头看他,林颜寿轻轻抚了抚他的山羊须,神情和蔼,道了八字:“奔波太苦,官场太累。” 奔波太苦,官场太累。 南宫碧落为林颜寿的笑容触动,嘴角柔和地牵动,并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了。 林颜寿看着她离去,无奈又宠溺,笑叹一声‘这丫头’便又拿起了书。 翰林院。 南宫碧落去了翰林院。翰林院文学气氛浓重,鸿儒汇集,往来雅行,南宫碧落身为佩剑女捕进入之时,捕快公服与翰林院有些格格不入,问清了方忠平所在,南宫碧落径直找了去。 询问之时已知方忠平为人孤僻,与同事之间鲜有交流。见到方忠平时,他是个精瘦的中年儒生,虽然穿着和别人一样的官服,却总觉得更加一丝不苟,长脸刻板无表情,对南宫碧落的态度也不冷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