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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匣子里头的五千两银票,幼金心中莫名有些怅然。她与肖临瑜合作其实是在去年肖临瑜走之前两人就已经商议妥的了,虽然不知为何肖临瑜不再给自己写信,不过他倒是派了专门负责的管事与自己联系,把茶乡的生意提上日程,自家的茶叶销路与价格都由他来定,自己却什么都不用操心,幼金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抱了一条免费的金大腿一般。 茶乡的宅子比起洛河州苏家宅子小了许多,苏家的孩子们都是两三人睡一间房,不过孩子们却玩得十分开心,到要出发回洛河州的时候,个个依依不舍地看着要留下等到幼荷生产后再回去的韩氏跟堂姐夫,最后还是在长姐保证往后每年都会带她们来茶乡小住一个月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茶乡往洛河州回。 回到洛河州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不知不觉,四月就来了。办了及笄礼后,幼金从此也算得上一个大姑娘了。 苏家在洛河州认识的人不少,但幼金认识的同龄少女其实并不多,因此及笄礼上邀请的人家也是少数,只是自家人热闹了一番,也就过了。沉沉夜色中,苏家上下早已回归宁静。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狐狸玉簪取下来,拿在手上细细揣摩了一遍又一遍,看着桌上摆着的从京城送来的一对碧玉簪,久久不语的幼金才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洛河州的风雨随着刘威大将军班师回朝而烟消雨散,可京城的风,却越来越大。 肖文与肖家的船一同葬身海底的消息传回了京城。肖文的妻子伍氏不知道哭晕了多少次。 “文叔是因着我肖家才葬身鱼腹,我肖家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这是脱籍的文书、五千两银票以及在洛河州的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房契,伍婶子收下它,带着几个孩子回洛河州好生过日子吧!”肖临瑜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到了伍氏手中,又宽慰了肖文几个儿子一番:“脱去贱籍后,总归能活得好些,肖鸿你最喜读书,三年守孝后便能参加科举了。” 肖鸿是肖文的二儿子,从小最喜诗书,人也十分聪慧,只是苦于贱籍不得参加科举,本来他已经死了这条心了的,可如今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开恩让他们一家脱去贱籍!肖鸿虽然伤心于父亲的骤然亡故,可对肖家的恩情自然也是感激不尽的:“多谢大少爷!” 伍氏也不是不明理的人,自然知道这次海难也不能怪到主家头上,可她也没想到主家竟然这般开恩,让她跟几个孩子都脱去贱籍。哭得两眼红肿的妇人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多谢大少爷!”其实肖文一家的积蓄并不少,若是在外头,那也算得上是小富之家了,可就是这个贱籍一直牢牢压在自己头上,无论做什么都比平头百姓低了一级。 如今得以脱去贱籍,他们对肖家自然是更加感激涕零。 送走了伍氏与三个儿子后,肖临瑜也收到了肖文送回的密信,知道他已经到了西京,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看着外头有些阴沉的天,自言自语道:“希望这天儿,变得慢一些。”又想到远在洛河州的少女,不由得暗叹一声,自己终究还是没忍住心绪,虽然人不能到,却还是不愿错过她的及笄礼。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愫,其实早已在他不知不觉时,如同野草一般胡乱生长,直到此刻,男子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真的放不下了。 可天子无常,谁又能料得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又能知道自己与她是否还能有再见之日?如今风云骤起,若是肖家真的卷入朝堂风云,他尚且自身难保,又何苦去搅弄一池春水?越想越后悔,只怪自己在面对她时,总有千万份的忍不住。 第115章 旧事 刘威大将军班师回朝后, 京城中对刘威大将军越发推崇, 甚至隐隐有种“若无刘威大将军, 大丰早已灭国”的说法尘嚣甚上, 圣上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我班师回朝后兵符已交回给圣上, 那起子只会出张嘴在朝会上讨伐这个讨伐那个的文臣这时候就知道站出来说这说那了, 当时北狄都快打到洛河州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他妈只知道当缩头乌龟?难不成还要我以死明志?”刘威重重地将已经见底的酒瓶砸到桌上, 眼中的苦涩与悲凉如同被搅弄的一缸春水一般溢出:“我刘威戎马一生, 自然仰不愧天, 俯不怍地, 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谁又贪图这一点子虚名?” 当年韩将军一事历历在目,如今的他不就如同当年韩将军一般吗?虽说功高,可他们何曾想过要震主?“可悲!可笑!可叹!” “老爷, 您喝醉了。”刘威之妻端来一碗醒酒汤,泪眼涟涟地看着他, 夫妻近三十年, 她如何不知道他心中的苦?可再苦又能如何?左不过是白白痛哭一场罢了。 刘威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拉过老妻的手温情地拍了拍:“我死无所谓, 就是白白连累你跟孩子们了!”刘威虽是武夫, 可也不是傻子, 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况就是让人架在烈火上面烤着,他戎马一生,尽忠为国, 若是最后落得个悲剧收场,那才真真是贻笑四方了。 刘威历经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看向老妻,道:“明日朝会,我会向陛下请辞,然后带着你跟孩子们回洪州去,我种田来你织布,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如今圣上年岁越发大,且尚无皇储,五子夺嫡之势已渐渐成局,刘威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北疆意外受伤,看似意外,实则人为,若不是自己提前警醒闪避了一下,那一支从背后放出的冷箭就不是射伤他的胳膊,而是贯穿左胸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