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左央苦口婆心的教导她,“你怎么能以貌取人呢?景苑住着的那个生的虽好,但心肠不好又有什么用处。选丈夫还是要选长得丑一些凶一些的,这样旁的女孩不敢靠近他,做妻子的才能安心。” 左云裳若有所思,“爹,你的意思是景苑哪一位还不够凶吗?” 她顿了顿,“还是说我娘看中你,是因为爹你生的丑?” “自然是因为你爹我生的俊朗,”左央自得道:“只是可惜世上如我这般俊朗又专情的男子太过稀少了。” 他摸了摸左云裳的额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他总觉得云娘还是个孩子,仿佛她小小一点还要人抱的日子还在昨天,却不想转眼间就已经是会被别人家的郎君惦记着的年纪了。 若不是太子,他真想留云娘在家中多待几年。 此时那种心头发毛的感觉又来了,他忍不住回头一望,正对上一双熟悉的黑眸。 望着那人,他惊地目瞪口呆当场傻掉,只觉自己怕不是在梦中,若不是在梦中怎么可能看到太子这般装扮。 只是这梦做的委实也太吓人了,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没有醒来,倒是很疼。 那人身体僵硬,面上倒仍是冷冷淡淡的。 左云裳转了转眼睛,踮起脚伏在左央耳边说道:“爹,你瞧我这丫鬟是不是生的特别好看?” 左央额上淌下冷汗,匆匆收回目光再不敢多看一眼。 他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一时心头揣揣不安,自觉怕是命不久矣了。 左央不敢让左云裳多留,尤其不敢再让那‘特别好看的小丫鬟’多留。 就这么短短片刻间,太子已经看了他不少次,那眼神绝对称不上温和。 左云裳没抓上蝴蝶也没来得及摘几朵牡丹,坐上马车回家时颇有些低落。 作者有话要说: 呀,忘记说了。周一入v三更哦~ 大家记得查收! 第29章 叶裕衣不知道方才还兴致勃勃地人怎么上了马车倒是一副十分低落的样子,他想了想,冷冷的问道:“你是舍不得那位仇公子?” 左云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今日才是第一次见他。” 叶裕衣得了此言也未见得神色好看些,“从前没见过,保不齐今日一见便喜欢上了。” 左云裳失笑,她撑着下巴静静的看了他半响,“我自知性子顽劣,即便我喜欢他,怕是他也不会喜欢我。即便因容色家世喜欢我,若日日与我相对,恐怕也不会有多快乐。世间怨偶大抵都是这样来的。做左家的小姐对我来说很容易,做旁人的妻子却是不容易的。” 她这话与其说是在解释与仇桓靖的关系,倒不如说是在说给他听。 叶裕衣听到这话心知她怕是已经看出了什么,左小姐有时意外的聪慧。 若不是拿捏着他的在乎,她怕是也不会如此放肆。 他抿了抿唇,“你自知性情顽劣,日后多半要与人成怨偶,为什么不肯改。” 左云裳撑着头笑得漫不经心,“人的本性可以一时掩藏,但岂能完全改变。黄黄,若我说喜欢你日日穿着这身衣裙,只要你穿着它,我便会欢喜的夸赞你美丽,给你许多的银钱。你愿意日日穿着吗?” 叶裕衣怕她又是真的起了心思要哄自己日日穿着,气恼的提醒她,“说了只有这一次!” “你看,你不愿意日日穿这裙子,我自然也不愿意日日做个娴雅的小姐。” 马车此时猛地一晃,左云裳刹不住直接从座位上跌了下去,丹朱眼疾手快地拽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撞在马车上。 叶裕衣见丹朱拉住了她,他飞快地收回了伸出的手,坐回了原位,只是心口仍扑通扑通的跳着。 他有些懊恼的按了按心口,心说自己摔跤时,这颗心怕是都没有这样跳过。 实在是没出息。 不待左云裳开口,丹朱便掀了帘子探出头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摔着小姐担待得起吗?” 马夫委屈道:“丹朱姑娘,不是小的车架的不好,是这里有人堵路啊。” 丹朱抬眼一看,便见到一架马车正端端正正的堵在路中间,半点不肯给他们让路的意思。 那马车上的车夫见她看来,还轻佻的吹了个口哨,“这熙州的女子就是水灵,连个小丫鬟都生的这般好看。好妹妹,要不你别当丫鬟了,大爷还缺一房妾室。” 这人穿金带银的坐在车架上,不像是马车夫,倒像是那种好色猥琐的富户。 他虽生的也算端正,但年纪都快能做丹朱的爹了。 丹朱性子一向火爆,哪能忍得了这个,当即破口大骂道:“做你娘的白日梦叭,狗东西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赶紧的给我们家小姐让路。耽搁了我们小姐回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左云裳这时才想起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遭,她揉着膝盖爬起来坐了回去,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关于前世遇到此事时的很多细节她现在都已经想不清了,只记得好像回家时遇到了一个堵路的人,那人为了表达歉意送给她了两匹绢布。 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直到很久之后,晗王谈起初见。她这才知道那一日的绢布是晗王所赠。 左云裳脸色变了变,真是孽缘,这一世她跟上一世的行动轨迹回家时间完全不一样,这样竟然还能遇上他。 叶裕衣见她脸色不好看,以为她为此动了气又要上手去修理别人,不免开口劝她,“一件小事而已,左小姐应当肚量大些。你是堂堂左家的大小姐,当街打人总归是不太好看。” “丹朱别骂了,”她一把合上了帘子,将丹朱拽了回来,“狗咬人总不能人还要咬回去。我们换一条路走就是了。” 她对叶裕衣展颜一笑,“黄黄,这般如何?可算是肚量大了?” 马夫和跟在车边的护卫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心说大小姐真难得会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按着大小姐性子一定要逼对方动手,少说教训一顿才行呢。 另一架马车上坐着的男人一脸失望的对跪坐在脚边的老男人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这左小姐性情骄纵,用这个法子一定能见到她吗?此时看来,你完全猜错了。此前你说生的貌美的几位小姐,什么李小姐,柳小姐的,我看不过了了。莫不是这熙州就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美人吧。” 男人羞愧的低下头,心中焦急,晗王素来喜爱美人,这位贵人难得来一次熙州。他投其所好准备了几位美人结果完全不能入晗王的眼。 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将主意打到了城中的诸位贵女身上,谁料他想了种种法子让晗王见了素来以美貌出名的几名贵女,竟仍没有一位能打动他。 左云裳是熙州最富盛名的一位贵女,他本以为想见她不容易却也不会太难,没想到竟会生出这种变故来,事情的发展与他的设想完全不同。 “我还有一个法子,一定能让王爷见到这位左小姐,”男人咬咬牙,“她的容色无人能及,王爷只要见过了便知道我所言非虚。但这个法子可能要委屈王爷一下。” 左府的马夫准备转向换道,那堵在路中央的马车上却跳下个极俊俏的青年,他手中捧着两匹价值不菲的绢布,彬彬有礼的走到他们马车前,温声道:“我家主人并非有意为难于你们的主人,他遣我来见你们的主人送上两匹绢布聊表歉意。” 驾车的男人本态度嚣张,一见着跳下马车的青年却态度大变,跟着下了车低三下四的冲着左云裳这一边道歉。 左云裳听着车外传来的声音慢慢垂下眼,原来上一世的初见是这般情况吗? 月白掀开车帘探身去取绢布,左云裳没来及的拦,抬眼时正好从落下的车帘中瞥见了一眼站在车前的青年。 并非日后薄情的郎君,威严深重的帝王,便只是一个年纪很轻的青年,穿一身金红的锦袍,招摇又俊俏。 他正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短短片刻间脸上便露出了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帘后坐着的小姑娘猛地合上了帘子,叶鹤尘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 处处都好,只是可惜年纪太小,不过等上两年也是使得的。 叶裕衣看着车外的人脸色变了变,他往后躲了躲才反应过来但他坐的位置恰好是那人的视觉死角,那人能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左云裳却瞧不见他。 这人怎么会在熙州又怎么会刚好堵在路中间? 他为何而来? 月白接了那两匹绢布,刚一进马车就让左云裳夺了扔了出去,若不是叶鹤尘往后躲了躲,那两匹绢布差点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什么破烂货都往回捡,给本小姐做帐子都不稀罕。滚!”帘后传来她骄纵的斥骂,“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走!” 叶鹤尘抬头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又低头静静的看了一眼脚边躺着的绢布,颇为玩味地挑了挑眉,“左家小姐地骄纵,果真名不虚传。” 侍立在一侧的男人战战兢兢道:“王爷,要不我们去羊城吧。羊城我还知道文家有两位生的颇为不错的双姝。” 叶鹤尘倒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他笑了笑,“不必了,见了左小姐这般的绝色,本王眼中哪里还看得进旁人呢?这一趟熙州之行收获颇丰啊。” 第30章 左云裳这一次回了府接连安生了好些日子,府中没有她到处乱跑闹得鸡飞狗跳倒是让人感觉生活中少了些什么。 叶裕衣初时见左云裳没来是轻松的,他新得了一块玉,多了个雕玉的爱好,没事便坐在屋中细细的雕。 可过了两日,他那块玉都雕完了,想等的人却仍没等来。反倒等来了威霆大将军明日便要到熙州接他回宫的消息, 叶裕衣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反应竟不是欢喜,反倒忍不住皱眉低声喃喃道:“这么快。” 在左家的日子不比从前在宫中舒服,没有宫人侍候,没有锦衣玉食,他算吃了大苦头,虽然仔细想想那些苦头大多都是左小姐给的。 但奇怪的是这些日子里他却越来越少想到‘回宫’这两个字。 送走了左央,他终于忍不住走出了景苑第一次踏上了那条左云裳每一次过来见他的路。 一人站在那条通往左云裳住处方向的小道上,恰恰好正堵在路中间。 叶裕衣本想装作没看到绕过去,却不想那人先开口拦下了他,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叶公子。” 面对叶裕衣略有些惊讶与警惕的目光,左初露出浅浅的笑容,君子端方如玉般温润,“父亲与三叔对你的态度一开始便很不同,此事虽防着外人,但到底藏不住家里人的眼睛。蛛丝马迹太多稍稍联想便能猜个大概。叶公子身份尊贵,如今不过是龙困浅滩,此间人事于您来说是一场沿途的风景,您终会回到广阔的大海。沿路的风景看过了便算了吧。” 叶裕衣垂在袖中的手指摩擦着微凉的玉石,抿了抿唇,精致的眉眼中透出一股阴郁的戾气,“沿途的风景好看,我回去时自然会将这风景一同带回去日日赏看。你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 他那双漆黑的双眸深深的望着左初,浑身的气势让人不由心慌。这副模样倒让左初对于眼前人乃是太子有了几分实感。 左初心下一沉,面上却仍是那副水泼不进的温柔笑容,对待太子自然不能跟对待穷小子一个态度。 不能硬来,不能威胁,只能怀柔,以理动人。 “我自然相信叶公子有这样的能力,只是舍妹自小缺乏我们的严厉教养,以致于性情顽劣不堪重任。她虽生的漂亮,但除了漂亮便再无什么优点,是一株脆弱又多刺的花,远观即可,若非要摘下来只怕会扎到手。世上那般多经过精心修剪芬芳扑鼻的花仍由叶公子摘取,何必贪恋这一朵有刺无香的呢?况且这花还霸道的很,若摘了这一朵,不但要扎到手,日后还不能再取来其他的花朵赏玩。” 叶裕衣瞥了他一眼错身向前走去,执拗道:“世上繁花似锦,我想日日相见的却只有这一朵。” 左初跟在他身后问道:“若她扎到了公子的手呢?公子一时兴起将花摘了回去,可曾想过日后兴趣消退一朝厌弃,这朵花便会随风凋零。” 他声音沉静如水,却也因为急切而语速快了些,“我家这朵花生在充盈着爱意的枝头,尤为脆弱,受不得半点风吹雨打,只有精心照顾才能开得好看。怕是即便摘了回去也不能如意。” 叶裕衣停下脚步,他回首与左初对视,冷声问道:“你们左家人是都不知道什么叫怕吗?” 初时左初不知他姓名来处要威胁他,如今左初知道了他的姓名竟还要特意来说这一番话。 语句不见得难听,却是字字句句都写满了不愿意。仿佛他是辣手摧花的强盗,左云裳嫁了他便必死无疑。 一个左央恨不得将他立刻送回京城,一个左初恨不得劝得他立刻保证绝不会再看左云裳一眼。 入宫为妃为后,这样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送到眼前,他们竟避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