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叶柠那年代的人，已经不能理解农民对田地的感情，主要那时候老家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很多地方都荒废了，只剩下比较近的还有一些老人还种着，她看了叶兰一眼，笑道：“留着也是慌了，要是给别人种不给爷爷，肯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还不如卖了省心。” 只说三个人都要上学，以后不在家了，卖掉交学费，也算有个说法。 最后叶柠还是留了一块靠路边的地，农村的宅基地大部分都是自家的田，万一以后叶桉想要造房子，或是想要给他孩子造房子，还有地能拿去批宅基地。 算算时间，这会大部分人家都吃完午饭了，叶柠拿上本子和借条，带着叶兰上二麻子家。 “二婶子，在家吗？”叶兰在院门外喊道。 “在，在家。”二婶子拎起围裙擦手，把门打开，“是青山哥家的小柠和小兰啊，快进来，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爸前些日子打电话跟我说，让我回来把钱还给有财叔。”叶柠进门见到二麻子，也就是叶有财坐在饭桌那吃饭，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这来的不巧，你们先吃饭，待会再来。” “不用，你这文化人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哪那么多讲究，孩子妈，站着干嘛，快去拿碗筷去。”叶有财摆手，示意叶柠和叶兰别客气，自己找个凳子坐。 “不用不用，我们真吃过了。”叶柠连忙拒绝，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我爸出门不是找你借了十五块钱，前几天把钱寄给我，叫我还给你。” “你爸就是太客气，这钱先用着呗，我知道他也不容易。” 叶柠笑笑，没接这话，见二婶子进去了，抿了下唇，问道：“有财叔，我听人说你想买田地？” 之所以找上二麻子，除了他有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年前他放话说先要买地。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还是很快的，爱你们，么么哒(づ￣3￣)づ╭?～,,, 第9章 卖地 二麻子的父亲是村里的会计，母亲有一把子力气，每天能挣十个公分，家里一直比旁人富裕，有个姐姐嫁到城里去了，他哥接替了父亲的职位，现在也是村里的会计，后来将二麻子的女儿也介绍给城里的一户殷食人家，儿子高中毕业后也成了工人，现在整个村就属二麻子家最有钱。 华国几千年的农耕文化，农民对土地的渴望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有钱了就想着买田地，多一分都好。 正因为大家对土地的执着，所以二麻子喊话那么久也没人卖地，这会听到叶柠的话，二麻子眼睛就亮了。 “你们家要卖？”分地的时候，他跟着一起去丈量的，清楚叶青山家的田地有多好，两口好水田被他抓到了，要不是怕人举报，相信村长书记都想留下那两口田。 叶柠沉吟少许，将之前在脑中过了好几遍的话说出来，“我们家那点事村里谁不知道，昨天就上门找我弟弟妹妹们要田地了，您也知道，我妈回城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我爸外出打工，那边工资还可以，可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马上要上大学了，我妹妹要上高中，叶桉也在上小学，处处都要钱，家里的田地扔着慌了可惜，给别人种不给老宅那边又不好，我和我爸商量了一下，不如卖了。” “你爸真同意？”二麻子拿出一根香烟，点上不停抽着。 这么大的事，叶青山怎么不亲自回来？二麻子怀疑是叶柠自作主张，再能读书也是女娃娃，叶青山也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她来操办。 他心里认定这事是叶柠自己想卖地拿钱，可这对他而言是大好机会，只要叶柠签了断契，他又给了钱，就算叶青山回来发现后反悔也没辙，大不了他拿钱赎回去，问题他叶青山有钱吗？ “放心吧，我爸亲口说的。”叶柠来前就想过了，她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二麻子肯定不会相信叶青山将这么大的事交给她处理，一定是认为她是败家子，想卖了田地换钱花，以二麻子那性格，肯定比她更急着完成这笔交易。 瞧着叶柠略带心虚的表情，二麻子更坚信自己的想法，必须趁着叶青山不在家给买下来。 “你打算卖哪些地？先说好，大坑那边的田地可值不了几个钱。”二麻子老神在在的说道。 大坑的田是好的，就是离他们村太远，来回得三个小时，每次去种地光是在路上就要费不少时间。 “知道，我都整理出来了，这些是我们打算卖的田地。”叶柠将写好着田地的那张纸拿出来递给二麻子，“好坏远近都有，山上的田地您比我熟，也不一块块分开卖，您直接给个一口价，要合适我就卖了，我和我弟弟妹妹们一起签字按手印。” 二麻子接过纸一看，除了一块靠近路边的田和几块自留地，这败家子全卖了，这叶青山要是知道非气死不可，当然对他来说就是好事了，叶青山家里五口人，分到的田地不少，全成了他的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能马上做决定，这样，我跟我家那口子商量商量，明天再跟你们说。”二麻子琢磨了一会，先不给价格。 “行，您可快点，我是在学校请假出来的，还得赶回去上课，您不买也跟我说一声，我问问小叔公去，他家前儿好像也说要买地。” “行，我商量好了就来找你。”一听叶柠要找她小叔公，二麻子赶紧说道。 叶柠的小叔公是村里除了二麻子外最有钱的人家，是她爷爷的亲弟弟，不过两兄弟感情一般，几乎不怎么来往，叶柠之前也想到过他，不过相对二麻子而言，小叔公更加谨慎，这么大的事估计得反复考虑，太拖时间了。 姐妹两人刚走，一直躲厨房的二婶子小跑出来关上门，还特意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才回来小声的问，“他们真的打算卖地？” “真肯定是真的，可是不是叶青山说的就不一定了。你就别管了，我去找老爷子商量商量，这事要真成了，那咱们家就能多五个人的口粮。” “那你快去吧，再跟爸商量一下，给多少钱合适，我瞧着叶柠那丫头也精明着呢，给少了不一定愿意。” “这个我心里有数，我先走了。” 二麻子的父亲跟着他大哥一起住，他过去的时候，老头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两姐妹来找你的？”见二麻子点头，老爷子皱了皱眉，“他家田地是好，可两个小丫头能做主？到时候叶青山回来肯定不同意。” “这个我也想到了，我也没逼着他家卖地，是他女儿来找我卖的，算起来他大女儿也成人了，还是高中生，我也没骗小孩子，再说了，要讲理也行，我大度点，只要他有钱，可以原价赎回去。问题他得有钱，怕是等他过年回来，他家大丫头早把钱花完了。” 老头点点头，那么些田地，谁不心动，人家主动上门来卖，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你想给多少钱？”这个也是个问题，给多了他们吃亏，给少了叶柠不愿意，谁都不傻，“一千五怎么样？” “怕是不会答应。”二麻子摇头，五个人的口粮，两口靠溪边的好水田，还有几块比较近的地，这价格肯定买不到，“不知道两千块能不能谈下来。” “这样，先定两千块，如果他们不愿意，再往上加点，最多两千二，多了就高了。” 父子两谈妥，怕夜长梦多，吃完晚饭，趁着天黑，两人打着手电筒到叶青山家里。 听到敲门声，叶兰拿起手边的柴刀，家里没个顶门户的男人，就她和小安守在家里，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手边放柴刀的习惯。 叶柠拍了拍她的肩膀，扬声问道：“谁呀？” “是我，你有财叔。”二麻子带着老爷子进来，见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三个孩子也穿的整整齐齐，觉得几个孩子还是不错的，可惜就是败家。 “我听有财说你们打算把家里的地给卖了？” “对，主要我马上要上大学，还有妹妹也快上高中了，处处都要钱，我爸觉得外边打工更好，干脆把家里的地卖了。”叶柠不好意思的笑笑，“三爷爷，您也知道，我家这情况，还不如卖了换成钱比较好。” 村里都知道他家和老宅那边的关系，叶青山不回来种地，扔着荒肯定不行，如果被老宅那边拿去种了，就跟肉包子打狗一个道理，以后再想拿回来就不可能了，这么一算，确实卖掉划算。 老爷子点点头，“我跟你有财叔商量了一下，你们家也不容易，我们呢，也不占你们便宜，两千一百块钱，如果同意，明天就找老支书写断契，到时候你们姐弟三人按手印就行，钱我都给带来了，有财。” 二麻子虽然不明白老爷子不按事先说好的价格报价，不过他一直相信自家老爷子的本事，二话不说拿出两千一百块钱。 叶柠不懂田地的价格，侧头看了一眼叶兰，见她眨了两下眼睛，就知道这价格合适。 “知道您是公道人，可我们家确实缺钱，不然也不会把田地卖了，您看能不能再给加一点。”卖家心理，哪怕知道对方没开低价，还是想着能加几块，不然太爽快了老觉得自己卖亏了。 “两千一百五，这是最高价了，我正是因为看你们姐弟不容易才开这么高价。”老爷子沉吟片刻，说道。 “行，三爷爷都这么说了，我再拖拖拉拉就不像样子了，那就说定了，明天什么时候去老支书家？” “明天上去就去。”二麻子在一旁着急的说道，还给了一百块钱的押金。 送走两人，叶兰拿起桌上那一百块钱，一点不高兴，“姐，咱们真就这么卖了吗？” “不然怎么办？我家里种地还是你留在家里种地？”叶柠叹了口气，“别想那么多，有我在呢，还能饿着你们。”看着蔫巴巴的姐弟两，叶柠拿出存折递给他们，“中午忘了说，爸是意外走的，矿场赔了一笔赔偿金，一共六万，这笔钱暂时由我保管，包括卖地的钱，以后用了多少我都会记账，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 叶兰和叶桉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将存折还给叶柠，“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当然由你保管，也不用记账，咱们亲姐弟之前不用这样，我们相信你。” “对，我们听姐姐的。”叶桉点头。 叶兰没想到爸走了还赔了这么大一笔赔偿金，大姐完全可以隐瞒不说的，可是她既然拿出来了，说明就不会瞒着他们，他们姐弟都还没成年，以后都得靠着大姐，说记账什么的就生分了。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成家了，就会明白这些，妈走了，爸没了，家里就剩我们三个，我不希望以后为了钱而生分了，所以账还是要记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打算先分清楚，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咱们姐弟三人，一人两万，公平公正，叶桉你没意见吧？” 这时候别说农村，就是城里也很少有给女儿分财产的道理，可他们家情况不一样，说起来，三个人都还在上学。 “没意见。”叶桉赶紧摇头，家里他年纪最小，什么忙都不上，还得靠姐姐养着，也不敢有意见。 叶柠看了他一眼，自从知道爸爸死了，这孩子一直惴惴不安，是怕她不要他吧？ “放心，等你这学期上完，我就想办法让你去城里上学，到时候跟我和二姐一起，只要你能读书，我们就一直供你，何况你自己有钱，怕什么。” “对，你放心，你只管安心读书。”叶兰也点头。 “既然没意见，一会我写下来，一式三份，我们一人一份，六万块钱一人两万，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如果我要用到你们的份额，我会提前跟你们说，另外……那些太远了，等以后再说吧，你们赶紧去洗澡睡觉，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上学，尤其小兰，你别因为家里的事伤神，一定要考上高中。” 之所以现在就开始分家，主要是叶柠以后打算做生意，如果用这笔钱做生意，那到时候的生意算谁的？ 亏了他们会埋怨她，赚了要怎么分？ 不是她自私，真要生意做大赚到很多钱，她愿意跟他们姐弟平分吗？说实话，叶柠还没这么无私，可以分他们一些，但是以后赚的钱都跟他们平分，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有别的想法，与其最后为了钱财连姐弟都没得做，还不如早早的分清楚，当然了，如果有什么赚钱的机会，她也会帮着弟弟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国家规定土地不能买卖，事实上农村一直在买卖，置换，我家就卖过一块可以用来做地基的田，九零年的时候，卖了一千二，文中的物价是我从爷爷那问的，各地的物价不一样，所以就别考究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那个年代，只能说尽量贴近现实。 爱你们，么么哒(づ￣3￣)づ╭?～,,, 第10章 请灵牌 农村人睡得早起得早，大部分人四点多就起来了，女的起来挑水做饭洗衣服，男的扛起锄头先上山干一番活，快七点了才回家吃早饭。 叶柠早上五点半起来，洗洗弄弄的到六点出门，她以为自己够早了，结果二麻子他们已经等他半个多小时。 “有财叔，你们这么早？”叶柠记得约得是六点半。 “我们也才来没多久，走，咱们进去吧。”三爷爷看着姐弟三人都来了，没说什么，带着他们进老支书的家。 老支书知道他们的来意，拿起烟斗吧嗒吧嗒的吸着，和二麻子一个想法，他也认为这地是叶柠瞒着叶青山卖掉的，如果是自己的子侄，他说什么都会拦着，不过他家那口子和叶柠的继奶奶不对付，连带着两家的关系一直不好，再说他和老会计是老搭档了，再听到叶柠是不愿意把田地便宜了老宅那一家子，老支书二话不说的答应帮忙写契书。 “你想仔细了？”落笔前，老支书再一次确认。 “我考虑仔细了，卖。”叶柠点头，趁着现在村里不知道叶青山出事，赶紧把地给卖掉，以后肯定卖不了这价格。 断契一式三份，村里留一份，二麻子和叶柠各一份，在农村，断契书比什么合同都顶用，叶柠和叶兰还有叶桉姐弟三人按下手印，这份契约就正式见效了。 “昨天给了一百押金，现在再给你两千零五十，你点清楚。”二麻子拿着断契看了一遍，小心的折好收到怀里，麻利的拿出一叠大团圆。 叶柠没有不好意思的推脱，当着老支书还有二麻子他们的面点清。 “没错，麻烦支书爷爷了，小兰和小安还要去上学，那我们先走了。”叶柠来的时候拿了两包烟，塞给送他们出门的支书小儿媳手上。 “姐，咱们家的地就这么卖了？”她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妈走了，爸没了，家里的田地也全都卖了，哪怕知道家里还有一大笔钱，心里还是很不安。 “钱都到手了，你说呢？”叶柠牵着叶桉，三个人一起回到家，“这笔钱以后就是咱们的生活开支，怎么花的？花到哪里？我都会拿个本子记起来。” 不是叶柠太小心，只是钱财这个东西，还是清楚些比较好，免得最后有话说不清。 叶桉还不懂，但是叶兰真觉得大姐算的太清楚，总觉得这样子姐弟之间太生分。 “姐，你没必要这样子，我和小安都相信你。”大姐说工作找好了，以后有工资，家里花钱的是她和弟弟，怎么算都是大姐吃亏。 “不是信不信任的事情，先小人后君子。这个账呢，我先记着，以后你们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放着，也就每天写几个字的事情，又不累，我当然希望以后不会有翻到这本账的时候。”叶柠笑笑，现在这么想，不代表以后就不那么想了。 她自己的亲哥对她多好，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不一样了，不是说就对她不好了，可……叶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不一样了。打个最简单的例子，大哥没结婚的时候，叶柠没零花钱了直接找他要，大哥只要有就会转给她，从没想过要记账还钱，等大哥结婚了，首先叶柠自己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伸手，因为她知道大哥的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再有个急用什么的，也会用借这个字，等周转过来就会还给他。 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反正叶柠是见得多也听得多兄弟姐妹为钱财反目的，现在说清楚了，记清楚了，以后才能说的响。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去学校上课吧，我一会儿去邻村的吴先生那里问一问日子，看看下半年什么日子比较好，咱爸总得落叶归根。另外还得请个灵牌回来，咱们在家里祭拜，免得他找不到回家的路。”说到叶青山，姐弟三人神情伤心，叶兰眼泪又下来了，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爸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