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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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垓的眼光掠过左右,转而看向茫茫的海面:“我与巴牛长老,先行抵达之后,已将千里海域查看了一遍。奈何岛礁众多,难免有所疏漏。且稍事歇息,分头搜寻,但有现,即刻禀报!” 他说到此处,面带狰狞一摔袍袖:“哼,那小辈纵然狡诈,还能逃到天上不成!” …… 无咎没有上天。 正如猜测,他此时便躲在这片海域的一座小岛之上。 所在的小岛,浮出海面两、三丈高,占地十余丈方圆,一块稍大的礁石而已。且高低不平而犬牙交错,根本不是一个落脚歇息的地方。而愈是如此,愈是不被人留意。何况礁石当间有几个天然的石洞,用来藏身足矣! 无咎坐在狭窄的石洞里,犹自喘着粗气。 一阵海浪拍打而来,竟无从躲避。转瞬之间,整个人已被海水浇透。 他伸手擦拭着脸上的水迹,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搁在当年,也没这般的狼狈。不过飞遁了三、四千里,尚不至于耗尽修为。谁料来到了大海之上,忽觉不妙…… 无咎又喘了口粗气,凝神内视。 气海之中,风起云涌。气机杂乱,好似险象环生。却又七色闪烁,一道彩虹旋转不停。四肢百骸的灵力更是不断汇聚而至,便如万流归宗而即将凡入圣。 不用多想,这是筑基的征兆啊! 总想着提升修为,而筑基来的却不是时候。而纵然如此,其中又有多少侥幸,多少凶险,如今想来依然不可思议,且忍不住的心惊肉跳呢! 倘若九塔法阵,取自星辰之位。此前的那座残塔,应该便是法阵的阵眼所在。以古阵的高深莫测,本该难以开启。恰巧月影古阵,或为一脉相承,再又借助五十四块灵石的双阵合一,终于触动阵法的中枢而再创神奇。 嗯,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而神奇也就罢了,关键还是灵气。 正当敞开怀抱全力吸纳之际,疯狂的灵气竟然透体而过,并瞬间涌入阵法,随之托起了整座石塔。当时颇为诧异,如今想来简单。一个修士,一个只有羽士修为的自己,与庞大的法阵抢夺灵气,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不过,正如猛烈的山洪冲过干涸已久的戈壁,虽未曾留下满盈的一江春水,却还是留下一丝丝的湿润,一点点的春意。 唉,凭借那猛烈的灵气,本来应该能够恢复人仙,或地仙的修为。谁让出现了意外呢,根本没有防备,亦无从应变,更非人力所能挽回! 而雷霆雨露,皆为天恩。这句话,很叫人安慰。 便是那点点的春意,震动经脉,激荡气海,并绚烂了彩虹,在体内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春潮。 嘿,这该寂寞多久了啊! 于是法力回旋,倒卷,从四肢百骸涌向气海,只为收敛蕴藏而等待最终的绽放。 说白了,那一刻要筑基。 不是时候啊! 虽然筑基只是恢复曾经的修为,却还是要闭关一二。便如妇人分娩,要诞下四弟或五弟,任凭她如何娴熟,也不能跑着迎来孩子的降临! 当时又如何? 九塔飞升,强敌环伺,洞穴穹顶的缝隙一闪即逝。尤其象垓带着那帮家伙,竟然趁机偷袭。 被迫之下,佯作镇定,以符箓御敌,好不易从地下逃了出去。多险啊,两个筑基高手就没逃出来,被合拢的阵法碾压粉碎。而死了两个,又来三个,一切并未终结,围攻还将继续。 跑吧! 而体内已是翻江倒海,恰逢筑基关头。倘若强驱修为,且不说功亏一篑,说不定气机逆转,最终走火入魔也未可知。而冥行术,又最为消耗法力。 彼时彼刻,有选择吗? 没有。 只得以压制修为的法门,强抑气海,然后施展冥行术。而三面合围,且往东行。谁料不远之外,便是大海。数千里过去,再不敢往前。恰逢大片岛礁,即刻落下就地躲藏。 幸好还能落脚歇息,不然难以想象…… “哗——” 又一阵海水涌入石洞。 无咎抬起头来,擦了把脸,疲惫的神色中,透着几分侥幸。 幸亏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然真要掉进大海喂鱼了。体内的状况尚可,却不能再次动用一丝一毫的修为。否则莫说筑基,只怕原有的修为也保不住。且来一次闭关,或能化险为夷。 至于象垓那帮家伙是否追来,我倒是想找人问问呢! 无咎定了定神,手掌一翻,面前多了一堆小瓶子。他从中拿出冰离丹,端详片刻,从中倒出一粒放入嘴里,然后小心翼翼收起。接着信手一挥,余下的玉瓶尽数碎裂,被他抓起大把的丹药便是一通狂吞乱嚼。 少顷,他双手结印,两眼微阖,脑袋一耷拉…… 第五百五十八章 犬哮尘烟 又一日的清晨。 两道踏剑的人影,在海面上盘旋,并由远而近,渐渐的凑到了一起。 其中面带笑容的男子,乃是金水门的阿牤;另外一个粗壮的汉子,则是四象门的宰灵。双方见面,拱手寒暄。 “阿牤师弟,有无收获?” “呵呵,看来宰灵师兄也是两手空空啊!” “这片海域足有千里的方圆,且大小岛礁不下数百。想要找到那个无咎,尚需几分耐心!” “象垓长老是否有误?如今已过三日,说不定那小贼早已远去……” “我家师叔岂会有错……” “我曾与你家的师叔相处过一段时日,至于对错与否,呵呵……” “阿牤师弟,休得无礼。告辞!” 宰灵与阿牤话不投机,转身奔着远处飞去。 阿牤则是神色不屑,暗啐了一口。 他曾经在象垓的手上,吃过苦头。奈何对方是位人仙的前辈,他得罪不起。何况金水门也不抵四象门强大,如今的他只能忍气吞声。 却不知那个小子躲到何处…… 阿牤踏剑盘旋,不时低头俯瞰。 玄武谷弟子,只有九人。想要逐一查看千里方圆内的数百岛礁,绝非三、五日的工夫。倘若无咎躲入地下、或大海的深处,更是无从找寻。 阿牤掠着海面四处游荡,渐渐有些烦闷。见前方有座小岛,他趁势收起剑光跳了上去。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不妨歇息片刻。 小岛有着十余丈方圆,多半淹没在海水中,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根本没有歇息的地方。 阿牤摇了摇头,便要另寻去处,无意中低头一瞥,禁不住惊咦一声。 “咦,岛上有洞,洞中有人……?” 立足小岛的高处,四、五丈外便是几块露出海面的礁石。礁石之间,竟有两个海水浸泡的石洞。若非留意,极难现。而随着海水翻涌,其中一个露出半截洞口。只是与洞口一起浮现的,似乎还有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影。 阿牤的两眼一亮,抬手抓出飞剑:“哈哈,小子,原来你躲在此处——” 像是捡到宝了,他很兴奋。 从地下,到天上;从荒野,到大海。折腾多日,奔波数千里。不就是为抓住那个小子吗,却被他接连逃脱。而本以为追杀无望,谁料他就在眼皮子底下。 象垓吩咐,但有现,即刻禀报。 哼,为何要给他禀报?先杀了再说。记得那小子藏宝不少! 阿牤俯下身子,伸头张望。 没有看错,一半海水的石洞中,坐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那白皙的面颊,斜挑的眼神,撇着的嘴角,不是那个无咎又是谁?瞧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再不复之前的嚣张与狂妄,俨然就是一个受难落魄而走投无路的鼠辈! 阿牤挥动飞剑,杀气腾腾,又止不住的喜悦,满脸的狞笑:“无咎,你还不滚出来——” 指名道姓了,不容躲避! 果然有人缓缓应声:“独坐孤岛三千年,一声犬吠哮尘烟。哦,谁在洞外呼唤?” “哈哈,死到临头,莫非不敢认我阿牤前辈!” 在阿牤看来,那小子被自己吓坏了,已变得胡言乱语。 而笑声未落,有人慢慢起身,低头钻出石洞,步入齐腰深的海水中,旋即甩起披肩的乱而嘴角一咧:“听得犬吠,便已了然……” 阿牤笑脸一僵:“你在骂人……” 无咎站在海水中,对于质疑声未作理会,而是抬眼看向四方,悠悠吐出一口浊气、 此番闭关,太短了。 只有三日。 却又太长。 为了这一刻,足足等了两、三年。 而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一声犬吠吵醒。遑论失去,还是收获,总是如此的仓促,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欢愉,便又陷入再一次的无奈之中。不过呢,每天都是新的,岂不见那朝霞焕然,海水烁金,天高云淡…… “小子,你是不是在骂我?” 阿牤站在三丈外,有恃无恐,满脸的凶狠,却又神色狐疑。他当然懂得好歹,却不明白绕弯子骂人的玄妙。骂人还能出口成章,并且不吐脏字? 尤其是那小子已然走投无路,他缘何还装成没事人一样? 无咎从远处收回眼光,点了点头:“骂你,都是轻的……” 果然在骂我,真是大胆!而他后一句,又怎讲? 阿牤不怒反笑:“哈哈,你一将死之人,最多叫嚣两声,不然还能怎地,你敢咬我不成……” 无咎也在笑,却笑得淡然,笑得邪狂,笑得剑眉竖起:“嘿,不知你的滋味如何!” 大言不惭,他竟然要吃我? 阿牤的两眼中厉色一闪,猛地举起手中的飞剑。 与此刹那,一道白光扑面而来。他浑不在意,挥剑狠狠劈落。谁料白光倏然化作绳索,瞬间已将他团团束缚。近在咫尺,无暇应变。他忙全力挣脱,手中飞剑不停。 “哼,筑基五层的修为,你也敢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