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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她搁在马克吐温脑袋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顾之桥伸出手想安慰,又觉得不妥,中途调转方向去摸头发。 “所以为什么你离开涵音那么久,没有半点消息?”问题一出口,立刻后悔。昨晚才拒绝参与,一转眼又主动问起来。 好奇害死猫,同情也是。 程充和笑一笑,像是在说:你又想知道了吗。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问起顾之桥怎么会和马克吐温在一起。 狗带路找油条,简直神来之笔,小说里都不会这样写。 马克吐温有那么聪明?程充和也觉得意外,叫她意外的还在后头。 “你不住客栈里,另外有地方住?故意不住客栈,不让狗在客栈里晃?否则马克吐温会找你。” 女儿的恋人如此精怪,程充和忽然觉得头痛,“你跟音音提过我?” “没有。”顾之桥摇头,“你们的事情归你们,我说什么都不太适合。不过她晓得我昨晚与人喝酒,她没有问是谁。” 阳光落在程充和的脸上,使她整个轮廓笼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只是她此刻神情颇为踟蹰,给这道光辉带来一丝阴影。 吃过早饭,二人一狗散步回客栈。程充和指点沿途的吃食给她,张家的烤肉好,李家的碳炉匹萨不错,王家的潮州菜颇为正宗,孙家有泰餐可供调剂口味。顾之桥兴致勃勃一一记下。 远处一大片雨云飘了过来。 程充和说:“忘了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我们走快些。” 风吹云,云在动,乌云一下子笼罩在她们头顶,雨点如豆,落在衣服上、脸上,啪啪带响。 顾之桥接过程充和手里的菜篮,拉着她的手,一路疾奔。 程充和愣神片刻,挣脱不得,只得随她一起跑了,见她跑着跑着气喘如牛,偏不忘去找马克吐温,差点笑岔了气。 跑进客栈,顾之桥几乎透不过气来,人家凭耐力跑步,她凭得是意念。 呶,缺乏锻炼的后果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跑这几步,腿疼手疼。 程充和的状态比她要好很多,摘下头巾,抖落一地雨水,摇摇仍被紧紧抓住的手。 怎么还不放开。 顾之桥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劳烦你掰一掰。” “什么?” “我我我,手抽筋了,松不开,放不了。” 程充和转过头,双目如海水一般深邃。 两人对视一会儿,没有说话。 感觉到手臂处传来不可承受之重,顾之桥终于忸怩地问:“你买什么菜了,怪重的。” 程充和笑出声来,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放在一边,替她按摩手掌后才松开手。 顾之桥摊开手掌,抽筋的感觉消失了,指尖掌心的温度也消失了,说不清的惆怅失落涌上心头。 这才发现内衣紧紧贴在背后,早已湿透,雨水顺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落在颈脖处,微凉微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虚脱一般。 顾之桥纳闷:不过跑了几分钟的路,出那么一身汗,难道真虚弱至此。 程充和从杂物房里取出两块毛巾,一块丢给顾之桥,“先把头发擦干,然后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煮碗姜茶,驱驱寒气。” 顾之桥喏喏应了。 等程充和端姜茶出来,顾之桥擦着头发和马克吐温说话:“哎呀,人像你就好了随便抖抖就能把毛抖干。诶,你说我要是抖抖,能把水抖干嘛?” 说着,她竟真抖了起来,不知哪里没有擦干,水甩到程充和脸上,顾之桥吐吐舌头,暗道一声糟糕,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不是去洗澡了嘛……” 对着三十多岁的熊孩子,程充和没有脾气,把姜茶递给她,“先喝姜茶。” 辣味直冲眼鼻。 唇角轻勾,程充和说:“喝完,不要浪费。” “好的吧。” 喝完姜茶,雨停了,顾之桥甩甩手臂,探头朝外看。 程充和诧异地问:“要去哪里,还不上去洗澡换衣服?” “没关系,很快就干了。” “为什么?音音在开会?” “她在开会,视频会议给人看到我进进出出不好。她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况且,淋雨这种非理智行为,林涵音鄙夷。上去洗澡还要跟她解释,听她念叨几句出门要看天气预报。麻烦。 “工作不会比你重要。” 顾之桥耸肩。“一点点雨,没必要打扰她。” 这样客气,这样谨慎,程充和为她女儿的感情担心。“来我房里洗。” 被狗咬了屁股一样,顾之桥整个人差点弹起来。“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就算房间里有布帘作为隔断,隐隐绰绰的,她也觉得变扭。“那个,程女士,不用管我,你先去洗头洗澡,免得着凉。我没事,你看我,多么健硕。” 她抬起手臂,做出秀二头肌的动作。不曾想,抬手摆弄的功夫,背脊抽住。 同样抽住的还有她的面孔。 完了,在程女士的跟前,她应该已无形象可言。 程女士含笑给她按松手臂和肩膀。 “一直坐办公室工作辛苦,偶尔也锻炼一下。” “是。”顾之桥垂头。 “生命在于运动。年轻人还是得走走跑跑,不要整天宅在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