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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屋檐,滴水成珠。 “阳阳大概,明天中午会到,” 外面雨丝密密,屋里有人喝了一口茶,又慢悠悠的说着话。 伴随着这句话,似乎又有谁的目光从她身上刮过,意义不明。 连月垂眸,屏气凝神端坐在椅,似无所觉。 “难为他,都要去那边上任了,还特意赶了过来,”是女人的声音,那么的热情,“他这个大哥真是好——恒恒是明早才来吧?” 女人笑,“亏他也守规矩,王司令员那天都特意和他伯父写信夸他呢!他这回又当叔叔了——哎呀呀,还是当伯父的和当叔叔的有心,专门把我们喊回来。这回宁宁的百日宴,真的很热闹呢!” 有人似乎轻哼了一声,放下了茶杯。 似乎又有谁的视线掠过了她。 连月垂眸看着眼前棕色的地面屏气凝神,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手背却是一紧,是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抿了抿嘴,她轻轻回握住了他。 “今年的雨水还好。这次刚好得了几斤今年的明前龙井,早该拿过来孝敬喻叔——” “难为季念你有孝心,”男人慢悠悠的声音响起。目光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滑过,男人挪开了眼,又哼了一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当年也没想到,我还真的是给自己养多了个好儿子——” “念念是阿远你带大的,”女人的声音在笑,“阿远你又在说啥?念念他孝敬你,那也是他应该的。” 廊沿外面还飘着丝丝的雨,打在小院里的小树的树叶上,又汇成一滴滴落开了。中式的格门往两边推开了,穿着棕色连衣裙的女人,摸着手肘从里面走了出来。 冷风吹到她身上,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却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 有人还在和里面的长辈聊着。 已经说到了最近几个省的官员变动和央府最新的几个政策。 她不太想听。 里面的气氛一如往常,只让她觉得压迫。 这么多次了,她还是不习惯这种氛围——面前雨丝滴落莲缸,激起丝丝涟漪,所以她这辈子,可能都扛不住这种压力,升职无望了。 本来说这次面见是七点左右的,连带着他们在家里用餐的时间都特意提早了些,可飞机又不知何故晚了点。这里无人接待——佣人开了门,又自己默默散开了。她足足在客厅坐足了两个小时。 还好温暖足够,茶水也有。 让她莫名想起小时候被关禁闭的时候。 只是这回身边有人和她一起。 说起来,这倒是第二次来这里了。连月抬头,看着院子里的小树。这好像是颗腊梅,这个季节,有叶无花。院里奇石嶙峋,冬日落雪,应该格外好看;虽然自己也一直都是在S城,她也不是那么宅,偶尔会约同事或自己带保姆逛街;可是也对这里很是陌生。外面是CBD,白天人潮涌动,金碧辉煌,晚上大都各回各家——若是她不曾被带进来过,哪里想到这里的某个小路进来,还隐藏着几个别致的小院? 背后又有了脚步声,有些重又有些熟悉,连月正准备转身,肩上已经一重,一件白色的大衣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 “小心着凉。”身后有人说话,声音低沉,他的体温靠近,已经环绕了她。 “你怎么出来了?”吸了一口气,她摸了摸手臂,又笑。 “喻叔接电话去了。”男人的声音就在旁边,听不出什么情绪。 “都怪我连累你。” 今晚的气氛古怪,连她都听出来他都受了连累。她这样被待自然是应该,长辈的态度有时候不是那么的直接,可是却犹如这冷风扑面,只让人心神领会; 于他,却是既受害,又受了牵连。 “喻叔说我几句,那也没什么,” 啪的一声,眼角点起了点点的火光,是身边的男人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男人声音低低,“我到底是晚辈。喻叔愿意教导我——” 他顿了顿,“反而是件好事。” 进的了这里来,是件好事。 哪怕在客厅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进不来了,反而是件坏事。 细雨丝丝飘落在了屋檐下,几滴溅在了她鞋前的地面上。身上的白大衣裹着她,包裹住了她发散的体温。连月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了。 等他抽完烟又牵着她的手进入的时候,佣人过来示意妈咪已经换到了厢房。走廊曲曲折折,连月跟在佣人后面缓步,没有顾上细看景色,等佣人留步再次示意的时候,男人已经兀自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是她上次未能得进的内院。 “好可爱哟……” 妈咪的声音带着笑已经传来,绕过了屏风,小小的襁褓已经被放到了春榻上,妈咪侧坐榻边,正拿着小玩具低头逗着谁。 两鬓斑白的男人坐在远处的椅子上,手边摆着茶,看见他们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宁宁醒了? 脚步微紧,连月往妈咪旁边去了。小家伙躺在榻上,果然已经醒了来,正睁着眼睛东瞄西瞄,不哭不闹。等她的脸出现在小家伙面前——小家伙认了几秒,吧唧吧唧嘴,突然脸一皱,张大了小嘴,连月阻止不及,一声“哇”的啼哭,突然就那么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哎呀!” 她惊呼了一声,提起心来,心里又有些急怕,只怕孩子的哭声打扰到了旁边那位主人的安静。 “哟,看见妈妈来了,还会哭了呀。” 妈咪却只是坐在榻上,拿着玩具笑,“这小家伙,可招人疼的。刚刚醒来看我抱着都不哭的。看见妈妈就哭啦。是饿啦?是饿啦?”女人笑,伸手去摸小家伙的嘴角,“连月你们带了奶粉来没?” 不算忙乱的收拾。 佣人得到了指点,很快从车上拿到了备用的婴儿用品。托马斯是个好管家,各种婴儿用品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怕是足够三五天用。 妈咪一直抱着宁宁不撒手,连月站在一边,也插不上手。奶瓶和奶粉很快被佣人拿了出来兑好塞到了小家伙嘴里。小家伙被妈咪抱在怀里,含着奶嘴吃了几口,又左右看看——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妈咪,又吐了奶嘴啊了几声,又惹得奶奶笑了起来。 “真是宝贝呀!”妈咪低头笑。 两鬓斑白的男人坐在远处的椅子上,慢慢的垂眸喝着茶,没有说话。 季念一直在旁边站着,倒是偶尔意思意思帮下手——比家里可勤快多了。 “真可爱呀。” 小家伙吃奶的可爱模样,惹得年轻的奶奶一边看一边笑,又叹气,是爱不释手的模样。 “我记得恒恒念念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呢!” 喂奶,拍嗝,又让佣人来换了尿不湿。养尊处优的妈咪拒绝了她的帮忙,把她拦到一边,一个人招呼佣人来照顾孩子,兴致勃勃,不亦乐乎的模样。 夜深了。yūsんūωūЪìz.?Θм(yushuwubiz.) 外面的走廊亮起了光。 细雨纷纷。 在第三次接到太太眼风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季念终于开了口,“妈咪,喻叔,天也晚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还这么早呢!” 男人话音未落,抱着婴儿逗弄的妈咪已经打断了他。女人睁大了眼睛,声音清脆,“我才刚刚抱一会儿宁宁呢!” 儿子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哎呀你们两个今晚就在这里睡!”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兴高采烈的模样,“我要再抱下孙女——” “妈咪您隔几天去大宅那边,我们请您带孙子,” 连月站在榻旁,听见季念说话,“过几天我们还要办百日宴,这几天还忙着——” “不要啦!” “一玉,” 这般吵闹很久,男人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如今到了这刻,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声音冷淡,“太晚了,季念要回去办事,你就不要留了,” “阿远!” “你喜欢孩子,就让他们把孩子留这里给你,”男人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的养子,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明天让他们再来抱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