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什一税

    光明纪元1687年12月初，寒风凛烈。奥洛帕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更早到来，也比往年更加严寒。即使是地处南方比较温暖的几个国家，也早早下起了鹅毛大雪。

    冰雪覆盖了大地，在被缩短的秋天末尾，尚未来得及收割的农作物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然后被冻坏。就连应该在明年春季播种的种子，也来不及收回来。

    可以预见，到了明年，也就是光明纪元1688年，会因为种子不足而导致农作物欠收，粮食不足，牲畜会因缺少饲料而大批饿死，大饥荒将会在奥洛帕的土地上漫延。

    然而，即使天灾已经临近，但人祸却已造成更大的破坏。

    乱成一窝粥的法耶鲁帝国内部，夺得政权的亲王仍未得到教庭方面的承认，与莫尼斯、班催门、维穆门三国联盟的战争没有半点停息，国内的几方势力也步步进逼。而中央教庭也是自身难保，“神圣恐怖”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反而越演越烈，教庭自治领的直属土地上至少已有20万人直接或间接死于“净化者”的清洗之中。圣奥路非王国在兽人族和波勒王国的联合绞杀之下丧失大量人口和领土，再加上无法得到中央教庭的支援，已经彻底没落，失去了东山再起的希望。西兰王国和梅丁王国的战争虽然在西兰皇室的一场宫廷政变中告一段落，但战争对于两国的破坏仍在持续。千年古国罗卡尔帝国因为帝都那场大灾难，皇族几乎陨落怠尽，刚加冕上小皇没有实权，皇权旁落致使内战爆发。同样陷入了内战中的，还有皇族神秘被屠尽的西洛非王国，以及早就陷入了粮食危机中的洛马王国。目前唯一没有还没有陷入兵灾战乱的国家，就只有孤悬于莫伦大陆的沙利兰王国了。

    不过，并非所有国家在即将到来的大饥荒中坐以待毙。

    光明纪元1687年12月4日，波勒王国的皇室公布了一项新的政策，令全世界哗然。其实这项“新政令”并非波勒王国首创，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也有其他强大的国家宣布过这样的类似政策，然而这些国家在宣布政令之后不久，无一例外都会迅速崩溃，不是被自己内部的反对势力推翻，就是被周边的国家联合攻灭，要么国君被刺杀，继任统治者很快取消了新政。造成这样的结果，并非什么神秘的不可抗力，而是奥洛帕人尽皆知的强大势力所阻碍。

    这股强大的势力，就是不可侵犯的中央教庭；而被中央教庭视为禁忌，绝不允许推行的新政，那就是以国王都里斯一世的名义发布的“废除什一税”。

    所谓的“什一税”，就是在圣光明教传教范围之内，所有信徒们必须将每年收入的十份之一，无偿奉献给光明上神。在圣光明教创教初期，教庭的势力远不如现在这般强大的时候，这只是非常虔诚的信徒们自愿的捐献行动，后来随着圣光明教越传越广、教庭的势力越来越庞大，并逐渐浸透进世俗国家之中。信仰垄断之后的教庭与当地的世俗政权互通有无，将其变成一种任何人都无法幸免的强制性税收；当然，作为回馈，教会也会将“什一税”收益的一小部分返还给世俗的统治者，实际上利益受到损害的只有无权无势的广大民众而已。

    什一税、售卖赎罪券、没收“异端”的财产，成为了圣光明教会的三大财源。这也就是为何中央教庭不事生产、各地教会无所事事，却能如此富饶的主要原因。而且相比之下，什一税比起另外两种敛财方式更稳定、更安全、更有收益。正因如此，强大的中央教庭又如何轻易让这条金流被世俗国家的统治者所截断？

    波勒王国的教区主教已经发话了，称都里斯王此举是违逆神的意志，是与魔鬼的肮脏交易，云云。总之就是先罗列出一大堆罪名，然后再撂下狠话之类的。

    当然，波勒王国方面的回应也相当积极和迅速。就在教区主教发声的第二天，也就是光明纪元1687年12月6日上午，波勒王国的教区主教被发现死在了汉沙城他自己的教堂里，身首异处、死状极惨！在他身上，发现两件属于波勒王国两大特色兵种的武器，分别是插在胸口处的疾风骑兵的标枪，以及把脑袋砍下来的黄金亲卫军的双手重剑。

    杀手把这两件凶器故意留在现场，就是挑明了刺杀案与波勒王国有关，当然，王国官方是不会承认的，反正理由可以随便编；但这也说明了都里斯已经在向中央教庭宣战，只不过还没撕破最后一层窗纸而已。

    此时此刻，“神圣恐怖”笼罩的中央教庭，正忙于处理清除真理会的事情，暂时无瑕他顾，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当中央教庭把自己内部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成时，就会集中力量对付波勒王国。因此很多人都在预测，都里斯的政权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听说有很多人在猜测我还能在王位上坐多久，对吗？”皇宫的御书房里，窗户边，国王都里斯正从后环抱着他的王后凯瑟琳，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贵族圈里确实是炸开了窝，一些恐慌和流言也在小幅度流传，但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平民们对此事的反应却非常平静，虽然有一些铁杆子的虔诚教徒死命反对，但大多数普通民众都认同政令。”

    几天前，都里斯秘密返回了王都，凯瑟琳就知道宝藏已经被成功取出来了。正当凯瑟琳要开小型家庭派对为此庆祝时，没想到丈夫突然要公布这个被视为禁忌的政令，当时真把凯瑟琳吓了一跳。不过既然是丈夫的决定，凯瑟琳就无条件支持。在都里斯还没提出要求时，她主动派出密探，到民间和贵族之间收集情资，以确保能让都里斯准确判断局势。

    “这是当然的。普通的平民无法挎过门槛参与到政治中去，所以对他们来说，谁坐在王位上并不重要。只要谁让他们有房子住、有面包吃、有衣服穿、有稳定的工作，他们就认谁当国王。”

    “亲爱的，你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熟悉。是来自于《平等国度》？”

    “原来你也看过这本禁书。”

    “哼！”凯瑟琳调皮地一笑，把头挨在丈夫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