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节
为什么能和李乌鸦这样的宇宙级别大佬成为朋友,他到现在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好像,他也从来没有帮助过李绩什么,哪怕到了新月福地为新月门撑场面,也是撑的有气无力,心不在焉…… 硬要挑出他的优点,那就是这个人从不主动要求什么,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帮不帮他,数百年后他还是那副德性,既不特别亲近,也不特别疏远,就是个混日子的,混来混去,竟然还混死了绝大部分同龄人, 直到今次李绩要求他出面稍带着帮他偷渡到五环,黑羊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已经走到了尽头,八百年的历史证明,和这只乌鸦混在一起的,基本就没有得到好下场的,所以他觉的,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对他这个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霉就倒霉吧,反正能修到真君,已经赚了太多的寿命,君不知千岛域那群海盗,爷爷传儿子,儿子传孙子,都传十多辈了,也没一个能如他这般老不死的, 所以,也很放的开。 他决定改变自己的习惯,不再如之前那般的谨小慎微,也是时候表现一把自己的海盗本色了,哦,这里是虚空,星盗也一样。 中型浮筏,标准乘坐可近百人,这不是战斗用浮筏,因为从制造时就定义为商用载客,所以同样是中型,它可比战斗型的载人数要多不少,因为少了各种攻击防御法阵,特别的加固,等等, 用薄皮大馅来形容,正合适! 浮筏并未乘满,七,八十人,也算是正常情况,里面的乘客基本都是来自左周各个界域的有实力有梦想的小门小派,当然,也许也有因为各种原因搭载浮筏的大派弟子,原因无数,是个不能深究的问题。 五环鼎立近三百年,各方各面已经趋于成熟,星际移民的人数也不像最开始的那种井喷状态,逐渐稳定,像这样的商载之船每半月一趟,基本就能满足整个左周的需求,当然,这是指的散客,有实力的大派从来都是自驾游的。 黑羊走进筏舱,心中打鼓,接待他的无上修士说的一点也没错,他就是个土鳖,界内飞行器物用过无数,虚空浮筏却的今生头一次见识,别说是暗域浮筏,就是主世界浮筏,他也是没乘过的,又出不去天地宏膜,跟哪坐去? 为了不至于露怯,他刻意放缓脚步,跟在他人背后,就想看看别人是如何动作,他好有样学样,也胜似出丑! 问题在于,他真君的层次有点高,这个层次的修士基本上就是大派门徒才有,普通散修中元婴都极少见,更遑论真君,所以一筏之人,除了少数几个,其他的境界层次都在他之下,真君面前,谁敢走在前头? 于是齐齐躬身于侧,敬畏让行! 老黑羊暗中骂娘,心中难堪,却是无法表达,你总不能以一个真君的身份,去和元婴金丹客气吧? 于是只好一路上前,要命的是大家似乎都很懂规矩,纷纷礼让,便如夹道欢迎一般;黑羊心中叫苦,悔不该来的太早,应该晚些来才是!可他之所以早来,就是怕丢丑,这真是左右为难…… 浮筏舱室,并不像凡间大船一般,备有座椅卧榻,都是修士,用不到那些,有一空间,能盘坐调息即可。 舱室的位置,在浮筏上部,扁平的一大片,核心在于,外壳是由整片整片的蓝水晶制成,透过蓝水晶,修士可以清晰的看到宇宙中的一切;这对修士来说至关重要,因为没人愿意把自己闷在一个铁皮罐子内,这会让人在长时间的飞行中产生强烈的抑郁感,如果能看到星空,哪怕它是漆黑一片,也能让心境开阔起来。 问题在于,黑羊不知道自己是坐在筏舱的前半部分,还是后半部分,或者是中间? 他是个很好面子的,于是神识传于李绩,“那啥,我应该坐在哪儿?” 李绩就很不耐烦,他正在研究那个不知名剑修的根底,对这样幼稚的问题根本不屑一顾, “你爱坐哪儿坐哪儿!就是坐舱室外面也没人来管你!骚羊,你以后少拿这种屁事来烦我,千八百岁的人了,还要老子来教你怎么坐?你娶几个媳妇时怎么就不来问我怎么做了?” 黑羊对李绩的回答恨的牙痒痒的,又不能怎么地他,他李乌鸦功成名就,当然爱坐哪就坐哪儿,就算是坐茅厕里,别人也只会说鸦君如何如何与众不同,如何不走寻常路,换他黑羊行么?非得把他看成疯子加白痴不可! 干脆顺着心意,在舱室最前方,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占了个位置;这符合正常人的思维惯性,就像每一个初次坐船出海的人,都喜欢坐在船头一样,既开阔,还防晕船。 他又选择错了!只有低阶修士才会选择坐在舱室前面,因为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眼识;大修一般都会坐在船尾,那里有特殊的动力交换舷窗,更有利于修士的神识扩散,境界超过元婴,大修们相信自己的神识更甚于眼睛! 随后进来的修士们很惊讶,但限于礼貌,却不好说什么,毕竟,真君有些怪癖也是很正常的;只苦了十数名初次进入宇宙的金丹,他们还想着在前面占个好位置,趁这二年时间好生领略下宇宙的壮阔呢,现在一个真君大修木桩子一样的杵在前面,限于修士之间默认的安全距离,越是境界高的,安全距离越大,也就是说,他们在筏头处已经没地方了,就只能换个后面的位置仰头望天,这可比在最前面看浮筏飞驰,各种星体迎面而来的刺激要没劲的多。 第1556章 尴尬 这条客筏内,除黑羊外还有三名真君,看似都是散修出身,但在操纵法阵运转的修士看来,却感觉很奇怪! 什么时候,左周的真君大修这么不值钱了?在半月一次的客筏中都能一次性的出现四名真君?这在往常可是极难出现的情况,往往数月航班中才偶尔出现一名真君,少数几个强婴,现在倒好,这是扎堆了? 四名真君,十数名强婴,更像是一个强大的门派集体出行。 但从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玉牌上所注明的身份出身来看,却个个都是散修,或者小得不能再小,根本就没听过名字的小门派,现在的小门派也能出真君强婴了? 法阵已经开启,理论上这条客筏上的乘客也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不能因为怀疑而停止正常的操作,而且,几个主事的大派也对此完全视若无睹,仿佛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一般。 光影幻动,光怪驳离,空间在扭曲,时间在缓滞,就在这种人为的天象中,浮筏一头扎入法阵中央,稍一迟缓,然后轻轻一震,随即消失不见。 这世界上没有巧合,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有某种内在的驱动力,如果你没能发现,那只能说这种驱动力足够的隐弊! 黑羊在前来办理手续的过程中,可不仅仅只接触了无上修士一人,因为值守法阵的修士来自左周十余个界域,也就有了数十双警惕的眼睛;他们之中,有的视而不见,有的漠不关心,有的暗动心思,有的直接传音…… 疲軟的实力,波动明显的灵宝气息,让黑羊成为了法阵周围最明亮的那颗星;但他却毫无察觉,数百年的放浪生活早已让他失去了该有的警惕,而且他那些经验在这些虚空老油子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最糟糕的是,本应该目光如炬的李绩也完全没把这些异常放在心里,黑羊看不透是因为缺少经验,李绩看不穿是因为,再多的蝼蚁聚在一起,它也是蝼蚁! 四名真君中,除了黑羊坐在最前面,剩下的三位则在舱尾,逞半弧状遥遥围定,彼此之间保持着礼貌上的距离,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来自哪里,根脚何处,只知道他们偶尔散发出的气势,却绝不是黑羊这样的伪君能比拟的。 还有十数名强婴,即使在这些低阶层次存在面前,黑羊也没表现出半点自信,无论是实力,还是心理。 黑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神识扫了扫身后十数道气息还在他之上的存在,终于放下了包栿,苦笑了起来。 就算是他从未来到过虚空,从未乘坐过暗域浮筏,终归不过是个经验问题,并不是说他有多笨,事实上,在很多情况下,黑羊的脑子相当好使,擅长抓住问题的关键。 首先,乌鸦规则成立!只要和他搅和在一起,有没有善终还不知道,但稳定的过程是想都不要想了,他都不明白,怎么自己才出现短短数日,就仿佛是一快臭肉被丢进了池塘,大批老亀都围了上来,到底他是臭肉?还是乌鸦肉臭的后天灵宝都挡不住? 至于自身的安危,他丝毫不担心,他心中很清楚,有灵宝中的那位在,就是浮筏上的所有人都同时对他发难,也难奈他何;他的麻烦在于以后,在这次五环之行之后,在没有了李绩的陪伴后,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门来,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找个福地过自己的日子,没人惦记。 既然想通了,之前的装样也就没有了意义,他更希望这一切快一点结束,而不想一直做个牵线木偶。 一旦他恢复正常理智,谨慎的思维判断就又回到了身体里,他转过头,看向身后成排的金丹们, “我第一次进反物质暗域,也是第一次乘坐浮筏,很抱歉,是不是占了你们的位置了?” 一众金丹哪里敢多嘴,连说不敢!境界的巨大差异就意味着地位的鸿沟,哪怕元婴真君们看黑羊不上眼,但他们哪有这资格? 黑羊站起身,径直走向筏尾,在另外三名真君之间找了个地方盘坐下,嘴里喃喃道: “还是这地方好,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惦记着!” 浮筏中不能斗法,一个控制不力,就大家都倒霉,金丹们出去虚空就抗不住,元婴真君则会因为迷失航向而永远留在暗域,所以黑羊现在没什么好怕的, “几位道友高姓大名?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同行便是有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几名真君神色不变,似无所觉,但心中都在称奇,这伪君什么时候忽然变了脾性?从一个装模作样的土鳖,变成了一个伶牙俐齿的自来熟了? 看几个真君都不搭理他,黑羊也不尴尬,开始挨个点数, 指着一位清隽的老修士道:“这位老先生举止从容,仪态端然,坐在正中央,怕不是来自无上? 堂堂无上宝船成群,浮筏无数,今次却来客筏乘坐,这是体验生活来了?” 老修士毫不动容,似乎黑羊说的完全和他无干似的,一举手,敷衍道:“鼎新散修贾铭,幸会!” 这句话很有学问,鼎新,假名,摆明了说老子就是无上的,可老子就是不承认,你待怎地?恶意昭然若揭,话语中充满了无视和骄傲,看黑羊就像看一只将死的蝼蚁。 黑羊也不在乎,又看向左侧的那位,“正襟危坐,双目奕然,五心向天,神归深蓝;这位道友不知是伽蓝哪位高人?我识人不多,见识浅薄,早听说过伽蓝修士的风采,就是不知道贵门还有微服私访的传统?” 左侧修士淡然一笑,和无上修士一样,语气平和中暗带挑衅, “传须上散修莫须有,幸会!” 黑羊哈哈一笑,看向右侧那位修士,“这一位咱们就不多说了吧?都在同一界域讨生活,三清的味道我都闻了近千年,您就算是扒了皮抽了筋换了骨血,也换不去那股浓浓的三清味道啊!” 这修士倒没隐瞒,“不错!不过这种客筏可没规定乘客的身份限制。 你坐得,我坐不得?” 第1557章 痛快 黑羊从在法阵出现,到浮筏出发,其间也不过才短短五天时间,发现他身怀异宝的人有很多,但能迅速做出反应的却是有限。 因为要携带李绩偷渡,勾乌車就不能处于休眠状态,它需要打开空间供李绩躲藏,自然而然的,气息不可避免的泄露。对一些大派来说,比如无上,伽蓝,三清,他们人员充沛,能做到就近调动真君大修在五日内赶到,并使用合理的替身身份乘上这条浮筏; 实力弱些的门派,附近空间调不来人,通知界域中的门派又太遥远,所以就只能派些元婴来凑数,灵宝这东西的归属,充满了变数,不仅要看实力,也要看运气,说不定天可怜见,祖坟冒烟,灵宝就砸在头上了呢? 来的十数名元婴基本存的都是这个心思,不过在登上浮筏后,他们也就明白了这种拣漏的可能基本不存在,三名大派真君争夺,十来名各派强婴等着拣便宜,实在是希望渺茫。 坐都坐上来了,总不能再自己飞回去吧?就只能一路看戏,等待机会,这就是元婴们的心态,他们有想法,却不着急,更不会急赤白脸的第一个冲上去。 摆在黑羊面前的,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装比打脸的机会,有诱惑勾乌車,有贪婪的脸大派修士们,有最硬的手李乌鸦的爪,他只需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出戏码就会按照预计的那样一路演下去,等大戏落下帷幕,自然会有一群猪头脸躲在角落里疗伤。 但黑羊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靠这种戏码来获得愉悦感,太虚,太飘渺,太不实际,短暂的舒爽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为他,也为轩辕,为李乌鸦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他很认真的看着几位真君,声音放的很大,大的足以舱室中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我是谁?无名之卒,界外的人都不知道,但这位三清道友就一定知道,别摇头,作为一个研究了对手数百年的势力,您最大的对手的朋友如果您说不知道,那是对三清实力的侮辱。 我的文碟发自哪里?这里的人都知道,那可能意味着什么? 好,言尽于此,趁大家还是旅伴,我把明白话说在前头,如果还要继续,请仔细掂量一下后果! 我是黑羊,黑白的黑,公羊的羊,很高兴认识大家!” 老黑羊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他什么都说了! 三清研究李绩的成长研究了数百年,那些家底子早就被摸的底掉,别说黑羊这种确实走的近的,就连他轩辕城宅邸丫寰婆子的名字爱好都是一清二楚的。 李绩的名字他不能直接说,因为这只恶鸟正躲在灵宝里玩灵魂,他必须尽量不引起他人对这只凶鸟动向的猜疑,对这些观察细微,思维慎密的老家伙们来说,多说一句都会引起他们的猜测,所以黑羊的方法很简单,点明了爷可是背后有人的,其他的关于此行的目的,则是只字不提。 修士们中,有大惑不解,也是若有所思的,但谁没几个熟识的朋友,一番交流下,也就基本知道了这个伪君的话中真意。 现在唯一要弄明白的,这是确有其事?还是这家伙在拉虎皮扯大旗? 关系有远有近,羁绊有深有浅,亲近,熟悉,数面之缘,一厢情愿,这里面的区别可是大了去了,李乌鸦认识的修士无数,真正愿意为之出头的又有几个?在其崛起的过程中,也有无数厚颜无耻之辈假借乌鸦大名,很是捞取了不少好处,这些,行走宇宙的经验丰富的修士们都心知肚明。 即使还有这样那样的怀疑,但仅凭其是轩辕文碟所荐,就有一多半人熄了心思,尤其是那十数名强婴, 伤不起啊! 伽蓝真君笑眯眯道:“道友多心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是来保护你的呢?我伽蓝和轩辕关系莫逆,曾经在远征天狼时并肩作战,一起流过血,一起抗过狼!既然是轩辕的朋友,那就一定是我伽蓝的朋友,朋友需要帮助,我伽蓝怎可置之不理?你放心,这一路之上,我伽蓝是护定你了!” “同!”无上,三清修士异口同声。 黑羊就叹了口气,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真正是不好打发的,想凭几句言辞就熄了他们的心思根本就不可能;事情明摆着,这是三个老家伙要假借保护之名一路护送,其间必然各种摸底试探,一旦他们觉的这伪君所言有虚,自吹自擂,接下来就一定是个杀人夺宝的戏码。 强盗能做成这样,海盗出身的黑羊也是钦佩有加,自愧不如。 但这也勾起了黑羊的好胜心!说到打架斗狠,和这三个大派真君比,他提鞋都不配,但如果只是斗心眼,黑羊自问还是能够抵挡一,二的。 “狼多肉少,僧众很难搞!你们几位是这也要,那也要,真有那一刻,我却是给谁不給谁呢? 就不如几位事先商量一下,也免的我到时左右为难? 无上,左周抗鼎;伽蓝,关系紧密;三清,同界同源……这这这,难啊!” 无上修士笑道:“你这奸滑小子,是想效仿二桃杀三士,来个一宝死群英么? 千年修道,这点还勘不破,你说我们修的是个什么道?” 三清真君不屑道:“二桃杀三士,是个悖论!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上此恶当!我们却有无数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