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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人过了一定的岁数,凡事得有所收敛,否则啊,就发福了。” 顾之桥停下筷子,她已经三十二了好嘛。贪嘴、懒得锻炼还怕发福,人一胖穿什么都显得臃肿。不过她还听说人到了一定岁数,不能太瘦,一瘦就显得尖酸刻薄。 “烤鸡和猪颈肉吃不完怎么办?如果马克吐温在,倒是可以给它吃。” 说到马克吐温,程充和的眼眸染上一抹暖色。“你还惦记它呀。马克吐温跟我们回上海了,要不要看它?” 顾之桥忙点头。 “要要要。” 程充和打开手机监控,马克吐温趴在门口的垫子上,懒洋洋的,毫无半点在大理时的神气活现。 斑点狗活脱脱趴成癞皮狗。 “可怜的娃,在这里活动空间不够吧。以前还能跑出去偷个情带人逛街什么的,现在只能趴着睡觉。诶,它刚刚是不是在叹气啊。” “是在呼吸。顾小姐,上次没有细问你,马克吐温真的带你去找油条?”这事程充和一直心存疑问,作为一条狗,马克吐温足够聪明,可是听懂油条、理解说话的人要吃油条,还带对方过去,她难以相信。“从大理出来前,我特意写了纸条让马克吐温带去买油条,没一次成功的。”想到前几次经历,程充和颇觉挫败。 “你让马克吐温去买油条?因为它带我去买油条你表示无法相信所以让它自己去买油条?”顾之桥几乎不敢相信。 程充和给她一个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眼神。“我给马克吐温套了个篮子或是袋子,装上纸条和钱,吩咐它去买油条。它出门了,钱也不见了,但是没有油条。” “每一次都没有。”她强调。 “程女士,你也太可爱了吧。”这种事,顾之桥一向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做。 “可爱用在一名女士身上会显得失礼。” “不不不,可爱用在一名女士身上至恰当不过。要知道女士可以优雅、可以美丽、可以大方,但是可爱,可爱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特质啊。” 夸张,程充和失笑。 “说真的,程女士,没人会从马克吐温那偷到钱吧?” 想一想马克吐温的体型和攻击能力,程充和点头表示同意,除非马克吐温愿意给,否则对方偷不到。 “我猜你会归因为马克吐温出门乱走,把钱丢了是吧。” “没错,还能有别的解释?” “纸条在吗?” “我没有注意。” “如果是我让马克吐温去买有油条,一定会偷偷跟踪它。说不定会有别的发现。” “比如?” “比如它去了隔壁摊子,偷吃人家的鸭腿。你还记得吗,它带我买油条那次,眼睛始终盯着隔壁鸭腿看。” “你的意思是它带着钱去隔壁买了鸭腿?” “它只要站在鸭腿摊子前,把有钱的篮子、袋子晃一晃,别人自然会给她鸭腿。纸条?无所谓,人家觉得好笑。你每次给她多少钱?” “……五块。”正好是一个鸭腿的钱。 “回去翻翻抖音或是别的短视频网站,说不定马克吐温会被人放到网上。” 直到吃完饭,两人从餐厅里出来,行走在如白天一般耀亮的街上,程充和仍旧无法相信,她家的马克吐温会是顾之桥描述里的那种狗精。好吧,顾之桥把马克吐温当作是狗精,她振振有词,侃侃而谈,程充和建议她把那些话统统记入大作《鬼话》。 走到马路口,一辆宝石蓝色的敞篷保时捷911缓缓开过——在上海市中心的马路,又不是三更半夜,哪怕是火箭也只能屈从于车流缓缓向前。 保时捷911的车内音响开得大声,熟悉的调子,熟悉的日语歌词: “你的微笑和内心深处的花蕾悄然绽放, 与你相遇的梦开始了, 就算四季更替住址变迁, 梦中的我们却归然不动…… 相遇也许只是偶然,但再会是命运, 你这样说着, 和你一聊就停不下, 这一定是有所意味的信号……” 每个音符都跳动着恋爱的憧憬和喜悦。 注意到顾之桥的笑容,程充和好奇:“喜欢跑车?” “啊,不,是喜欢车里放的歌,梦的终结,爱的开始。” 她声音里有无限渴望无限向往。 程充和侧耳去听,不解歌词大意,却也能感受到轻松与希望。 “顾小姐。”程充和不禁问道,“和涵音分开,你感到解脱?” “有一点,但解脱不是全部,甚至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感到解脱,感到痛苦、愧疚,还有对自己的失望,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失望?” “我有时会想,如果我在这段关系里更积极一点,积极地表达我的感受,积极去改变,积极工作让涵音感觉到我的努力上进会不会对我和她更好。” “那,为什么没有?” “我不是个积极上进的人呀。”顾之桥看向程充和,笑容苦涩。 耀眼刺目的广告灯源不断交替照射在程充和的脸上,她眼眸闪亮,平静地注视顾之桥,诚恳关切,没有半分指责,好像两人说的不是她女儿的婚姻,而只是顾之桥本身。无论周遭晦明不定的光带多么炫丽,也无法减弱她半点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