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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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木村里的小学老师是本地人，有点文化，也与人为善，这村子搞批斗这一套还搞得不严重，但都这样了，村里的小学生还整天追在自己的老师屁股头面喊“臭老九”。 其实这些学生，不一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这样真的很伤人，也说明了，这年头读书人不值钱。 至于顾玉宝……他这时候已经被气坏了。 这个言景则也太会编了！ 他怎么就这么坏！ 不管顾玉宝是怎么想的，他还是只能把马桶拎到村里专门用来堆积肥料的池子里倒了，又去那条入海的大河边洗马桶。 上木村的人喝水或者洗干净的东西，都去那条流入大河的小河边洗，洗马桶洗尿布等等，就去大河边洗。 言景则又威胁了顾玉宝几句，让顾玉宝一定要把自己家里打扫干净，就去上工了。 他去的时候，很多人早就开始干活了，他是来的最迟的。 但他好歹来了不是吗？ 言景则不去干男人干的翻地的活儿，而是找到顾明修，跟在顾明修身后，跟女人们一起捡番薯。 村里人：“……” 干的活种类不同，记的工分也是不一样的。 一些女人为了多挣工分，特地去翻地，他倒好，竟然去捡番薯…… 言景则也知道自己这么干不太合适，但他是真的不会翻地。 而且以前原主也很多次想过要干活，但每次干半天就不行了，之后就要浑身酸疼好几天……他觉得自己还是慢慢适应比较好。 更何况跟在顾明修身后，看着顾明修修长的背影……真的让人心动。 顾明修：“……”他每次回过头，言景则都在盯着他看，那眼神瞅着还很不对劲，真的让他觉得很奇怪。 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言景则注意到顾明修的不自在了，但一点没有收敛自己的目光。 原主不喜欢顾明修，他喜欢！ 正好顾明修也喜欢他，他是想跟顾明修好好发展一下的。 众人干活干到半上午，就能休息一下了。 大家伙儿都去了旁边的树荫下喝水。 顾玉仙趁着下课牵着顾玉康来了，给顾明修送水。 水装在一个葫芦里，顾明修拿着葫芦喝水，顾玉仙又带着顾玉康，去地里捡番薯根。 顾玉康整个人呆呆木木的，光看眼神，就知道他有点不太对。 顾玉仙捡了一会儿番薯根，没陪他，他就不乐意了：“姐！姐！” 顾玉仙只能回过头去哄他。 可惜傻子没那么好哄，甚至有时候比正常人更难哄…… 言景则暗暗叹了口气，这顾家，是真难。 这么想着，言景则来到独自坐着的顾明修身边，拿出上午从顾玉宝那里抢来的鸡蛋，偷偷塞在顾明修手里：“给你。” 顾明修愣了愣：“鸡蛋？” “别出声。”言景则笑眯眯的：“给你吃。” “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鸡蛋。”顾明修连忙把鸡蛋还了回去。 言景则：“……”原主都拿了顾明修多少东西了，顾明修连个鸡蛋都不收…… 偷偷剥了壳，言景则又对顾明修道：“明修，你把嘴张开给我看看，你牙齿上好像有东西。” 自己牙齿上有东西？顾明修不好意思地张开嘴，言景则就把剥了壳的鸡蛋塞进了他嘴里：“吃吧！你也别吐出来了，沾了你口水的，我不要吃。” 顾明修盯着言景则，闭上了嘴巴吃鸡蛋，嘴巴都鼓起来了。 他没想到言知青竟然会给他鸡蛋吃。 他怎么能白吃人家鸡蛋？他等下回家去摸摸鸡屁股，看家里那三只鸡能不能多生一个蛋，好还给言知青…… 顾明修心里惦记着事情，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个鸡蛋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好吃吗？”言景则问。 “好吃。”顾明修道。 “你上回吃鸡蛋是什么时候？”言景则笑眯眯地问，他想知道一点顾明修在家里的情况。 “过年的时候。”顾明修想了想道。 “那真的很久了。”言景则表情不变，依旧带着笑，心里却在冒火。 这顾家，基本上全靠顾明修撑着。 在别人家，鸡蛋这种东西，会给家里的孩子吃，但也不会忘了家里的壮劳力，这种农忙的季节，壮劳力每天吃个鸡蛋不稀奇。 顾明修呢？过年到现在都大半年了，他竟然没吃过鸡蛋！ 言景则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他又跟顾明修聊了几句，就从地里离开了。 他先去自己的屋子看了看。 马桶已经洗干净放好，但屋里根本没有被打扫干净，顾玉宝竟然还躺在他的床上…… 呵呵！ 言景则上去就抓住顾玉宝扔到了地上，开始揍人。 原主在下乡之前，学过一点医术。 原主的父母有预感，知道自家怕是要出事，就特地让原主去学了医。 他们打算让原主去了穷山沟里之后，当个赤脚大夫，干出点成绩来，然后他们找人脉帮个忙，操作一下，就能推荐原主去读个大学。 但原主不乐意去穷山沟，学医的时候也没好好学，压根没有当赤脚大夫的本事。 可即便如此，言景则也已经知道，怎么揍人不会揍出事了。 顾玉宝已经十五了，顾明修这个年纪，早已扛起一家的重担，他倒好，整天无所事事不说，竟然还要求吃好喝好……真是该打！ 顾玉宝以前就没好好干过活，所以才会偷懒不帮言景则整理屋子，但他没想到言景则突然回来了，还抓着他就打。 他都被打傻了，连连求饶，然后就听言景则道：“把我的床单被套都洗了，不然我继续打。” 顾玉宝这种人，也就是家里横，在外面其实是只软脚虾。 被言景则打了一顿之后……他立刻就老实了，先拆了言景则的被子，又拿着去河边洗。 言景则这才回到干活的地方，继续干活。 中午，村里给干活的人准备了食物，就是那些在挖的时候，挖坏了的番薯。 这些番薯一锅烧了，干活的人都能吃，言景则也吃了不少。 原主以前在京城，到了冬天很喜欢吃烤番薯。 但这东西，当个零嘴吃不错，真要靠它填饱肚子，总让人觉得不得劲。 言景则一边啃番薯，一边来到躲在角落里，偷偷往身上藏番薯的顾玉兰身边。 顾玉兰看到他，脸上露出点心虚来。 顾玉兰比顾玉宝还要小，才十三岁。 顾明修很小就开始跟着继父赚工分了，但说实话，村里像顾玉兰这样，十二三岁就开始在村里干活的女孩子不多。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普遍都是在家里干家务带孩子不上工的，正因为这样，村里很多人觉得顾玉兰很懂事。 然而并不是。 这顾玉兰……喜欢偷东西。 “你昨天偷了我的钢笔。”言景则低声道。 “你别胡说！”顾玉兰眼里露出惊恐来，她虽然喜欢偷东西，但真被人发现，还是会害怕。 “我以前还见你偷过别人的铅笔，偷过村里的粮食……”言景则慢慢地说起来。 顾玉兰瘦小的身体颤抖起来。 “你手脚不干净，村里人其实也多少看出来一点了，我要是把你偷钢笔的事情说出去，他们肯定全都信。”言景则先说了一个结论，又道：“我的钢笔是我妈送给我的，特别贵，要一百多块钱，偷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要坐牢的。” 上木村的人都胆小，跟他们说个报警他们都能被吓到，听到要坐牢，顾玉兰抖地更厉害了：“我没偷……” “我现在嚷嚷出来，让人来搜你？”言景则笑起来。 顾玉兰一直都是看不上懒惰的言景则的，觉得言景则这人没本事，但此时此刻……她真的被这个人给吓住了。 言景则道：“钢笔还我。”这样贵重的东西，顾玉兰肯定放在身上。 毕竟这年头，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没锁，大家晚上是靠门栓关门的，白天就直接把门开着了。 顾玉兰连忙拿出钢笔还给言景则：“你别说出去……” 言景则也不答应，反而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言景则拿出顾玉宝的那个本子给顾玉兰看：“你看看你哥都写了什么东西。” 顾玉兰这个年纪的人，都是读了小学的，多多少少认了几个字，顾玉宝这本子上写的，又是村里的标语里都常写的字。 只是村里的标语是“打倒某国帝国主义”，但顾玉宝写的是“支持某国帝国主义”。 一时间，顾玉兰三魂被吓掉了两魂。 “我要是把这东西拿去给别人看，你二哥不会有好下场，你们全家都要被拖累，你以后肯定嫁不到好人家了。”言景则道。 据他所知，顾玉兰除了爱偷东西以外，还是个非常自私，很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她偷钢笔的事情被原主用来威胁顾明修，她一开始也是很愧疚的，努力干活帮顾明修减轻负担。 但后来原主说顾明修同性恋的时候，她怕原主把她偷东西的事情说出去，影响她将来嫁人，又被原主威胁了几句，就反过来诬陷顾明修。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刻，顾玉兰都被吓哭了，她怎么都没想到，顾玉宝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