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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秦念衾又道,“在这穷乡僻壤当了五年清水官,别的没干,各族的火锅倒是吃了个遍,侗家还有种吊锅,你们要不要尝尝?” 殷涔和陈佶此刻心情才好了些,纷纷表示不了不了,这只大烟囱已经很震撼人心了。 为照顾陈佶的口味,秦念衾做了清汤锅底,但做了满满一大排各式蘸水,殷涔看着辣椒红油白蒜黑醋,咽了咽口水。 梧叶儿白日里特意去街上买了卤牛肉口水鸡,又将新鲜牛羊肉切了薄薄几盘,陈佶打趣他,“这么好的刀工就用来切肉了。” 没什么好酒,但罗青衫还是找了些当地土酿的烧刀子,一口下去辣得人掉眼泪,再配上热气腾腾的火锅,所有人举了杯。 同是天涯异乡人,碰杯之时,外面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烟花声。 热热闹闹吃完火锅,外面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唱歌声,所有人静气听了会,秦念衾道,“好像是附近白族寨子的对歌和抛绣球开始了。” “这是啥?”殷涔问道 秦念衾看了一眼梧叶儿,解释道,“白族人每年过年的习俗,姑娘若有心仪的男子,便会将绣球抛给他,再跟他对歌,男子若接了绣球又对下歌,便是双方结下情义了。” 梧叶儿心领神会,“我们也去看看吧?” 殷涔也看向陈佶,四人双双目目地笑出了声。 罗青衫在一旁一边打饱嗝儿一边哭泣道,“你们……欺负人!” 四人哈哈一笑,架起罗青衫的胳膊就往走,“走走走,给咱们师爷去抢个姑娘回来。” 到了寨子一看,年轻的姑娘小伙子全都出来了,火把照得整个寨子通明,站在二层木楼上的姑娘们都瞧着下方的小伙子们捂嘴吃吃笑着。 四个人把罗青衫拱着朝前挤了过去,罗胖子满脸通红,却又忍不住朝楼上看着,恨不得喊一声,谁家妹妹喜欢憨厚老实的算盘小能手吗? 一小片地方人挤人得几无立锥之地,殷涔他们正努力让罗青衫到前排,不料楼上一位姑娘举着绣球站到了中间。 这就是准备要抛了! 楼下的小伙子们瞬间沸腾了起来,二楼姑娘粉裙银钗,唇角含笑,眼神娇羞却紧紧盯着殷涔,脆生喊道,“那位黑衣服的哥哥,接球了!” 殷涔和陈佶皆是一愣,绣球已凌空飞来。 陈佶赶紧慌不择路地拽了殷涔一把,绣球贴着殷涔的耳朵,飞向了他身后,殷涔回头,见着也是一个穿黑衣的少年,手捧绣球开心得大喊,“我接到了!接到了!” 二楼姑娘见绣球砸错了人,微微错愕之下,却见接球的也是一位清秀少年,便又疏朗朗笑了起来,开始跟他对歌。 此刻陈佶却动了个念头,他拽了拽梧叶儿的袖子,拉着他悄悄绕到了人群后。 待一轮歌对完,殷涔一直看着少年退后姑娘下楼,二人牵着手走进了寨子,这才猛地发现陈佶和梧叶儿不见了。 正转头四处找着,只见人群惊呼,殷涔和秦念衾抬头,赫然发现陈佶和梧叶儿站到了小木楼屋顶之上。 山风猎猎,火光嶙峋,陈佶和梧叶儿的长袍飘飞,众人惊叹,是见他二人手中都拿了只绣球。 自有这风俗以来,便只见姑娘抛绣球,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少年男儿上去是要做啥? 底下人群好一番议论,殷涔转头,只见秦念衾已经红透了脸,却又喜不自禁地朝上看着梧叶儿。 梧叶儿已经将手中绣球高高举起,跟着又快又准地抛向了秦念衾。 一球飞入怀,秦念衾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殷涔赶紧伸手托住了他,众人幡然醒悟似的哄叫了起来,围着秦念衾载歌载舞地祝福他。 这时也见陈佶举起了绣球,殷涔隔着嘈杂的人群,看着屋顶上那个高大少年,一时有些恍惚。 陈佶飞身向上,绣球飞扑向前,陈佶的人紧跟向后,殷涔见着空中的球,也飞身向上在半空中便接住了球,跟着陈佶人至,连球带人将殷涔裹在了怀中,向前方空地直直掠去。 待二人落地,背后满是震天般的欢呼声。 殷涔抬头,只见陈佶满眼都是星星,他拽着这只绣球,举到殷涔眼前说,“哥哥接了绣球,便不能再反悔。” “此生,无悔。”殷涔轻声说道。 秦念衾和梧叶儿也挤出了人群,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罗青衫,不知为何,罗胖子满脸都是泪,四人安慰他道,“不打紧不打紧,天底下姑娘多得是……” 只见他却抹了把泪,说道,“不不不,我就是……太感动了……你们可千万……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啊,千万别分开啊……” 四人忍不住大笑,却都在心里想,是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次日清晨,家家户户都还在梦乡之中,宁熙二十三年的第一天,官驿五人便启程去往关西瓜州,正月十六即将开市的瓜州马市,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与此同时,殷涔将暗卫分了两拨,一拨人押送任同欢去往京城,另一拨人押着官茶跟着殷涔前往关西。 关门启程的一瞬间,殷涔料想此地以后也许都不会再来,也没想到是在此地,在这个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第一次感受到朝局的深不可测。 不过看到身旁的秦念衾和罗青衫,不管日后作为同僚还是朋友,殷涔想,也足以算作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