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丢失情感

    见女子态度如此冷淡反常，空离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揣度，对方该不会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吧？

    这么想着，空离又小心问道：“宓翎，你……可知道我是谁？”

    风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大司命空离神君，你我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总还是见过几次面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

    “轰——”

    空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嗡鸣之声，女子的回答让他所有的思绪一下子全都陷入了空白。

    ——怎么会这样？

    这是空离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心底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此刻的他有一种类似被爱人抛弃的痛苦的感觉，以及无法对生死之交有一个交代的惶恐。虽然风湮不是他的爱人，但他们却是知己；至于苍妄，在共同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之后，说是生死之交一点也不为过。

    想到那个男子在准备接受新魂之前十分郑重的将这个女子托付给自己照顾，而如今人虽然已经苏醒，但是记忆和感情似乎都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模样，这真是无法让空离不感到惶恐，也让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风湮见男子的神色变了又变，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不敢说出来，心中不免有些纳闷，这空离神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温吞了。

    正疑惑着，风湮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床头的一个矮几，发现自己的洛书残片被放在那里，但是却少了一块。

    她的面色顿时一沉，冷冷道：“敢问空离君，是谁人动了我的洛书残片？”

    空离的思绪被女子冰冷的声音给拉了回来，但是对于这个问题，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吧，她根本就不记得了。

    见空离面露难色，风湮的神情变得愈发冰冷了起来，她索性站起身来，一挥手将矮几上那八块洛书残片收了起来，对着空离说道：“既然空离君如此为难，那本宫也不便继续留在府上叨扰。所有的事情本宫会自己查个水落石出，这便先告辞了。”

    言罢，就见风湮周身金光一闪，整个人如一阵风一般瞬间消失在了屋子里。

    空离这下子是完全呆住了，他不明白这个前一天还处在重伤昏迷之中的女子，怎么不过吃了几颗仙药便在一日之间恢复了法力。

    她为苍无念施展的可是补魂之术啊，那般巨大的消耗让他这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按照他原本的推测，这个女子修养个三五个月的能恢复三成的实力便已经是万幸了，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不过昏迷了一日，醒来之后体内的法力看起来竟然毫无折损。

    无数的疑问充斥在空离的心头，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追了出去，口中大声呼唤着风湮的名字，想要弄清楚这个女子的身上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有违常理的事情。

    然而不过慢了这么一步，他却已经完全察觉不到风湮的气息，压根儿不知道人家往哪个方向去了。

    “哥，哥你怎么了？”闻声赶来的霜染衣关切的问道。

    空离一脸愕然的望着远方，好半晌后才缓缓摇了摇头，“没事。”

    霜染衣狐疑的盯着自己这失魂落魄的哥哥，想了想还是说道：“风湮姐姐呢，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听说青辞已经醒来了，正打算过来寻姐姐呢。”

    “青辞醒了？”空离可算是从恍惚之中走了出来。

    霜染衣点了点头，“是啊，就在昨日，天地突然色变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只不过……”

    “不过什么？”空离的心顿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霜染衣叹了口气，道：“他的双眼之内一片混沌，好像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他失明了？怎么会这样？”空离愕然。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大爱之泪的缘故吧，他的情况本来就挺特殊的，只是没想到突破了角龙之劫，却没有办法让他身体上的创伤都恢复。”霜染衣遗憾的说着。

    空离深深叹了口气，心绪却是渐渐沉静了下来。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太多了，每一件都危及到身边人的性命，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大司命，所以无论是谁受到了伤害，他的心都会为之疼痛与担忧。

    不过万幸的是，迄今为止，他们都还活着，失忆也好，失明也罢，总之，活着就还有希望。

    “走，我们先去一趟南海。”良久之后，空离如是对霜染衣说道。

    见空离说完话转身就要走，霜染衣急道：“哥，我们都走了，风湮姐姐怎么办啊？”

    “她已经离开了。前去南海，就是要好好商讨一下，该怎么处理她与苍妄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空离没有具体的解释，说着话便拉起了自己的妹妹，周身光芒一闪，朝着密悉海域而去。

    话分两头，风湮离开了文昌宫之后并没有返回自己的洛河宫，因为她一出来便注意到了天地之间的异象。

    那密布的彤云和隐藏得极深的晦暗不明的雷弧让她瞬间就明白了当今的三界即将面临着巨大的灾难。

    严格说起来，风湮现在的情况并不能完全归结为失忆，她曾立下誓言，只要三界浩劫能够得以平息，只要她心爱的男子能够留有生机，她愿意舍弃一切。是以，当她施展出了那逆天的补魂之术后，上苍首先拿走的便是她的感情。

    所有的机缘巧合都是命中注定，她在为男子画魂之后，为了帮助男子尽快的融合新魂，使得他能赶在浩劫来临之前成就万法之身，于是使用了那般凶险的方法，将自己的魂魄与男子的魂魄交织纠缠。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她所有的感情都深深烙印在了男子的魂魄之中，而她自己则是回到了最初的冷漠。

    在她的生命之中，除了苍妄之外，还有那么几个人也是占据了她各种情感的一部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空离，所以当她醒来之后，那些与空离有过交集的部分便被尽数遗忘，只有这样，她的感情才能是她最一开始的模样。

    换言之，现在无论是苍妄还是青辞，又或者是安如月甚至是死去的黎姬，她皆是记得这些人的存在，但是只要是能够产生感情的一切相处的过往，她都不会再记起。

    风湮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但是却并没有想要深究的意思，因为对于她漫长的生命而言，遗忘些什么东西并不重要，正如同她当年所秉持的处事原则：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一切随缘。

    当然，其中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三界危难当头，她根本也无暇去顾及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反正她的神力还在，为了三界众生，她必须要坚守自己的职责。

    她的第一个落脚之地便是人界，这里生存着三界之中最弱小的人族，也是一直以来直接受到她庇护的地方，浩劫降临，这些弱小的人族必定是首当其冲要受到伤害的，为了让他们能在突发的危机之中能有一丝自保之力，风湮决定要将人界之中所有的修仙宗门或者是世家全都集结起来。

    纵然那些修士的实力在她的眼里不值一提，但是人多力量大，再配合她接下来将要传授给他们的阵法结界，即便不能让他们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起码也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想到要让这些人界修士多争取一些时间，风湮的美眸之中划过一抹疑惑，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争取时间是为了要做什么，等待谁来拯救三界吗？

    可是当今世上，除了她和一众太宵宫的神仙，还有谁有能力与魔族抗衡？

    不过这样的疑惑也就是一闪而逝，她很快找到了管辖人界各地的各方土地，让他们这些地仙发挥自己的神通前去召集人界之中现存的所有修仙宗派的掌舵人。

    不得不说这人界的各方土地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不出半日的时间，那些能够叫得上名号的宗派就已经派出了各自宗内的高手，不过宗主亲自前来的倒是不算多，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因为许多宗派的宗主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都出了意外，被魔界盯上之后给掳走了。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集结起来合力抵御强敌，但是他们现有的力量在魔的面前实在是太弱小，为免在碰头的路上就被魔族给半路拦截，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启各自的护山大阵，抵挡一时便算作一时。

    土地的出现无疑是给各大宗门带来了惊喜，当他们听闻是那个据说实力强大到能守护三界安宁的洛河神女要见他们，并且会传授他们保命的法门的时候，他们就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风湮没有以自己的真实面目出现在众修士的眼前，人神终究有别，让他们看见得太多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用法力敛去了自己的容貌，使得那些人在见过她之后不久就会完全记不起她究竟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