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大姐！” 孙蓉蓉本来还不依不饶, 认为生了长孙, 劳苦功高，家里的一切就该都是他们夫妻的，而且顾南国每个月都会交十块钱家用，所以这个家有他们的一份子。 而且她打自己儿子碍着谁了？顾容穆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她想打就打, 亲娘打儿子那是理所当然！ 所以公婆不能、不应该、也不可以赶走他们, 就算要赶，她也不走！ 而顾南国的想法要更单纯些，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这里就是他的家，爸妈纵然对他失望, 可他到底是唯一的亲儿子啊！ 大姐小妹终究要出嫁，他要是走了，谁给爷奶爸妈养老啊？ 与他们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罗秀丽、顾千舟夫妻俩, 一见到大女儿，俩人顿时就神情就是一缓。 “笙笙来了！”罗秀丽弯了弯唇角, 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这好儿子好儿媳现在是联起手来作他们一家人来了。 顾南笙眸子一眯, 冷笑一声，“干什么呢？老二, 老二媳妇，想造反啊？” 她边说边把包狠狠扔到地上，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 温婉的面庞上噙着一抹说不出的冷意。 孙蓉蓉吓了一跳，不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瑟缩了一下，“没、没有，大、大、大姐一定是误会了！” 她吞咽了几下口水，额头上冒起了一连串的汗珠，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顾南国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错开了顾南笙看向他时探究的眼神，只讷讷道，“大姐……是不是听外面人说什么了，我和蓉蓉都知道错了，我们不该那么对孩子。蓉蓉也说她会改的，这次的事情她也知道错了，她不该误伤小嘉的，要打要骂我们都认了。” 他最了解大姐顾南笙，看上去好像文文弱弱温温婉婉的女孩子，实际上比谁都厉害，尤其是对待外人，那是丝毫不留情面，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以前爸妈工作忙，他基本就是被大姐带大的，当初叛逆那会儿可是没少挨打，更没少被大姐折腾。 最为利害的就是他非要娶孙蓉蓉，最后家里人不答应，后来他孙蓉蓉……孙蓉蓉怀孕了，顾南笙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的工作办了停职，他是又没钱又没人帮忙，就连给孙家的彩礼都是家里出了一半，剩下的一百块钱大姐出了。 当然了，顾南笙肯定不可能白出的，直接把这一百块钱加上五块钱利益让他们夫妻分成四年还清，为了怕他赖账，大姐还和厂里拿着收据直接办理了，每个月给多少多少钱得隔出来打给她。 刚开始孙蓉蓉还心存侥幸，觉得顾南笙不可能会这么狠心，想着让他私底下和会计说一下，一家人何必这么麻烦。谁知那会计却说，顾南笙每个月都会提前一天来厂里取钱，算是彻底断了他们的侥幸。 其实到底是亲弟弟，顾南笙还算是给他们留了条后路，毕竟当初孙家承诺会带回来一半彩礼的，可最后竟然只带了点被子和旧衣裳，她就呵呵了，人家老婆都不心疼，她一个大姐心疼个什么劲儿？反正这钱她不拿回来，也是白白贴补了孙家那群豺狼虎豹。 “什么？他们还敢对小妹也动手了？”本来板着一张脸还算是淡定的顾南笙一听到这话，彻底不淡定了，小妹可是她带大的，乖乖巧巧又软糯听话，基本就跟她亲闺女一眼，而且这孩子从小体质就不好，家里人都生怕她出点什么事儿。 可是这对夫妻俩倒是好啊，看着是个人样，实际上猪狗不如！ 小妹什么体质他们能不知道？没指望他们有多照扶小妹，可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连半点情分都没有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小妹受伤，轻飘飘一句话就盖过去了，真是可笑。 “别提了，这两个混账东西把你奶也给气着了，还给了你小妹一巴掌。光顾着收拾他们了，也不知道你奶还有你小妹好点没有！”顾南国上去就往儿子脑袋上狠狠轮了一下，心中的闷气算是消散了一些，儿媳妇他不方便动手，但亲儿子他可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冷不丁挨了一下，顾南国抿了抿唇，做错事了一般低下脑袋，不敢吭声。 孙蓉蓉也害怕地锁着脑袋，两人不约而同在心里嘀咕着，这下大姐不知道又要怎么收拾他们了。 奶奶和小妹……认真说起来全是被孙蓉蓉给害的，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这夫妻俩给连坐了，顾南国不禁有些委屈，若是他他一定不会气着奶奶更不会对小妹动手，可偏偏蓉蓉就是不长脑子啊。 没法子，孙蓉蓉到底是他亲老婆，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他也不舍得让她一个人面对一家人的指责。 “你们俩，还有脸在家里呆着，一个个的天天都能干啥？一个往外扒拉东西，一个掩护着，行啊这偷东西还有策略呢。”顾南笙一脸冷漠，手指就差指到弟弟妹妹脸上了，也没人敢说句不。 这也是拜往日的余威所赐，果然打弟弟要趁早，管教弟弟也要趁早。 “哦，对了，谁对小妹动的手？”顾南笙缓缓眯了眯眼睛，优雅地扁了扁袖口，一副做好准备的模样。 孙蓉蓉弱弱地扯了扯丈夫的衣袖角，顾南国抿了抿唇，咬咬牙说，“是我，我……” 话音未落，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巴掌。 顾南笙扯了扯嘴角，眸光中划过一丝冷笑，“说、实、话！” 此刻的孙蓉蓉可是大气不敢吭一声，手心里都是冷汗，她要不要说实话？ 顾南国急了一头汗，他磕磕绊绊道，“其实、其实是我，我不小心……”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只是这回不一样了，顾南笙在妈妈的指导下换了一边。 嗯，总得要对称才好。 顾南国顶着两个巴掌印，憋屈却又不敢说话，至于还手？？？ 呵，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当然年轻时还有的，只是他有一百种作妖的方法，大姐就有一百零一种收拾他的方法。 “别指望他们说实话了，一个个的嘴里跑火车的东西。”罗秀丽凉凉说了一句，用指尖指了指孙蓉蓉，“喏，都是你好弟媳干的好事儿！闹了半天，十几年了，我们白白出了彩礼又白给她找了份工作，说到底最后成了嫁儿子！这十几年的粮食都浪费了，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喂给流浪狗，人家还知道给我甩甩尾巴呢！” 她心里是真的难受啊，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怎么就娶进门这么个倒霉媳妇呢？平日里家里少点吃的喝的，她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成想孙蓉蓉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她都不敢想那孩子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这谁能想到亲娘为了亲弟弟半点不在乎亲儿子，谁亲谁疏竟然八点度都没有！而且她不相信顾南国对孙蓉蓉的做派半点不知道，他知道了不管教也就算了，还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孙蓉蓉、被孙家人欺负！ 这是什么破爹！ 顾南笙转了转手腕，漫不经心道，“行啊，还会撒谎了！” 边说边用左手狠狠拽着孙蓉蓉的头发往上拔，疼得孙蓉蓉想反抗却被顾南笙另一只手制衡住，时不时还要被踹几下，顾南笙这人下手黑地很，小时候跟邻居学过一些招式，这么些年也一直没放下。 所以孙蓉蓉那两下子还真不被她看在眼里，虽说是教训，但是她也是知轻重的。 “南国，南国！救我啊，你愣着干什么，有人欺负你老婆！”孙蓉蓉现在可谓是狼狈不已，半坐在地上挣扎着，头发被褥下来不少不说，肚子上大腿上可没少被掐，那眼泪汪汪的，脸颊上鼻涕眼泪都糊成一团了。 她几乎是崩溃地大哭喊着顾南国，可顾南国只伸了伸爪子，又咽了咽口水就把爪子缩了回去，他清楚如果自己上去帮忙可就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事了，激怒了顾南笙，他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虽然心疼孙蓉蓉，可顾南国心里也存了心思，顾容穆可是他亲儿子，难道他想看儿子吃亏么？只希望孙蓉蓉这次能长长记性，别老是和外人亲近，虽然孙家人每次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可他一点也不高兴，毕竟这意味着他要出钱了。 他自以为的小心思其实顾南笙看得清楚，嗤笑一声，还以为多深情，自己管不了指望别人来管？夫妻俩都是奇葩啊。 顾南笙边吐槽边用着劲儿，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顾南笙不耐烦的“还会说谎了是吧？”“行啊，躲啊，你继续躲！”“错了没有？”在这小小的屋里久久传荡着。 没有了嘈杂的人声，顾嘉怡在小屋里就是眼前一亮，外面的动静她是听得是一清二楚，看来真的是她说准了，大姐真的来了！ 小姑娘眼睛晶亮晶亮的，一头乌黑的长发静静披在肩膀上，唇角微微弯起的模样像是点缀了暖光一般。 只可惜有半边脸又肿又红地，就连额头上都有一半多被蔓延了，没有蔓延的那边脸颊却是温柔静好、娇艳动人。 她欢快地跳了起来，差点把自己摔了，穿上鞋就往外跑。 真想看看孙蓉蓉被收拾的模样啊，这个扶弟魔，哼！ 果然如她所料，才走到客厅就听见孙蓉蓉呜咽的哭声，“大姐，我错了，我不敢了！” “你错了？你不敢了？你觉得我相信么？你说你怎么这么有本事，这么会吃里扒外呢？该不会在厂里这么来吧！”顾南笙半挑着孙蓉蓉红肿的脸颊，眼眸微挑，居高临下地咂舌。 “没有没有，我不敢大姐，我真的不敢啊！”孙蓉蓉眼神闪了闪，一脸惊恐，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还不说实话？厂里丢了三五匹处理布，当时负责验收的就是你和周惠，为了抱住工作，她已经招认了，这事儿是你俩合伙做的。因为你临时工的位置是我托关系给你找的，现在纺织厂会计找上我来了，你说怎么办吧？”顾南笙一字一句地说着，她心下真是恨的不行，“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公家的东西你也敢偷，哪怕你出点钱从厂里走点内部优惠又能用多少钱？偏偏做这种下贱的事情！你自甘堕落，还连累我连累顾家的名声！” 霎时间顾嘉怡就惊呆了，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刚刚心下的爽快也没了，绕是她都清楚偷盗东西还被抓住是个什么罪名！ 她和顾南笙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去看顾南国，想知道是不是夫妻合伙作案。 顾南国也惊了，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情！还偷东西，你疯了么？” “你这不要脸的下贱东西，顾家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你到底做过几次？给我说清楚！”罗秀丽没法淡定了，也冲过去撕打着孙蓉蓉，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他们还要不要做人？ 以后孙子小穆都有可能有背景问题，不会被任何厂子里收下，到时候怎么办？好在女儿现在算是进了厂，要不然一家人就等着完蛋吧！ 边打罗秀丽边流眼泪，就连顾千舟也开始打顾南国，“这事儿你就一点也不知道？枕边人天天干啥，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咋这么不争气？你为啥就非要娶孙蓉蓉？嫌家里日子过得太好是不是！” 他们一家子，可是一辈子的本分人，从来不会偷鸡摸狗，怎么就出有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媳妇？ 顾嘉怡和顾南笙都没有阻止两人，她们明白这个时候非让老两口出出气，泄泄火，要不然气着身子了又是一回事。 孙蓉蓉还真是老老实实说了，就和另外一个临时工周惠一块做了两三次，她本来不想的，但是她娘家弟妹说要是家里不能给她买布料做衣服，她就回家去了，不过这苦日子了！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家安乐啊，要不然弟妹走了，她弟弟还有小侄子小侄女可怎么办？总不能再花钱娶一个进来吧，当初她的彩礼可是全用在了家里，总算是弟弟结了婚，可到底没个正经工作，弟妹总是看轻弟弟。 她爸妈总是哭诉弟弟被弟妹欺负，就因为不赚钱，当姐姐的能不心疼么？她这才想方设法补贴娘家！ 然后……然后罗秀丽娘俩就更生气了，你补贴娘家凭什么从我们顾家淘东西走，合着打的主意就是让顾家养活孙家一大家子！ 现在更是为了那群吸血虫开始偷东西！ 用老话说，这就是蝇营狗苟之辈，乱棍打死都不冤枉！ 正收拾着孙蓉蓉，一扭头看见顾嘉怡站在旁边，顾南笙下意识地住了手。 “乖乖啊，小嘉，你的脸！”顾南笙一看见妹妹一面娇艳一面红肿的面庞惊了一瞬，随即眉目间浮现出丝丝的忧思，这得多疼啊！！ 这个孙蓉蓉咋这么造孽啊，她对一个柔柔弱弱的可怜小女孩怎么下得去手！ 顾嘉怡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努力忍着眼泪，“没事儿姐，我不疼，一会儿小穆买了冰块回来，我冷敷一下就好了。正好我的手……今天上工受伤了，队长让我明天休息一天，养一养也许后天就好了！” 看着顾嘉怡，顾南笙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精心保护的妹妹好不容易平安长大了，却被别人这么对待，她心疼极了。 再触及到顾嘉怡上好药的手，顾南笙心里更难受啊，看来得想法子催一催了，总不能让妹妹一直待在车间受苦啊，她这个体质哪里能行哦。 妹妹实在是太坚强了，明明自己受了伤还努力安慰她，顾南笙抱了抱顾嘉怡，鼻子轻轻嗅了嗅，满是药水的刺鼻味儿。 “乖啊，姐姐不会轻饶了她的！你看着姐姐为你报仇。”边说顾南笙边冷眼看向孙蓉蓉，眸子里氤氲着仇恨，本来她就厌恶极了这糟心玩意儿，看到妹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眼睁睁看着姐姐再次加入战局，顾嘉怡也是一脸跃跃欲试，可最终还是遗憾的放弃了，她的手受着伤，脸还肿疼种疼的，这要是再二次伤害就更凉凉了。 顾千舟和罗秀丽两人喘着气松了手，看到顾嘉怡的脸，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最后还是顾嘉怡自己安慰了夫妻俩好一会儿。 “跟我过来，进去给爷爷奶奶磕头认错。”顾南笙一手推一个，眉眼间语气里都带着丝丝的气恼，她怎么就有这么个弟弟弟妹。 真是两个不孝不悌，不忠不义的东西，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他们居然敢这么折腾奶妈？ 这也就是在城里，要是在老家，气晕老人还掏空婆家往娘家送东西这种事情村里族老长辈们可是要请家法的！ 没人说不让半点媳妇补贴娘家，都是爹生娘养的，逢年过节谁还能半点不补贴娘家啊？但是你一门心思掏空婆家补贴娘家、还作妖到连儿子的东西都惦记上可就过分了，谁家会想要这种儿媳妇？ 这也就算了，还偷东西被人供出来了，这种贼人更是不该有好下场！ 这就是她和会计熟，才能勉强出钱压下了这件事情！ 工作不能再给孙蓉蓉这个偷东西的贼了，也是在家里就手脚不干不净的偷东西带回娘家，这种事情她都不知道孙蓉蓉到底做过多少次！ 真是造孽！ 她精致的眉眼里满是厌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把工作收回来，可还能做什么呢？ 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家里混吃混喝？那可难不成，他们凭什么白养着两只米虫，可顾南笙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顾嘉怡眼睛一转，凑到顾南笙耳边轻声道，“姐，我想到办法了，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要不然以后他们岂不是更无法无天。” 顾南笙瞟了她一眼，刚想无奈说点什么，在触及她的脸颊时不禁心疼起来了。 “乖乖啊，你先别操心这么多了，先把身体养好吧！天塌下来，都爸妈还有姐姐顶着呢。等出来了，你再给姐姐说好不好？乖啊。”顾南笙勉强一笑，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眸底满是疲惫。 她和丈夫关系很好，和婆婆关系也不错，家里也大多是她当家做主。 婆婆因此心里难免有点小疙瘩，幸亏这事儿她压下去了，这要是真的传到婆婆耳朵里，事情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