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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宜襄府处处挂着灯笼。 中秋节过了大半个月,今日刚好是新月。 庭院里的石桌上摆了酒杯和细颈壶, 遇辰端起白瓷酒杯,放在鼻下先闻了闻,“这酒,倒是不错。” 程晚桥道:“是京城第一酒坊酿的白玉露,采的春季晨露酿造,而后埋在地下七年,由于晨露难采,听闻每年也就出那么十坛八坛。” 遇辰抿了一口酒,“殿下对酒倒是颇有研究。” 程晚桥平日里不爱喝酒,对酒恰巧是最没研究的,“白玉露极其稀少,听人说多了,便记下了。” 遇辰道:“虽说这白玉露不错,不过比起我羽灵溪的酒,还是差了些。上次殿下去羽灵溪,十分匆忙,下次可要尝尝。” 程晚桥笑了笑,“好。” 两人各自喝了几杯,这酒是陈酒,自然也有些烈,喝了几杯便觉得身子发热,好在外头有些凉,刚好暖和了些。 “这日子过得倒是快,不知不觉,来京城已有两个月。”遇辰道。 程晚桥看着他,方才他还提起了羽灵溪,想必是想家了,他问:“想家了么?” 遇辰轻轻一笑,“殿下怎会这么问?我不过是觉得和殿下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快罢了。” 程晚桥脸上几分红晕,不知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遇辰的这番话的缘故。 “再有两个月便是祭龙大典,过后我便没有原由留在京城,也无借口住在这宜襄府,殿下可会像来时那般送我回去?” 听了这句话,程晚桥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遇辰始终不是凡人,他始终都是要回去羽灵溪的。不过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他和遇辰本来就是殊途。 他道:“会,我会同父皇请命,送你回羽灵溪。” 遇辰提起细颈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给程晚桥也倒了一杯,“那便好,此去羽灵溪也要二十日,那说明我和殿下至少还能朝夕共处将近三个月。” 程晚桥垂了垂眸,看着白瓷杯里的酒,一想到和遇辰分离,他便几分落寞。 他端起酒杯,连着喝了几杯,脸上的红晕更甚。 遇辰支着下颌仔细瞧着他,“听闻殿下酒量不好,看来是真的。” 程晚桥那一双眸子含了水光,十分惹人怜爱,遇辰抬起宽袖,在他脸颊边上轻抚了抚,很烫。 他的手被另外一只手包裹住,遇辰倒有些意外了,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想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然后,程晚桥只握了一会儿,便松开了。 遇辰把手收了回来,顺势给他倒了一杯酒,而后状似无意地开口,“殿下心中苦闷?” 喝了酒后的程晚桥虽还有些理智,但比起平时清醒时,顾及的东西少了,话也就多了,他松口说:“皇祖母想为我指婚。” 遇辰总算明白他为何从昨日下朝后就闷闷不乐,原来是为了此事。 他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此时的程晚桥,什么都愿意说,“殿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娶妻生子不是应当么?殿下为何还郁郁寡欢?” “我……”程晚桥含着水光的眸子看着遇辰,眼神有些痴缠。 遇辰任他看着,“殿下不愿意?” 程晚桥垂下头,“嗯。” “为何?” 程晚桥没出声,遇辰端起白瓷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因为……”程晚桥抬起头,此时的脸比方才又红了些,这酒很烈,后劲十足。 遇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一句,程晚桥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饮尽。 程晚桥这块木头,清醒时道德伦理常挂于心,半点不逾矩,醉了酒,那根深蒂固的思维还在,也不轻易说出有违伦理的话。 遇辰等得也心焦。 “因为,我有心仪之人。”程晚桥总算说了出来,他咽了咽唾沫,“可我,不能娶他。” 遇辰又问:“殿下心仪之人,是谁?” 程晚桥愣愣地看着遇辰,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万劫不复。 “我醉了……醉了……”他撑着石桌站了起来,身子有一些摇晃,一阵头晕眼花,他眼看就要往一旁倒,而后落入了一个怀里。 鼻尖除了酒香,还有淡淡的香味,是他熟悉的味道,只有遇辰身上有,他贪恋着这种香味,到了痴迷的地步。 他听到了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殿下,凡人在世不过几十载,转瞬即逝,何苦要一直将自己困在纲常伦理的牢笼之中,自私一些,为自己多考虑,不是会更自在么?” 这句话入了耳,成了最好的催化剂,程晚桥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双臂,将他紧紧搂住,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子里,这是他多次想要做却不敢做的事。 感受到身上的那一股力度,遇辰唇角微微勾起,他比程晚桥要高那么一点,他微微垂头和他对视,“殿下可知,我也有心仪之人,可惜那人是块木头,任我如何撩拨,他都不为所动,可我,就是偏偏喜欢他。” 程晚桥脑袋一片空白,那一句‘偏偏喜欢他’将他的理智,纲常伦理都抛在了脑后,心里翻腾的爱慕和占有欲再也压不下去。 一发不可收拾。 所有想说的话淹没在唇齿间。 月凉如水,庭院里,一紫一白的身影相拥在一起,而后穿紫衣的男子将白衣男子抱起,进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