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伺机而动(二)【第二更】
夜来风雨声,岳氏从噩梦中惊醒,迷蒙见并没有看到自己夫君的身影,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采蘋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满头大汗的醒来,心中叹息一声帮她擦了擦额头,又倒了温水过来,说道:“殿下,喝口水润润唇吧。” 岳氏揪着采蘋的手抿了一口水,喉间的干渴略微缓解,“什么时辰了?” “已是凌晨时分了。殿下这一觉睡的虽长,却不太安稳,总是迷迷糊糊的醒来。” 岳氏知道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想知道太子有没有过来看她。采蘋觑着她的脸色,想了想说道:“太子殿下知道您正睡着,说明日来看您。” 若真惦记,何须等明日?此时自然是在章华殿与新人温存。岳氏嘴角泛起苦笑,侧耳听了听外面,面色变得不太好,问:“又下雨了?” 采蘋知道她自从那日崇元寺一行后,就变得讨厌下雨。说道:“雨滴并不密集,看样子一会儿就会停的。” 岳氏靠坐在榻上面色苍白,小腹仍旧隐隐有些疼痛,一时委屈难以自抑,泪水便涌上来。 采蘋屏退门口的几个侍女,回身宽慰道:“殿下放宽心,那日的事情不过是意外,您还年轻,好日子在后头,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岳氏脚底放着汤婆子,仍旧觉得浑身发冷,就那么直直的坐着,双目无神的盯着锦被上鲜红的石榴,喃喃道:“早知如此,我便是不嫁,也不来遭这份罪!” 采蘋急的去捂她的嘴,低声道:“殿下怎么能说这种话。” 岳氏刚失了孩子,夫君又与新人缱绻欢好,她此时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念头不禁悲观起来。她神情木然凄怆,目光空洞神情冰冷的样子,在这风雨交加的暗夜之中颇有几分可怖。 她说:“之前我以为,同样都是皇后娘娘做主选的人,我又是正正经经的太子妃,就算不得太子欢心,也没人能越过我去。可现在你看看,同样是皇后选的人,崔蕴为什么就入了太子的眼了?” 采蘋知道没有那个女子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同别的女人腻歪,她耐心道:“奴婢知道殿下心里苦,但您也不必如此。太子殿下近日心绪烦忧,贪图新人欢笑也属寻常,您何必如此放在心上,将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三宫六院,您不是早就心中有数了么?” “就算太子殿下此时对崔侧妃多有眷顾,也不过是一时的,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您是岳家女儿,是与太子殿下并肩立世之人,而崔侧妃不过是崔家四房一个父母皆亡的孤女,没有亲生父母为其操心,她又能有多少助力?” 岳氏听着采蘋低低的劝慰声,渐渐回了神,眼泪滚滚落下。 “殿下莫要再胡思乱想,如今最要紧处,是要养好身子,再从长计议。” 主仆话语间,外面已经亮起几许天光,采蘋想着岳氏今日便没怎么吃东西,便说道:“小厨房一只温着粥,奴婢去给殿下端来,好歹用一点,有了精神身体也恢复的快。” 岳氏点点头,却听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 采蘋皱了皱眉头,刚要出去询问,便听见外面一众侍女慌乱的请安声。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金安……” 岳氏眸光一亮,这么一大早,北山旬是来看她的?若这这样,他也算心中有她,时时惦记着她的吧? 门被推开,撞击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人觉得推门的人毫无感情似的。 屋里的烛火还亮着,混着外面的天光,岳氏一时间没能看清北山旬的表情,但她却听见了对方淡淡的冷哼,心莫名一沉。 “岳氏,你好大的胆子。” 屋子的静的针落可闻,岳氏不明所以,却从脚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北山旬冷冷凝视着她,说道:“你身怀有孕却故意隐瞒不报,硬要跟孤去崇元寺,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还不是怕崔侧妃得了这个机会?岳氏咬唇看着他,这种话以她的身份自然不能说出口,可北山旬难道能舍出脸来为了给崔蕴打抱不平来质问她? 北山旬见她不答,越发面沉如水,说:“按照日子来算,你知自己有孕时,刚好赶上九日天虹,是也不是?” 岳氏面上露出诧异之色,他不是为了崔蕴来找她的,是为了九日天虹?可九日天虹与她有什么关系?“妾身的确是去崇元寺之前刚刚知道的……这又怎么了?” “哼,怎么了?”北山旬冷笑道:“你好大的野心!” 岳氏蓦然变色:“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北山旬道:“九日天虹现世,天师曾言是天人下凡之征兆,众人都说这天虹落在母后肚子里,而你,是否觉得这天人也有可能是落在了你这一胎里?” 岳氏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似在在瞬间被抽干了生气,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太子这是要做什么!他是要利用她给自己脱罪! 北山旬直直看着岳氏,继续道:“所以,你欺上瞒下,硬要跟着孤去崇元寺,实际上是要给自己祈福?!是也不是?!哼,你不敬天人,所以天雷就要惩一惩你的大逆不道!那日的雷本不是冲着孤去的,而是因为你!你腹中胎儿没了,也不会孤的报应,而是你的报应!” “你在说什么……”岳氏震惊的看着北山旬,眼见他眼下一抹乌青,显见是昨夜并未歇息,亏得他一大早便拿着人来捆她,竟是一夜没睡想了这么个计策!岳氏恨的牙痒痒,身子如同浸在冰水中,凉了个通透。 采蘋惊愕过后也明白过来,跪倒在太子脚下,恳求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只不过是没有来得及与您说身孕的事,并未您所说的那样……” 北山旬闻言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吩咐他带过来的几个婆子:“将她绑了,根孤进宫负荆请罪!” 岳氏错着牙,觉得北山旬简直是黑了心肝!那泼天的权势富贵,他居然想要她的命来换!采蘋跪倒在太子跟前哭求道:“殿下,太子妃刚刚小产,此时若不好生保养,可是会落下病根的!将来会后悔一辈子的呀!” 显然,这话并不能打动北山旬,别说她不是他在意的女子,就算是,也比不上他心中的大事!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立即上前,拿着绳子就要去绑岳氏。采蘋连忙上前阻拦,被岳氏一把推开,采蘋哭道:“殿下……您不能去……” 岳氏心已经冷了,不,应该说她的心已经化为灰烬!她从床榻上下来,一副瞳孔变得漆黑深不见底,她看着北山旬说道:“妾身身居太子妃的位置,总不好衣冠不整,容我整理一番再随太子进宫请罪。” 她是武将的女儿,骨子里总归有一股子傲气。 北山旬以为她会拼死反抗,却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不解之下便生出些许愧疚,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太子妃,我不会让你死的。” 岳氏心中冷笑,可是你在我心中已经死了!“请太子殿下暂且到面外等候片刻,妾身片刻就好。” 北山旬身形顿了顿便走出了屋子,只觉得身后如芒刺在背。 一干人等都出去了,岳氏走到妆台前坐下,说道:“采蘋,还愣着做什么,为我梳妆。” “殿下……”采蘋声音哽咽,觉得太子的作为当真让人心寒!“殿下,您这么去了,会怎么样?” 岳氏的心凉了之后,脑子也逐渐冷静下来,说道:“就像你说的,我是岳家的女儿,太子不过是想让我背黑锅罢了,君上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让我死,不过是受些惩罚罢了。” “可是,您如今刚刚小产,身体虚弱成这样,半点惩罚也承受不起啊!您会落下病的!” “哼,你可看看,如今这样的情形,咱们又能改变什么呢?太子从未将我与他当做一体,他为了一己之私……哼,方才你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呢。人善被人欺,这一朝我不死,往后咱们走着瞧!” “殿下小声……外面可都是人……”采蘋语气带着浓浓的担忧,连忙仔细看了门窗,才重回到岳氏旁边,她知道岳氏已经彻底对太子失望,可太子到底是太子! 岳氏面上神色已经彻底恢复淡然无波,语带讽刺道:“不必再犹豫了,动作快一些,时间长了,说不定太子会以为我在筹备什么不利于他的事呢。” 采蘋咬牙忍住泪意,帮岳氏净面上妆更衣。 太子妃的宫殿外,玉双在暗处看了一个来回,悄声退走,回到章华殿,凑到崔蕴耳边说道:“方才奴婢看见太子殿下急匆匆带着几个厉害的婆子去了太子妃的住处,手里还拿着绳子!殿里的宫侍,有的都被吓的瑟瑟发抖了。” 崔蕴垂了垂眸子,说道:“那你还不帮我更衣,这种事情,我怎么能装作不知道呢。就算太子不怪罪,太子妃也是要怪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