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能是她了
“整谁?”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两人侧方传来。 薛秦微愣,看向多管闲事的声源处,一抹身穿迷彩服健硕冷漠的年轻男子。短袖外的一截手臂肌肉结实,很有质感,看样子是个很能打架的人。 薛秦胆怯地倒退了两步。 对方踏步走来,威慑的眼神迸射定格在薛秦脸上,一伸手拍了拍薛秦的肩膀,速度快的薛秦本能反应弹跳瑟缩了一下。 手一推。 薛秦跌坐在地上,有些迷惘,呆呆地仰望着推他的男子。 走廊三三两两的学生好奇张望。 黎明枝一直静静注视着何蒋木。 那年略有些稚气清瘦的少年站在雨水面对着父亲的巴掌,无能为力的忍受屈辱。眼下,欣长健硕的年轻男子已经褪去了那年的青涩稚嫩,眼神坚毅冷漠,透着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威严。 真好。 黎明枝心底涌现一种与有荣焉的欢愉。 何蒋木侧过目光,落在女孩脸上,素白的脸,光洁的额头下,一双注视着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对英雄的孺慕,甜美的挂着笑。 风吹动她身上的校服。 有些娇瘦。 黎明枝笑道:“好久不见。” 何蒋木嗯了一声,道:“他堵班级欺负你?” 薛秦缓过神,面色有些青白,因为不远处孙小灿看到了他跌坐在地上狼狈的一幕。 目光相对一刹那,薛秦敏感的察觉到,孙小灿的鄙夷。 屈辱、恨意,心底翻江倒海。 “第一次。”看了眼站起身的薛秦,黎明枝如实回答。 何蒋木转过目光,被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再度上涌,薛秦脸色难看,低下了头避过了目光接触,声音阵阵在耳旁响起:“别再有下次。” 薛秦咬着下唇,闷声点了点头。 何蒋木跟黎明枝一块离开。有别班同学走到薛秦边上,笑嘻嘻道:“真丢人。” 薛秦下意识地去看孙小灿。 孙小灿边上挽着她臂弯的女生笑着说了什么,孙小灿弯唇淡笑,眼睛无意瞥了眼薛秦。四目再度相视,孙小灿面无表情地移开,拉着女伴快速跑开了。 校门口小吃店。 何蒋木请。 黎明枝点了一碗面条。何蒋木跟着点了一碗面。在老板下面的功夫,两人一阵沉默。 那年分别还在小学,再遇黎明枝十三岁,何蒋木二十一岁。 两人的性子越发冷淡寡言了。 有些相似的性子,让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还是黎明枝开口打破了沉默: “跟家里人的关系有改善吗?” 三年过去了。 一别三年再见,很多的事情改变了。黎明枝跟黎家断了联系,偶尔外婆会谈论些外头关于黎诚诚的八卦,关于何蒋木的八卦全无。 何蒋木愣怔。 老板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默默走开。 学校门口这家面馆不大,装修简陋,生意很好,傍晚时分进进出出的都是认可店家手艺的学生、工人,有老有少,嗡嗡的交谈声在四面传来。 何蒋木垂下眼睑,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搁在两人之间,温馨和谐,他从筷筒取了两双筷子递了一双在碗边,夹了一口面条,专心地吃了起来。 “你很关心我。”就在黎明枝意识到自己唐突不再打算多话,何蒋木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黎明枝抬起眼睛,何蒋木眼睛里有笑意,正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黎明枝本能地点点头。 大概同样是家庭不幸的原因,黎明枝说不清道不明地想要在意他的感受,情不自禁怜惜他的孤独悲伤。 就在黎明枝点头的瞬间,何蒋木耳根子红了起来,低下了眼睛,专注地吃面,浑身都洋溢着一种让人瞧了就觉得幸福的情绪。 黎明枝视线在他耳根子逗留几秒。 “你在害羞?”黎明枝玩味一笑,举着筷子,笑意盈盈的注视着埋头吃面的何蒋木。 他吃面速度很快,又不会让人觉得吃相难看,反而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画面温馨舒适,让黎明枝一时间目光移不开,笑意都要溢满眼眶。 都是大男人了,还害羞。 黎明枝心底嘟哝一句。 念头一闪,黎明枝愣了愣,好像是他问了一句“你很关心我”,点了头,何蒋木才害羞的吧?黎明枝眨了眨眼睛,困惑在眼底流溢,盯着对面的何蒋木探究起来。 何蒋木皱了皱眉头,迎上黎明枝的清亮目光,他也有些困惑了,旋即想明白黎明枝探究的目光背后深藏的情愫,他抬手抵着唇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我都快娶媳妇的年纪了,被一个初中生问家里情况,难免会尴尬。”话说的随性。 黎明枝听在耳里又是另一番意思:恩。那就是咯,两人的年纪差别太大,何蒋木不至于看上她。 黎明枝专注吃面。突然一阵不悦,懒得再搭理何蒋木。 气氛又一时间恢复了先前的僵持沉默。 何蒋木突然想起身边战友提的那句:女朋友性子古怪,各种莫名闹别扭,感冒让她自己多喝热水都会莫名其妙的生气,需要哄,各种各样闹性子都需要哄,甭管谁对谁错,都得先哄再问。 何蒋木盯着埋头吃面的黎明枝头发顶看了好一会儿。 三年不见,再见已经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话题都少了大半。 何蒋木想到最初黎明枝关心的话题。 “那个男人重建的那个家里还是那样子,冷冷清清的,谁也不把我当回事。”何蒋木淡淡地说道,他不再在意那些年被关在屋里虐打,不再在意对同父异母弟的另类关注疼爱,不再在意自己的生死好歹贱如草芥。 声音稀疏平常,宛如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纵使他理智已经劝服不再在意那些年那些事。可他的笑容还是淡了,眼底未察觉的迸射出挫败灰暗。 黎明枝心如针扎疼了一下。 “那你这次回来去哪住?”黎明枝一时没了胃口,筷子搁在碗沿,剩下大半碗面条。 何蒋木不欲多谈家事,但黎明枝是例外的,“爷爷家里。” “你爷爷很疼你?” 何蒋木扯唇苦笑,声音落寞萧索:“没有他,我只会更糟糕吧。” 如果不是爷爷,他初中那年就被那个情妇吹耳边风被迫辍学,扫地出门自力更生。 十五六岁什么也不会。 最坏的结果可能是辍学后成为混混,跟着人做各种赚快钱的事情,直到有一天突然意外死掉。 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只是平庸的找份苦力活,养家糊口吧。 那样没有抱负、没有信仰、没有愿景的活着,真累。 何蒋木不知道黎明枝会不会懂那份情感,抬眸,定定地注视着黎明枝。 黎明枝道:“我外婆也是这样好的人,在我跟妈妈落魄之时,伸手收留我们母女。” 何蒋木莫名觉得卸了重担。 因为他找到跟他同样的一种人。 一种微妙的预感一闪而逝,此生只会跟她携手共度。 除了她黎明枝,也只能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