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缘起94

    一年是不长，可是没有风湮的日子，每一日都得在无尽的思念之中煎熬，他真的不能再强迫自己给她更长的期限。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日的退让竟然成为了这个女子变本加厉的伤害自己的助力，她竟然要下界去轮回了？

    依苍妄的猜测，天帝给出的将风湮贬为凡人的理由必然是假的，而真正的原因，恐怕就在于风湮私自决定嫁给魔尊坤休为后。

    这件事情在当时的确是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动荡，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那一日的情况魔界还有那么多魔众都是亲眼所见。苍妄相信坤休绝对有那个手段将这一切透露给天界，并且让他们相信这是确有其事。

    又或者……根本就是风湮自己将这件事给透露出来，然后借他人之口传入了天帝的耳朵里。

    如果风湮真的才是那个始作俑者，苍妄也真的便有了足够恨她的理由。这个女子，为了离开他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堂堂洛河神女欲嫁入魔界与魔族为伍，这等天理难容的事情自然是滔天大罪，但天界数十万年来一直安稳和顺，至少表面上没有出现过任何大动荡，是以没有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神女与魔族私通，这等天下第一丑闻必然是能如何遮掩便如何遮掩，风湮是许多仙人的崇拜和敬仰的对象，即便是要被贬为凡人，那也需要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理由。

    这便是苍妄在回到修罗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以后的所有猜测，虽然他打心底里希望这件事的真相和他的猜测是有出入的，但是他仍然遏制不住会往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方向去想。

    攻打天界，这是苍妄数万年来一直都在寻找时机想要做的事，他也曾以为，他爱上了风湮之后，这样的心思应该彻底掐灭了，为了风湮，他可以放下改变众生对神的认知这样的野心。

    而现在，他是如何为风湮放下这份野心的，便是如何因为她而又重拾起来。天帝老儿有胆色，竟然不弄清事实就将他看上的女子弄去轮回，风湮也有胆色，竟然为了让他死心而心甘情愿去轮回。

    既然天界众神个个都不是脓包怂蛋，那他就要让他们知道，燃起了自己的怒意和战意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苍妄已经不想去追究自己的恨与怒究竟为谁，也不想去考虑自己出于私心而发动的战争会对两界带来什么样的伤害，攻打天界，势在必行！不痛快一战，他如何能甘心？

    “速传西择将军前来，本王有要事交代！”烈阳宫中，苍妄一声令下，两界之战就此蓄势待发。

    ——风湮，你将本王的真心践踏在脚下，本王便要让你知道，你一直努力守护的东西，本王想要破坏根本是易如反掌！你不愿妥协，本王亦然。

    三日后，以大将军王西择为首的十万修罗大军整装待发，苍妄并未多言，只是大袖一挥，每个将士的面前便凭空出现了一盅“壮志酬”。

    喝下这盅酒，苍妄才道：“本王不想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一仗来得仓促，但于本王而言势在必行。原因本王不想解释，但本王承诺，若你们当中有谁不愿出征，本王决不强求。”

    苍妄话音落下，就见西择上前行了个修罗大礼，恭声道：“王上，在场的无一不是我修罗族的精锐战士，我修罗界虽止战多年，但是骨子里的血性却从未因此磨灭。将士的天职便是服从，王上为何而战我等无需知晓，我等只明白一点，便是誓死追随王上！”

    “我等誓死追随王上！”

    “我等誓死追随王上！”

    “我等誓死追随王上！”

    没有任何一个将士在这种时候退出，他们是修罗，他们天性好勇斗狠，他们天生骁勇善战。无仗可打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寂寞最难耐的事，至于在战场上流血甚至牺牲，对他们来说只能是无上的荣耀。

    苍妄是他们认可并且信赖的王，在他们看来，为苍妄而战便是为修罗界而战，若没有苍妄这样一个屹立于三界巅峰的王者，修罗界便也不再是修罗界了。

    至于苍妄究竟为什么突然想到要进攻天界？那根本就不是他们所在乎的。他们只在乎自己终于可以在战场上一展身手，终于可以向天界诸神证明，这三界之中有比他们更适合称神的存在。这样，便足够了。

    “好！”苍妄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放眼朝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修罗大军看去，大喝一声：“出发！”

    随着苍妄一声令下，修罗界的血玉祭台忽然红光大盛，一个巨大而奇异的光阵出现在众将士的眼中。

    这是苍妄和族中强者利用三日的时间布置出来的传送阵，因为这一次是去突袭，以修罗将士们参差不齐的实力修为而言，腾云驾雾的前往天界未免速度太慢也太大张旗鼓。

    于是苍妄便集结族中大能一同布下这个传送阵，好将这么多的将士分批在瞬息之间传送至天界的南天门之外，这样既节省了时间，也能在最大的程度上杀天界诸神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证明，苍妄此举的效果是非常显著的，当镇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察觉到危险的时候，黑压压一片的修罗大军已经朝着他们挥出了手中的兵器。

    许久未战的修罗将士个个都如同杀神附体一般兴奋，这派出了重兵把守的南天门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纸糊的防御，很快就被他们给击溃。

    有天将拼死发出讯息请求增援，西择见状想要上前拦截，但却是被苍妄给抢先了一步。他截住了那道讯息，抹去了对方请求增援的原因，只道明需要多派一些人手，然后才将讯息放出。

    既然来了，他便不惧孽业，他就是要这天界大乱，来得天兵越多，离他预期的目标便越近。他已经在南天门周围布下了困阵，只要有增援敢靠近这里，他和他的修罗大军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到底，苍妄终究还是不相信风湮会就此沦为凡人，无论这个决定是出于天帝老儿的意思还是风湮的意思，又或者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最终商定的结果，苍妄都要逼出风湮，让她好好看一看，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至于结果？苍妄真的再无心去想。他骨子里好战的血液一经燃烧便沸腾不止，对风湮因爱而生的恨意让他只想痛痛快快的毁灭掉一切和平的表象，哪怕为此心魔横生，最终不得不灰飞烟灭以免堕入魔道，他也只有认了。

    被苍妄抹去了一部分内容的法力讯息并没有传递太远，很快接收到讯息的一众天兵便匆匆赶了过来，结果一看见南天门外那让人不忍直视的惨况，天界的将士们的眼睛瞬间便红了。

    修罗大军随时有可能来袭，这是早先一段时间众天界将士便已经得到的预警，这段时间他们也的确是加紧了操练并且加派了人手驻守南天门。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修罗大军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来得这么突然，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一点征兆都没有。

    与修罗族的将士不知自己的王上为何忽然向天界发起进攻不同，天界的将士们都猜到了个大概——因为他们所敬仰的洛河神女已经被天帝判罚，即将走入轮回道沦为一个普通的凡人。

    褫夺尊号，剥去仙籍，贬为凡人，这是天帝的原话。按照正常的理解，这或许便是永生永世不许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回归神格。

    风湮与苍妄之间的恩怨大多数仙家是不知晓内情的，所以如今修罗军队大举进攻天界，天界将士们很自然的便联想到了这位率军而来的修罗王定然是来为自己心仪的女子讨个公道。

    可是何谓公道？风湮尚未嫁与苍妄为后，即便是嫁，她终究还是天界的洛河神女。所谓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神女触犯天条，自然也应当按照天规论处。无论判罚是否过重，那也是天界的事情，怎么能轮到修罗界来插手？

    当然了，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将士们才不会想到那么多，仅仅凭借眼前那些无端牺牲的兄弟们的鲜血和尸首，就足够激起他们抵抗修罗大军的战意。

    于是不过半日的时间，一批又一批的天界将士倒下，然后又有一批又一批的将士接到需要增援的消息赶来赴死。

    修罗大军的嚣张气焰和己方与敌方一同堆砌如山的尸体让这些天界的将士们在到来的那一刻便失去了理智，即便当中还有人能够抽出一丝多余的精力考虑一下是否应该暂时避免正面的抗击，前去太宵宫内向天帝禀报此事，但是由于他们已然身处苍妄的困阵之中，想要回头也是不能了。

    最终，南田门周遭滔天的血气与戾气还是惊动了太宵宫内的众仙，当他们之中有人通过法术光幕看见南天门外发生的一切时，也是惊怒交加却一时间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