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恶鬼取肋
月娃是八角村的名人，他的出名不是因为像鬼马爷般的能工巧匠，也不是因为贾大师般的能言善辩，他的出名，纯粹是源于最原始的本性。 月娃本名叫什么，村里没人知晓，只知道这个已近不惑年纪的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是在发病中度过。月娃发起病来自己并不知道有多严重，但对村里其他人而言，每发病一次的他，都将给大家提供一个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因为月娃的病，是精神病！也正是因为他固定的、月而复始的发病节奏就像妇女的月事一样来的准时，所以才被冠予“月娃”这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月娃不发病的时候会做豆腐，在他破落的小院里，有一套简陋的石磨豆腐机，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起床煮豆浆、磨豆腐，做好之后，便会推着一辆破旧的老式自行车走街串巷的卖豆腐，他做的豆腐又香又嫩，卖的价钱却经济实惠，备受邻里乡亲的欢迎；当然，这也是他赖以维持生计的本事。 可一旦发病之后，月娃会变得疯疯癫癫、出口成脏，见了妇女便调戏，见了小孩就恐吓，一路扔砖抛瓦，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是这样一个被上天抛弃的可怜人，在那个阴雨绵绵的秋夜里，被人发现死在了祠堂牌坊下面。 警察对他的死因也进行了分析调查，却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线索，毕竟像这样一个行为特殊的精神病患者，任何一种不正常的行为都可能造成意外死亡。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月娃死的诡异！ 据说死因是自然窒息加肋骨被挖，什么叫自然窒息？就是在毫无作案工具的情况下，自然形成的压迫性呼吸障碍从而导致了死亡；而肋骨被挖，这点就听起来毛骨悚然了，谁会在一个人死后多此一举的敲掉其一根肋骨？除非这凶手是变态，有个收集肋骨的爱好？这听起来，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警察对外的通报是窒息死亡，但尽管这样，一些消息还是不胫而出，传到了人们的耳朵，甚至有传言说，这个凶手不是人，而是恶鬼！ 恶鬼取肋的消息是越传越凶！ 可凶手到底是人是鬼对宁远来说根本不重要，他更在乎的是，既然崔清水已经找到，大家连夜撤退才是正事儿，并不是被贾大师的威胁所吓，而是这村子奇葩古怪的氛围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但崔清水不这么认为，他坚定的要求再留一个晚上，至于原因，他只是神秘的告诉他们，过了今晚就知道了...... 虽然旅馆胖老板一万个不愿意，但他最后还是未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在罗小七再加双倍住宿费的条件下，答应让他们再住一晚。有钱能使鬼推磨，胖老板很好的诠释了这句千古真言，在金钱的诱惑下，同时他答应了崔清水的附加要求：假装无意间透露出他们还未离开村子的消息。 崔清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人知道！直到天将将擦黑的时候，一位便衣警察找上了门，宁远这才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出了结论，敢情他是要帮警察破这起凶杀案？ 自己的事情未解决，却在这里充当福尔摩斯，不是闲的蛋疼又是什么？宁远实在不解，不过此时的他，心情竟有些异常的忐忑和激动，也许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凶杀案，也许是某种强烈的预感？ 晚上八点刚过，天已完全暗了下来，寂寥的大地沉睡在浓浓夜色中，隐约透出一股不安的气氛。 马氏祠堂外，更是一片寂静，便衣低声抱怨了几句，表示对崔清水带着这么浩浩荡荡一行人行动的行为十分不满。 的确，六七个人想要在这片一览无余的祠堂空地找地方隐藏，也并非易事。好在夜色够浓，牌坊不远处河边有座小石桥，几人躲在小石桥结实的石柱围栏后面，看着那座昔日里充满浓厚神秘感的牌坊在昏暗惨白的一丝月光照射下，透出一种乌凄凄的空洞感，宁远不禁心头微微一动：好一个夜黑风高杀人夜！ 正这般想着，却听罗小七脚边的肥猫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玻璃球一般的瞳孔在夜色下发出光亮的血红，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牌坊方向，后背微躬，那条棒球棍粗细的尾巴与身体保持成一条呈九十度的直角。 肥猫伏在地面的身体越来越低，还未等人有所反应，只见它唰的一声，冲破了稀薄的夜雾，悄无声息、速度极快的朝着牌坊飞奔过去...... “啊？”罗小七低声惊呼，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宠物消失在了夜色中，她正想冲出去，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崔清水直勾勾的望着肥猫消失的方向，在夜色衬托下，眼睛变得越发明亮。 “呲~呲~呲~”一声声清脆却又低微的摩擦声传到了耳朵，宁远一个激灵，瞳孔瞬间瞪大，早已适应了黑暗的他，这才发现牌坊九点钟的方向，有个人影拖着东西在移动！ 从人影蹒跚的脚步可以看出，他拖着的东西重量不轻，在重量反方向拉扯下，拖着本就瘦小的身影艰难的往牌坊阴影角落处移动去...... “是他？”便衣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着空气低声询问。崔清水的脸色依旧布满寒霜，一动不动的盯着人影的方向。 约莫两三分钟后，人影终于拖拖拉拉的移动至阴影处，就听藏在石栏后的便衣说了句“行动”，随即跟崔清水两人一前一后冲了过去。 反应过来的众人紧随其后。 前方传来一阵哗啦啦塑料袋的响声，若不仔细聆听，很容易被隐隐风声掩盖过去。随着哗啦声骤停，那人似乎已经发现了空旷的黑色场地中，竟然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在这浓重的夜色里，一微一缕的亮光都会显得那么刺眼。便衣手里的手电筒亮起，那道身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往黑暗中逃去...... “全体行动！”便衣的声音沉稳而矫捷，听上去十分的胸有成竹。这时，一阵警笛声响彻整个夜空，刺破了这道最后的宁静。 望着从警车上飞奔而出训练有素的七八个人，宁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早有准备啊，可恶的崔清水也不早点告诉大家，害得自己瞎担心一场！因为宁远很清楚，自己和这帮人的实力，对于黑暗中那个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未知家伙，还真没多大的把握！虽然之前也目睹了几次崔清水和未来的厉害，但毕竟，法术什么的对宁远而言，依然是梦一般的存在，再说，对付黑暗中那个穷凶极恶的未知者，岂是一招小小的障眼法就能抗衡？ “人还没死~快叫救护车！”便衣的声音打破了他多余的思考，循声望去，那道牌坊射下的黑暗阴影处，正躺着一个人！ 那是个年纪在三四十左右的女人，身体巨硕无比，微微拢起的肚子像个小山包，两只比葛唯大腿还要粗壮的胳膊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宽阔的身体两侧，好在胸口微弱的一起一伏正告诉着其他人，她还活着。 女人身边的地上随意的丢着一个小包，打开一看，是几把锋利程度不同的刀具！很显然，那个逃逸在黑夜中的凶手是想在这里借此杀害女人。 宁远拿出电话拨打了120，同时，他也十分庆幸这件事是自己想多了，从使用的作案工具上看，这凶手再凶，也就是个普通的常人罢了，相比那些缥缈不可捉的鬼怪，还是好对付的多...... 不过，很快前方传来的一阵惊叫便打破了他的暗自庆幸！ 七八个身体健壮的警察，竟毫无招架的闷哼着倒在了地上，而崔清水早已不知去向！ 惊恐之余，宁远努力的调整了呼吸，不等其他人反应，拉着未来一头冲进了前方浓浓的夜雾里...... 宁远心里清楚，崔清水虽是女子躯，但改不了他那种大义凛然的男子汉气，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刻，按他的倔脾气，肯定会追踪到底！可前方那个神秘人，到底有多难对付，从倒地痛哼的七八个壮汉警察就可以看出。 两人追了大约五六分钟，便发现了两道腥红的光点在前方狭窄的小巷来回晃动。 巷子很窄，窄到只能容下一人经过，那道腥红的光点却是那般来去自如的上下左右跳跃着，黑暗中定睛仔细望去，宁远这才发现，似乎那两道猩红色的光点打向的方向，正是那道逃窜而出的黑影，只不过那道黑影就像一团藏在浓重雾气中一般，时隐时现！ “这是？”宁远看的痴呆，这人难道会隐身？ 正想着，却见那道微弱的突闪了几下的黑影再次清晰出现，一边奋力闪躲着光点，嘴里一边发出嘟噜嘟噜的细碎声音，似乎还在不停的咒骂着。随着他嘴里咒语声越来越大黑影再次虚无的消失在巷子，却见那腥红光点毫不犹豫的奋力一扑，“喵呜”一声跃到了窄巷墙角。 就像老式电视机的不稳定信号，黑影闪了几下又实实在在的横空出现，这次他没有再念什么咒语，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就想往相反方向跑，刚跑出几步，这才发现了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两人！ 宁远和未来怔怔的望着黑影飞奔而来的方向，看不出半点犹豫和害怕，相反，两人同时默契的移动着脚步，一左一右，恰好将黑影包在了巷头中间的死角！ 也许正是这种气势，竟也唬到了夺路而逃的黑影。前有两个突然出现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后有一只眼睛发红不好对付的橘猫追踪，黑影显然慌了，他急急刹住脚步，突如其来的一个九十度转身，嘴里飞快的再次念出一声咒语，只听“蹭蹭”两下，却再次消失不见！ 巷子右边是座低矮的瓦墙，想都不用想，刚才那个蹭蹭的声音，就是隐身了的黑影在蹬墙而上！竟想从巷子右边那道低矮的瓦墙上翻越而出？！ 借着微弱惨白的月色，宁远发现那道低矮的瓦墙另一边是座普通的宅院，为了防止小偷翻墙而入，这家人在瓦墙上方砌入了一排密密麻麻尖锐的碎玻璃片，而此时此刻，从瓦墙上滴落而下的点点血迹可以看出，显然那道黑影的两只手已经不顾疼痛，徒手攀在了那道碎玻璃屏障的墙头，眼看就要翻入那家宅院了...... 就在这时，那道腥红的亮光再次轻轻一跃，竟抢先一步踩在了瓦墙之上挡住了去路！墙头黑影一闪再次现形，只见他见状纵身一跃，转身便往巷子另一头跑去。 “不好！”宁远心头一急，却也无从补救，这肥猫毕竟是畜生，它再聪明也不懂两个人想堵住三个方向的难题，别看它身形矫健的堵住了墙头，可这样一来，就完全将巷尾空出给对方了！ 宁远心里哀叹一声，突然发现巷尾方向竟也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那道影子比黑影还要纤弱瘦小，却淡然的挡住了黑影的撤退方向。 那道看似羸弱的熟悉人影，不是崔清水是谁？ 宁远清晰的看见一道冰蓝色泛着冷清气焰的光芒从纤弱的影子手里缓缓而起，崔清水这家伙终于出手了，而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把削铁如泥可挡万物的冷牙刀！ 黑影身形再次一顿，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秒钟，巷尾的蓝光和墙头的红光同时一闪，朝他而去...... 就在那零点零几秒的关键时刻，黑影来不及斟酌更来不及念咒，最终选择了与蓝光正面抗衡，可未等他抗衡，便觉有两根锋利细小的东西重重撞上了自己的胸膛，被硬生生震的后退数步，然后他感觉胸口有些发热，最后，那股热竟变成了滚烫顺着被撕碎的衣服流了下来。 他下意识向胸口抹去，然后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上的一片血红，半晌，突然怪叫了起来！ “喵呜”一声，就像捕猎成功的狮王在向群狮炫耀着自己的成果，肥猫再次凌空跃起，踩在了倒地的黑影身上！随即，巷口那道微弱的蓝光也被收了回去。 ...... 战斗结束，巷口稀里哗啦的涌上来一堆人，那些个看长相并不好惹、此时却稍显狼狈的警察七七八八围了上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罗小七葛唯和董依琳。 刺眼的亮光随着警察手里的手电筒亮起，罗小七这才看清在她心爱的小宠物脚下，踩着的正是之前逃窜而出的黑影！ “六六~”她惊喜的唤了一声，肥猫那道腥红的眼神瞬时变得温和，嘴里发出轻柔的两声撒娇声，和普通的宠物没任何区别....... 警察带走黑影的时候，听到动静的村民纷纷出来围观，在家家户户院子亮起的电灯和警车呼啸的警灯映衬下，众人这才看清了带着手铐的那个黑影——竟然是方圆几十里备受爱戴的贾大师！ “贾大师？” “怎么可能是他？” “据说他差点就杀死了李家婆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