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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瞪口呆。 “然后呢?贤弟你绊回去了没有?” 崇少苦着脸道:“我还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见他神色有异,又委实不像是已经心系于我的样子,唯恐他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这般唐突地献身,如何还做得下去。” 我听得连连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瞅着自家贤弟,沉痛地抬起手来捂住了脸。 我这贤弟到底是多么一根筋的傻子,即便面对心上人主动献身的诱惑,却还在担忧这不是徐起潭的真心实意,到头来平白溜走了一块好端端的肥肉,更是不知日后还是否会得此良机,压倒那个鬼见愁教愚兄欣慰一回了。 不过照崇少所说,徐静枫这回可不是一般的反常,连主动献身的话都说出来了,莫非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想着临死前给眷恋自己的御史小公子一点甜头吗? 我看崇少,崇少果然也有同样的念头,忧愁地抱着肩膀坐了一会儿后,叹气道: “晟鸣兄,若起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该如何是好……” 我闻言微扬起眉,放下了手。 说实话,徐静枫那厮的死活本也与我极乐侯无关;可他若出事,本侯的贤弟显然也不会好过,这才勉为其难地揉揉鼻子,叹了口气安慰道: “贤弟啊,凡事不要想太多,徐侍郎他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便收拾起书案上的棋盘,坐下来耐着性子跟他分析道:“你想想,徐起潭他今年不过二十又二,镇南王一案就算卷入再多朝臣,也定然牵扯不到他身上;再说他可是皇上的义子,即便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皇上也定然会为他寻访天下名医,绝不会轻易英年早逝了去。” “……” 崇少默默地听着,眼眸低垂着似在沉思,半晌忽然抬头,平静地朝我看了过来: “可是,倘若他当真与镇南王一案有牵连呢?” …… 我愣住了。 很想问一句贤弟你怎会冒出这般危险的念头来,话到嘴边却还是憋了回去,镇定下来道: “那又如何?别忘了本侯贵为太子,多年来备受天子盛宠,即便他当真是个理应被肃清的逆贼,届时只要我亲自跟皇上求情,也定能护得他周全。” 崇少闻言精神一振,双眼亮晶晶地朝我看了过来:“此话当真?” 我点点头,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却有些心虚地别开了他的目光,掩饰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我一直想寻个契机把自己是镇南王世子,跟皇位八竿子打不着的真相与贤弟道出来,可眼下见他愁苦至此,又哪好打破他心中最后一丝指望。 只要能教贤弟心里好受些,就算是只狸猫,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装到底了。 崇少果然高兴起来,连连跟我道谢不提,当即便心满意足地归了家,道是还有经论作业没能做完,明日便给我这个功德无量的贤兄送药膳来。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道本侯的贤弟果真还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更讨人喜欢些。 便也打了个哈欠离开书房,想要回寝卧睡个午觉。 一觉醒来便已是华灯初上,我坐在空旷了许多的床帷间,望着那窗前清凉的树影发呆;半晌忽然下了床,鬼使神差地朝侯府东南角一处堆满陈年杂物的仓房走去。 我走得很慢,也很紧张,手心里甚至溢出了轻微的汗水。 …… 还记得幼时与玩伴们在这广阔的侯府里捉迷藏时,我曾误打误撞地摸进一间隐秘的仓房,在某块空心的地砖下发现过一条长长的密道。 当时我兴奋难言,只当自己是挖掘出了什么宝藏,摸黑沿着密道走到头后才发现是一间藏匿得很好的暗阁,便悄悄潜了进去,看到我爹似是站在一排书架前,正低头和身边的人密议些什么。 他们谈论的那些对于还是小孩子的我而言着实晦涩难懂了些,与我爹说话的那人容貌我亦记不甚太清晰,只隐约记得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生得俊秀儒雅,乍一看似乎还与我爹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当时懵懂着听了许久,见这里没有宝藏,心下觉得也没多大意思,便又回头悄悄潜了出去,未过多时便将这里忘了个彻底,只顾着和崇少他们出门玩去了。 傍晚睡觉的时候,我没来由地梦起这茬,便忽然起了再去探一探究竟的心思。 打开仓房似是已经积灰已久的木门,我咳嗽了两声,数着脚下的步子默默走到角落里,弯身揭起一块浮尘少些的空心地砖,果不其然看到了再度暴露在我眼前的密道。 提着灯走到尽头的暗阁中,我缓缓踱到石墙边沉重的壁柜旁,伸出手来想要拉开抽屉,目光却又落在了书架底层的一方漆盒。 我弯腰拾出那个漆盒,打开朝里面望了一眼,从中捡出一幅像是已有些年头的画卷,手一抻便将它展了开来。 画上是个与当年的我差不多年纪的小人,身上一袭西域晶莹繁丽的服饰,脸庞生得过分漂亮,因为还未完全长开,眉目间颇有几分雌雄莫辩的惑人风情。 ——萧浓情。 我看了两眼,便将这肖像暂且放到一边来,又去抽屉里翻找起来。 我将那叠得厚厚的书信与簿册一一展开来,发觉这果然是我爹与镇南王通信的证据,白纸黑字分明地呈在我眼前,容不得我再去质疑。 十余年来,皇上竟从未试图在这极乐侯府找寻过谋逆的证据吗?还是他对此事早已心中有数,只待着看我爹与镇南王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