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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老板边检查龙泉青瓷边道:“我记得这套茶具,是前年皇甫馆主买给你的生辰礼物,这提手脱落得如此整齐,当真奇怪……” 白映阳见提壶的提手两边都是齐齐断去,并无半点参差,不像是脱落,倒像是用极锋利的刀子度量着锯掉的。 原来适才皇甫仁在房中沏茶,提着龙泉青瓷,突然想起父亲骂他,心中忿忿难平,手上不觉微微一用劲力,居然把提壶的提手给扭脱了,茶壶落地险些砸个粉碎,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壶底,但仍被壶中洒出来的滚烫茶水烫伤左掌。 皇甫仁道:“是否能修补好?” 鲍老板笑道:“这很容易,你且坐下,稍等片刻。”拿出工具箱,认真修补起来。 四人分别坐了,高升走来问皇甫仁道:“有新鲜的乌茶,少馆主可要尝一尝?” 皇甫仁点头道:“甚好。” 高升端上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套紫砂茶具,他把茶具在案上的黑檀木茶盘摆放整齐,就自去干活了。 皇甫仁自行温具置茶,烹水沏浸,取公道杯分入品茗杯,依次奉给张恶虎、白映阳,皇甫义自己拿了,最后皇甫仁方取一杯观色。 白映阳见他闭目闻香啜饮,一派优雅,举止不俗,与那晚在会盟武馆见到的惊弓之鸟慌乱样,天壤之别。 张恶虎只爱饮酒,辨不出茶的好坏,当开水般喝了几杯,眼睛就在货柜上转来转去,忽见鲍老板左手边上放有一对景泰蓝玉胆,正是他适才所盘之物。 两枚玉胆上有朱红镶边金色图案,一枚是金龙,一枚是金凤,小巧精致,极是美观。 张恶虎想到孟翠桥画的那副《龙凤呈祥图》,问鲍老板道:“那对玉胆多少钱?” 鲍老板笑道:“张大人若喜欢,小人送与大人罢。”说着交到他手中。 张恶虎老实不客气收了,拿在手中轱辘轱辘地把玩。 白映阳觉过意不去,想要付钱,鲍老板执意不收,他只好帮衬一套荷叶纹龙泉青瓷。 皇甫义低声喃喃道:“白送两枚便宜玉胆,卖出一套瓷器。” 白映阳坐得离他近,听到他自言自语,凑到他身旁低声道:“此人会做生意,你把他聘去会盟武馆,说不定能帮招到更多弟子。” 皇甫义一想不错,对兄长道:“不如请鲍老板来武馆,让他负责招收弟子如何?” 皇甫仁笑道:“他不肯的。” 皇甫义道:“你怎知道?” 皇甫仁道:“武馆难招弟子,前些年我就请他帮忙了,他愿意介绍人来,却不愿去咱们家的宅子,我与他相交多年,他也从不上门拜访。” 皇甫义道:“这是为何?”说完笑道:“啊,我知道了,鲍老板也怕鬼。” 皇甫仁嗔道:“你别说这个!” 鲍老板正好把龙泉青瓷修补完,拿过来交给皇甫仁看,听见皇甫义的话,哈哈一笑道:“我不怕鬼,我也没在那座宅里见过鬼,只是不想睹物思人。” 皇甫义道:“什么睹物思人?” 皇甫仁道:“鲍老板以前的主人就住咱们家的宅子。” 白映阳闻言一凛,问道:“鲍老板,你以前的主人家是否姓杜?” 鲍老板笑道:“白师爷怎会知晓?” 白映阳笑道:“我跟大人正查案子,就是关于会盟武馆闹鬼一事,宋道士都赶不走鬼,我疑心当中有冤屈,故此把宅子的户籍文书都查了一遍,想看看宅子是何时开始闹鬼。” 皇甫仁急道:“可查到没有?” 白映阳摇头道:“我们去了胧月坊唐家,他们便是向杜家购买宅子的,唐老爷说他没见到有鬼。” 皇甫仁道:“这么说,那时还没有鬼……” 鲍老板道:“我在杜家当了十几年管事,从没见过鬼,也没听家人说闹鬼的。” 白映阳点点头道:“想必是后来的事。”笑道:“我原想多半是宅院闹鬼,杜家才搬家,否则这座老宅院百年历史,就此卖掉岂不太可惜啦。”话说至此,忽见鲍老板神情沮丧,黯然神伤,问道:“鲍老板,你怎地了?” 鲍老板老泪纵横,叹道:“白师爷说得对,就此卖掉,实在可惜之至、可惜之至啊!” 四人见他突然哭了,都大出意料。 白映阳道:“当中莫非另有甚隐情?” 鲍老板叹道:“我们这些下人世代在杜家生长,自然也不愿看这百年老宅被卖掉,老爷倘若在世,定然也不答允。只恨大少爷和二少爷,娶回两个不省心的少夫人,她们相互瞧不顺眼,每日里纷争不断,两位少爷又只听老婆的话,好好的两兄弟给两个少夫人闹得翻了脸,老爷在世时,她们不敢公然争吵,可老爷终有年老归天之日,她们在灵前就嚷嚷着要分家产,最终把老宅子卖掉啦,唉!” 皇甫兄弟齐问道:“两位少爷不管吗?”说完互相看了一眼。 鲍老板摇头道:“他们只听妻子的话,一句谈不拢,就在灵堂打起来,我们拦都拦不住。” 皇甫仁怒道:“太不像话了!” 白映阳道:“这样把宅子卖了多可惜啊,换做是我,宁可再掏钱给对方,也要留下宅子。” 鲍老板道:“当年我还在杜家当管事,也曾这样劝两位少爷,可两个少夫人不乐意,都怕宅子给了对方,日后万一升价,岂不是便宜对方,她们是宁可吃亏,也不让对方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