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期
船在水面航行,划出一道白色浪花。 穿着清凉的男女在宽阔甲板上嬉闹调笑,冒着气泡的酒水在手中摇摇欲坠。 徐家豪上半身微俯,双臂半靠在船头的栏杆上,海风吹着他的短T,吹得有点微微鼓起。 他按了号码,把电话放到耳边等待接听。 那边很快传来熟悉的女音。 “喂?” 听起来兴致不高。 “是我,起床了吗?”他觉得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但是电话那头的程霜明显还没对周五那天在山顶发生的事消气,听到是他来电,哼了声,不想跟他说话。 “不要生气嘛,”他哄她, “我以后一定会控制好自己。” 程霜把电话拿到床上,她趴着,瓷白的双足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踢着,粉色的脚背,丹蔻色指甲,十足的勾人。 透过电话,她听到了海风声还有他背后男女调笑声。 这种聚会程霜之前陪徐家豪出席过几次,光听笑声便能想像到画面了。肯定很下流。 想到这,本来便不佳的情绪,这一刻更不满意了, “倪玛莉之前那个男朋友被发现出轨的时候也保证不会出轨第二次,结果不是还被抓到,她说男人的承诺最信不过了。” 徐家豪有些委屈: “我又不是她男友,而且我一直只有你。” 最后那句话还是比较中听的。 程霜语气好了些: “反正你犯错在先,我需要考察期。” “什么考察期?”徐家豪紧张起来,谈恋爱至今,他和程霜几乎没有吵过架也不曾冷战。 “不准亲我,不准抱我,直到我同意。”她得意地抛出禁令,艳丽眉眼尽现调皮。 果然,徐家豪不满意的声音传进耳膜。 这是连解馋的行为都不准做。 “你需要考察多久?”经常和数字打交道的人果然还是会忍不住首先关心期限。 “直到我同意。”她声音带着笑意,娇滴滴的,明显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很满意。 “总要有期限。”他讨价还价。但程霜不打算松口,她要掌握主动权。 “Karl,”不远处忽然有人叫他。 徐家豪转身看了眼,是他上司Paul。 他做了个让他挂断电话,到游艇上层的手势。 徐家豪只好先暂时结束了跟程霜的电话,拿着电话走向Paul。 今天出海的游艇一共有三层,最上层被布置得如同商务酒店的格局。有可供数人开会的长桌,也有沙发茶几。 徐家豪跟着Paul进去时,沙发上早已坐着人。 是公司目前最大的客户,袁征。 男人大约三十出头,脸型线条非常硬朗,穿一件浅色短袖配黑色轻薄长裤,手臂肌肉精壮明显,一看便是健身计划特别到位的人,而且身高腿长,坐在沙发里,见他们进来,薄唇上微微一点笑意,仿佛很和善的样子,但是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他眼睛是亮的,闪着精明和算计,不会轻易相信人。 徐家豪觉得他不像纯正生意人,黑白两道应该都在混,或者先黑后白,或者黑白交互。 但是,到目前为止,徐家豪通过Paul得到的信息都是正面的。他不是公司股东,也没有资格去要求公司决策者审慎对待每个可能潜在风险的客户,这种天真想法,不适合他们这个职业。 “袁总,”Paul率先找到最接近袁征的位置坐下,徐家豪紧随其后,坐到他身旁。 茶色玻璃桌上放着一杯加了冰块的酒,琥珀色泽,似乎是威士忌之类的烈酒。 他们才坐下,又进来两个男人,是袁征的人。 合共五个人,谈论的话题是一笔风险未知的交易。 袁征的人说他们得到的消息,利润相当可观,打算购入,想听听分析师的意见。 甚至有想顺势引诱Paul和徐家豪下场的诱惑意图。 Paul干到这个位置,自然心知肚明,他很擅长长篇大论不知所云,对方让分析,便立刻在一旁煞有介事分析起来,很专业,挑不出毛病。 “你叫Karl是吧,上次好像带女朋友来过,”袁征忽然打断Paul,俯身拿起桌上的酒杯,缓缓喝了口,杯底置在左手手心上, “结婚置业压力不少吧,有没有兴趣一块加入。” 徐家豪有自己设计的投资工具和组合,他属于稳健保守型,喜欢长线投资,不会冒险。 Paul给他解围: “Karl才毕业没多久,现在年轻人流行迟婚,结婚还早着呢,何况Shirley也不一定嫁他呢。” Shirley是程霜的英文名。Paul跟徐家豪程霜是大学校友,关系不错。 徐家豪接着他话茬: “谢谢袁总厚爱,我目前还是事业为重。” 婉拒同时表示自己不会为了女人缚手缚脚。 袁征眼神在他身上停了一会,晃了晃酒杯,慢慢把杯里酒水喝光。 放回茶几时,冰块少了酒水阻力,碰到杯壁,发出清晰撞击声。 徐家豪看着光线下发光通透的冰块,他看不穿袁征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事业心重的发言而赞赏?根本不是。这想法未免天真了,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袁征刚刚的注视是因为自己不识时务。 程霜跟徐家豪聊完电话后,下了床,把电话放回书桌,身体懒懒的,觉得干什么都没有冲动。 她走出房间,看见程太太似乎正要出门。 程太太虽然是家庭主妇但是也有可以在周末约着喝早茶的好姐妹。 知道程霜今天没约会,程太太问: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张阿姨总说想见你。” 程霜靠着墙,还没想好今天的安排,决定做一回难得的孝顺女儿陪母亲喝早茶。 很快,她发现这是个错误决定。 吃早茶的地方是个中老年人贼多的酒楼,有点闹哄哄,也挤拥。 毕业之后程霜就很少光顾这样嘈闹的地方,无论是徐家豪或她自己,都是高收入人士,不会委屈自己。 但最难受的还是张阿姨的嘴,叭叭个不停。 幸好,最后酒楼阿姨推来的餐车里还有她最喜欢的芒果布丁。 她戳着黄色固体,有点佩服程太太居然能跟张阿姨做那么多年朋友。 程太太瞧出她不开心,回来在玄关换鞋时,一边脱鞋一边说: “以后放假还是去约会吧。” 程霜搂着她手臂,嘴上倔强: “偶尔陪陪你不好吗?” 程太太比程霜稍矮,抬手摸了摸女儿漂亮的卷发: “妈妈知道你性子,家豪人很不错,不要太强势把好男孩吓跑。” 程霜在程太太面前还是有些小孩儿的任性和娇气,小脸皱皱,显得不服: “我哪强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