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千年
可再看那滔天火海风暴席卷，仅仅将大面积幻雾驱散，持续接近两天时间过去，地面上的石板依旧，而幻雾重新凝聚笼罩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这一幕发生的萧尘心已凉了半截。 道法的强悍以他如今即将步入散仙境六重天的强度，施展道法，哪怕散仙境九重天强者他都有一战之力。 在他将之道法施展而出时，那等恐怖的火海居然未对这片空间造成哪怕丝毫的损伤，此番模样，使人深深感受到了绝望。 “斩天九剑！” 猛然间不见萧尘心灰意冷，更不见他气馁，当即斩天剑前六式接近施展开来，庞大的剑气肆虐开来，远处只见几条金龙接连不断轰撞在地面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灵力风暴席卷开来，狂虐起来的灵力沸腾起来。 这已经不是萧尘第一次动手，乃至于献星第二次见到萧尘试图以力破法轰碎幻界，她无奈叹气远远退去。 被困此地，难以自己，这等感觉很怪异，逐渐会影响到修士的思维，道心，乃至于逐渐绝望中，自身修为产生许多问题。 目的逐渐浮出水面，伴随而来的是萧尘气喘吁吁盘坐了下来。 “让我知道此地是在幻界，明明身在幻界之中，反而用尽手段无法脱离，将我困死在此地，而后……” 萧尘想到了一个极大的可能性，也有可能是他由修炼以来，所触碰到的第一个无法化解的困境。 力所能及，远远超出他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更不是他能够随意化解的问题，面对这个问题，他又岂能不知背后蕴含的深意。 “困死倒是其次，他要让我绝望，让我道心崩溃，让我在孤寂中身死道消吗？” 心中一团团疑惑升，萧尘抓住了某些关键点，他认为推断出来的结论十有八九不会是假，他明明知道这些事情，更是身在其中感受着此事逐渐发生，他岂能不去想办法解决？ 可也正是因为明知此事逐渐在向不可逆的方向发展，束手无策，左右无奈，不知如何是好，亦是不知如何去做，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起到强有力的反击作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萧尘两次出手无法破开幻界，他已不对能够破开幻界有所指望，更不可能去期待那天魂出来与之正面交战。 伴随一股道然的气息涌现，萧尘盘坐下来，他的心，慢慢无法平静，不得不去在意，在他感受到的时间里，再次悄然流逝一年。 …… 莫名的空间里，淡淡的一道虚影，看上去和萧尘的样貌有些相似，可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书生气息，在他身上所能够感应到的，皆然是那超然之意。 但再凝神仔细看去，那道虚影的一双眼睛无疑最为瞩目。 通红的眼睛犹如红宝石般闪烁着淡淡红茫，他身在这方莫名的幻雾空间，目光隔着无穷尽的距离，又似近在咫尺，将之视线放在石板上不断想办法试图轰碎幻界的萧尘身上。 “两年时间而已，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 “慢慢品尝吧……” 说完，虚幻的身影上，那双红宝石般的眼帘合上，当其再次睁开时，悄然流逝而过的已是十年时间。 整整十二年时间，呆在这无比枯燥的世界里，萧尘盘坐在那幻雾中不动如钟，坚韧如松柏，可从他身上，依稀感受不到任何冷静的气质，反而给人以一种即将狂暴的气息。 “十二年时间，以我寿元流逝速度，时间上必然不会错，整整被困十二年时间啊……” “外界如今变的怎样了？” “我何时能够离开？” “他，难道打算直至困死我才会出来整理战利品吗？” 一个个问题如梦魇缠身无法摆脱，萧尘盘坐在石板上，他的心理活动强烈到了极点，那是无法容忍的落寞于孤寂。 修士追求向往，大自在，大解脱，那等超然一切约束的境界。 亦是以七情六欲，众云恩怨情仇不再被任何法则而约束，向往的一种至高之上的一种玄妙，超脱生死，不畏天道生老病死等等苦恼的束缚。 十二年的时间，萧尘还能够忍受，哪怕一百二十年，他亦是能够不动如钟的修炼下去。 可他在此地无法修炼，更是感受不到任何来自于天地间的法则，他所能感受到的终到头来只有绝望。 那等孤寂与世长存，那等疑惑，不知如何破除眼前障碍的心理使然，他的心境在这多年的时间里再也无法压制住想要离开的躁动。 “天魂……” 所有一切念头感想，最终化为了这两个字眼，也是萧尘从一开始便了然于胸的绝境，从而慢慢演化为了现如今的这幅局面。 他的胡茬生长出来一次又一次，他的头发显的破破烂烂，他身上的气势变化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感观。 明明知道自己不能颓废，不敢放逸，修炼勇往无前，精进下去，可他心中的无奈，以至于将他理智都快要完全吞噬。 而这，还只是十二年的时间而已。 外界有庶老仙的等待，还有着众多恩怨未了，自己亦是有着那生死大地，实力滔天之辈带来浓烈无比的威胁。 可是事到如今，他只能在这片幻界里作为一个任人拿捏的鱼肉，享受着对方为他制造的痛苦，承受着那常人难以忍受的孤寂感。 将一个凡人放在小屋子里，小屋子完全封死，只有一个通风口，按道理凡人体质不吃不喝能活七天左右，可是被憋在小屋子里，仅仅两天便会情绪不稳，三天时间便会憋的其疯狂。 萧尘虽不是凡夫俗子，但相对于圣人而言，他依旧只是凡夫而已，原因更是他身为一个修士，无法修炼，无法感悟天地大道，不敢演练武技，哪怕调动丝毫灵力都要计较得失，束手束脚，不敢有任何作为，此番面对的局面，前所未有的严峻。 被死死困在此地，离开，只是一个妄想，这要比萧尘在那黑暗世界中要严峻千倍万倍，因为黑暗世界能够感受到黑暗法则，亦是可以修炼，感悟黑暗法则。 但在此地，所做一切都只是妄想，就连自保都是个问题。 “自虑……” 当这个名词出现在萧尘自己身上，孤寂感的到来使他真正明白了天魂的险恶用心。 和一个修士交手，极端手段便是斗法，你死我活不容忽略，反而更为阴柔的手段可是有着不少。 折磨一个人的道心，将其逼疯，从而又给对方以破开幻界的希望，使得明知一切事情逐渐开始发生，反而又只能眼睁睁看着。 无力感伴随这方始终如一的世界，给人以发自内心深处的颓败感。 “庶老仙，古柏权，书魔老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等得起……” 想到这里，萧尘内心深处一抹柔软被触碰到，“仙武界，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过去……” 那是一道淡然的身影，也是包涵睿智的目光时长闪过一丝狡洁，并且能给以人贴切感的身姿。 用以睿智来形容女性多少有些不妥，可林菲瑜的冰雪聪明不说世间少有，其拥有的见识也远超常人一大截了。 羁绊，牵挂，在这十二年的时间，萧尘放下了不少杂念，不知环境使然还是其它问题影响到了他思考问题的方式。 仇怨虽然有必要放在心上，但到了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乃至于无法窥伺到自己最终会落得怎样下场的萧尘，心中所牵挂的，正是那与之有着必然关系的寥寥数人而已。 至于更多的人，不是萧尘想不起来了，而是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多做考虑。 …… 岁月悠悠，千年时间一闪即逝，幻雾弥漫的世界里，盘坐不动如钟的萧尘头发蓬乱，胡子老长，衣袍虽然不显脏差，但给人以多年不曾整理，极度乱差的颓废感。 他被困在幻界，已经足足千年之多的岁月，千年时间，亦是到了他所能够忍受的极限，他盘坐在地不是不能行动，而是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一旦他站起来，行动起来，若无法离开幻界的困扰，那么他再想稳若泰山一般坐在原地已然不可能。 “千年……” “你要将我…困到何时……” 无声的呢喃，视线拉近，可以清晰看到萧尘眼窝深陷，一身修为跌入冰点，他在这一千年的时间里疯狂过，挣扎过，乃至于动用所有的手段来尝试离开。 可他的疯狂挣扎，带来的后果便是其一身修为所剩无几，虽然他竭尽所有保留自身修为，但哪怕他不修炼，自身修为也不可能牢牢锁定。 身体机能需要每天都是不少的灵力，无法修炼，吸收天地灵力来滋养身躯，弥补修为的枯竭，如此多年来，他的精神，修为已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深陷的眼窝中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感受不到任何活力，迷惘遮蔽了双眼，通红一片浑浊不堪的眼球只有在看不到任何希望时才会产生的混乱感。 他！已不知道多久未曾合眼。 他！更是忍受不住闭眼之后带来的无穷尽的念想。 他！有太多太多未曾解决的问题不曾揭晓答案。 他从开始的迷茫，到之后的思念，再到其后的反思，一个修士能够闭关千年仅仅弹指极逝而已。 可这不是闭关，也没有任何的修炼机会，他只能默默承受着孤寂的幻界带来的约束感，他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行动。 甚至从一开始的悔恨来到九转生死盘，到最终的淡然，乃至于最终他身上的冲天锐气完全被磨平，那种无穷尽的孤寂笼罩而来，给他以身在这座世界，却是与世隔绝，成为了那被世人遗忘的一粒尘埃样孤独。 “千年而已，我在此地，可是忍受了数万年啊……” 呢喃声未曾响起，那红宝石样的萧尘虚影睁开的眼睛给人以感受到了充斥希望的神采，更是带着常人难以忘怀的亢奋。 “还在等着我主动出手吗？准备着的手段颇为不少，可你不会想到，我数万年承受着的煎熬，又是怎么过来的。” “九转生死盘？一个笑话……” 万年千秋乐无极，后来视今犹视昔。 红宝石般的眼睛再次合上，当其再睁眼时，岁月悄无声息流逝已过万年。 “等的，就是你彻底癫狂啊！？” 别说让萧尘等待万年时间，早在他觉得身心无力，面临此等绝境无法脱身离去时便已感受到最终带来的后果。 他能支撑万年而不死，全凭心中的信念支撑，就算如此，再看他肉身干枯犹如枯木，精气神衰败到极致，那盘坐在地宛若扎根了的顽石，疯狂之意宣泄着他的情绪，更是带动他修为都为之混乱不堪的崩溃死亡边缘。 修为枯竭，灵魂暗淡，生命之火拽曳摇摆，死亡距离他已经很近很近。 他心中的道已蒙尘，净若镜面的剑胎暗淡，焚狱炼魂炎萎靡不振，连斩天剑中的囚七都已陷入更深层次的沉睡中。 因为萧尘不但要维护自身的消耗，并且还要耗费更大的代价来温养斩天剑，乃至于他体内的焚狱炼魂炎，在这万年岁月之中，哪怕他们有再多的话语要说，早已舌干言尽。 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疯狂，发自灵魂深处对于生机的挣扎，萧尘身上种种复杂的情绪完全爆发出来，他那不甘心，他的悔恨，他觉得不公平，种种所有化为那疯狂之意，带着他狂乱的头发纷飞而出。 “凭什么！地人两魂需从弱小修炼，而他！只要布置埋伏，坐等我的到来将我吞噬……” “为什么你要将我一分为三！？” “你究竟要做什么！！” 充斥愤恨的不甘，在那萧尘通红一片，漆黑无比的眼睛框中，依稀可以感受到一抹戾气！ 身为一代地皇，触碰到大道边缘，感悟出来领域雏形的存在，大战神武界天骄，斩杀火牛，种种战绩足矣声名显赫扬名立万。 可他不在意，更不关心那一场场骇人听闻的战绩，他只关心一个问题，思绪中所有的情绪，皆然徘徊着滔天的愤恨之意。 愤恨化为的戾气，可不比那天灾降临的要少多少，极致的不公，又或者说是万年以来，他始终无法离开，从而迫使他已到了死亡边缘，在这一刻，他身前凝聚而出的虚影仿佛被他无视般感受不到丝毫。 “将这些东西吃了吧，只要吃了，你还能坚持下去……” “以你十万年的寿元，这才仅仅万年而已就难以忍受了吗？” “不要让我看不起你，也不要让我千辛万苦等待到的只是一个废物，你知道一个废物会给人以怎样的感观吗？” 声音冷清，带着深入灵魂的诱惑力，同时浮现而出的，是那萧尘从火牛身上得到的储物戒内，一块块被处理过的血肉。 血肉保存万年而不朽，在这万年时间之中，萧尘未曾服用哪怕任何一块，他心中的底线，早已化为执着根源深深烙印在其灵魂之中。 能够抵挡孤寂侵袭万年，默默承受煎熬万年岁月，他的遭遇，他的心理活动，完全已经无法做出正确有效的判断。 可萧尘癫狂的神情呈现出来极其痛苦之意，肉身之中无数细胞发出咆哮，对之身前血肉的垂涎，已经到了他能够承受的极限范围之中。 “吞噬！” “吃了这些你就能活下去。” “都是你浴血奋战得到的战利品，心存仁，仁义却无情，没人会来这座世界将你救出去……” “你所感受到的一切，你的恩人与仇人，只不过在利用你罢了……” 萧尘分不清深入灵魂带着魅惑的话语，是他自己的念头还是身前虚影所传，他更是无法感受到身前虚影的到来。 底线，执着，那抹疯狂之意的爆发，几乎完全被之修为枯竭，带来身上无穷无尽的饥饿感所吞噬，心中所有的一切计较，不满与不公，接近化为了活着。 他要活着，凭什么不能食用蛮族血肉？ “吃掉，就能活下去吗？” 所有的一切，化为了萧尘坐在石板上的身体，其艰难的探出那干枯手掌，一把抓在身前那团肉干上，他的手好像不是自己的，极为艰难的拉着金黄的肉干往嘴里送去。 “哈哈！” “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那红宝石眼睛一样的虚影身上传出，他看着萧尘慢慢拿着血肉往嘴里送去，无比畅快的笑意，伴随着他瞬间钻入萧尘体内。 “你的道，不过尔尔，有此一念，周而复始。” 只要底线被自己破开一次，那么所有的底线都不会再是底线，执着，在于某种情况下，便是戒之一字。 戒掉，断绝，使得坚持不懈，化为一种精神动力源泉，孜孜不倦的鞭策自身。 道比心坚，心比道广，一旦破除了自身的底线，想要再次竖立起来心中的坚持可是很难做到的，萧尘便面临着如此的抉择。 他被现实打败，选择了不再坚持心中的那抹柔软，不再坚持自身的底线，他累了，他坚持不下去了，万年的时间，万年的静坐，不知是否也是万年的不合眼，最终他思想挣扎，理智完全被生还的希望给吞噬下去。 “肉身颇为不错，不过有待提高，灵魂嘛，我要了！” 伴随萧尘伸手的动作抬起，轰隆隆震荡肆虐开来的灵力波动咆哮起来，神武战场中，那所有身在九转生死盘中的修士，几乎瞬间便被排斥了出去。 同时那惊天的伟岸力量，在这当下伴随九转生死盘周围雷霆激荡轰鸣开来，一股无法形容的伟岸之力在九转生死盘中苏醒过来般，雷霆弥漫天际万里，乌压压的雷云彻底覆盖苍穹。 伴随而来的，是那一股霸凌天下，超越世间所有，比之鬼仙境强者全力爆发不知道伟岸多少倍的力量，从那九转生死盘中，彻底苏醒过来！ “吾！归来！” 一声轰鸣震荡的声音夹杂滚滚灵力，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开来，那等苦苦等待数万年，忍受孤寂煎熬数万年，终于等来了他再次苏醒。 他在向世人宣告他的到来，更是沉寂了太久太久，换来的一次彻头彻尾的爆发。 种种复杂的情绪，皆然化为了这一道短短三字的声音。 彻头彻尾的爆发证明着他所享受的无穷尽孤寂，随着那道呢喃声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是萧尘的灵魂几乎转瞬便传来撕裂开来的痛楚。 那等剧烈无比的痛楚，宛若一个正常人身上被注射进十几斤水，膨胀扩大的痛感眨眼便将他所有思绪淹没其中。 “道心蒙尘，胎死腹中，区区万年，弹指芳华，尔连修为都即将崩溃……” “将肉身交于吾，修为交于吾，灵魂交于吾……” “此时尔还不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吾所准备？” 猛然剧烈翻滚开来的动静掀起滔天风暴蔓延，同时萧尘的灵魂完全暗淡下来，他失去了自我意识，更是在被那虚影灵魂融合的瞬间直接便被霸占侵吞了他的主导思维意识。 天魂的所作所为揭露了出来，他要让萧尘承受万年孤寂，其最终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报复，其中更多原因，是为了让萧尘道心蒙尘。 从而他能够毫发无伤，不用动用半分力气便能够吞噬萧尘。 干枯的肉身得到灵力滋养逐渐充盈，从萧尘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势滔天，但却与之他修为爆发时所产生的气势截然不同。 那是一股完全陌生的气息，亦是萧尘被成功夺舍之后，才会释放出来别人的修为与气息。 这一刻，萧尘只觉得自己所能感受的世界化为了一片黑暗，而在这座黑暗的世界里，他弱小如蝼蚁浮沉般无力。 他那抬起来的头，浑浊不堪的目光始终盯着那屹立在黑暗之中庞大的虚影，此虚影散发淡淡白茫能够看清，可其完全将萧尘心神占满的，是那一双庞大无比，散发着妖异红茫，如骄阳般存在的红宝石眼睛。 萧尘不知道为何会成为这样，他更是不知道，天魂的吞噬来的如此突然，他仅剩下的意识已失去了正常思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