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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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四房的人也来了,几位老爷都成家立业了 ,老夫人再不给压岁钱了。 除了病的那两位,一家子齐聚一堂,欢声笑语不断。 沈清月拿了一块儿点心吃,有沈正章和沈清舟主动跟她说话,她也温柔应对。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家里人看她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沈清慧是怵她的,但其他长辈和堂兄们,待她似乎热络了一点。 这大半年来,她在家里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再和从前一样,无人重视。 上午的时候,沈家很多族亲来拜年,沈家的老爷们出去迎客,若有女眷来的,便是大太太和方氏接待,随后来的人多了,老夫人叫沈清月和沈清舟也出去帮忙,却没叫沈清妍和沈清慧去。 沈清月坐在永宁堂的暖阁里和亲戚们聊天,这些都是要巴结沈家的人,很好应付。 说着说着,她就听说顾解元家里也来人了。 沈清月眉毛一抬,像沈家这样的人家,除非是沈家要紧亲戚或者几位老爷的上峰密友,拜年多是叫前院得脸的管事去,顾淮今年置了家业,估摸着也是叫下人来的吧。 老夫人叫方氏留了客人吃饭,半下午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才走。 沈家几乎热闹了一整天,沈清月回家去的时候,十分困倦,走在路上,冷风吹着脸,还忍不住打了个哈切。 沈清月眨着水润泛红的眼,似乎瞧见了顾淮,他竟然亲自来了? 她一精神,仔细看过去,可不就是顾淮和沈正章一起,两人都抄着手,顶着大风走路,看样子是要出二门去。 两厢撞到,沈清月少不得行礼,她跟沈正章就不必客气了,便脱下羽缎上的帽子,给顾淮见了个礼,福身柔声道:“先生新年如意!” 顾淮微微颔首,他瞧着她冻得泛红的脸和鼻头,第一次觉得沈清月还是个小姑娘……他默默算了下,沈清月好像比他小六七岁,也就是说他十二岁中试的时候,她还是个梳着丫髻满地跑的小丫头!要是早几年看到她,沈清月可不得裹得结结实实,穿得圆圆滚滚的。 这么一想,顾淮觉着还挺有趣的,他笑了笑道:“沈二姑娘新年如意。” 沈清月听出他言语里笑意,顾淮不常笑,刚才也没有笑,突然就笑了,她便觉得有些莫名,便抬头看去,顾淮果然在笑,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清俊的脸上,多了一丝可亲之意,还……怪好看的。 她的身后,沈世昌赶来了,他忙了一天,现在才得空来见顾淮。沈正章大步迎过去,顾淮也跟上,他走过沈清月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道:“把帽子戴上。” 顾淮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他刻意放低嗓音说话的时候,那种喉咙里含着东西的感觉就更明显了,沈清月耳廓微痒,迅速把帽子戴上,领着丫鬟回家去。 初二早上,夫人和太太们要回门,吴氏娘家没了,沈世兴直接带着沈清月去了一趟蔡家。 蔡老爷和高姨娘身体尚好,见了沈世兴的面,表情淡淡的。 沈清月暗中讥笑,两家人都做了什么事,各自心中明白,装了十几年,倒也还装得下去。 沈世兴略坐了一下子就要告辞,沈清月说要去看看老夫人,沈世兴不想去,他一想,沈清月到底记在蔡氏名下,多替蔡氏尽孝也好,便叫沈清月快去快回。 沈清月抛下沈世兴去了,老夫人许氏还和从前一样,病殃殃的,双眼无神,行将就木的样子。 许氏平常没有什么精神,这回见了沈清月,倒是话多了一些,和她说了一些蔡氏长姐的事。 沈清月听得很耐心。 许氏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笑着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的乖外孙了。” 沈清月提许氏掖好被角,道:“我听大夫说过,有时候不是药石无可救,救人先救心。您若好好保重身体,今年就有机会见到了。” 许氏年近六十,身子骨也不大好,但是沈清月记得,许氏没那么早去世……她总觉得许氏是心病难医治,既是如此,后面好好调养身体,至少了个夙愿,也远圆满。 许氏眼珠子木木的,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在想别的。 沈清月也不好待久了,就起身要走,许氏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她扭头看过去,望着许氏道:“外祖母,怎么了?” 许氏摇摇头,淡笑道:“风大,你慢慢走。” 沈清月一笑,点了点头,穿上羽缎走了。 回去的路上,沈清月问了沈世兴一些和她“姨母”有关的事。 ☆、第100章 第 100 章 第一百章 蔡氏的长姐蔡芸, 也就是沈清月的姨母, 嫁去了南方。 沈世兴对蔡芸的事知道的不多,他只略提了两句, 说蔡芸丈夫是个正七品的知县, 她的公爹和蔡老爷有些旧交,遂成了这门儿女亲事。 蔡氏出嫁的时候,蔡芸和丈夫回来过一趟, 不过姊妹两人夫家离得远, 又有些差距, 蔡氏还在世的时候, 沈世兴就和连襟不怎么来往, 后来蔡氏去世, 沈世兴和蔡芸的夫家就更没了来往。 蔡芸这些年因为夫家的关系, 也没怎么回京过。 远嫁女就是这样, 和父母的别离,许就是一生一世,出嫁之后再想见父母,大抵也只能是在父母的丧礼上。 真正爱重女儿的父母, 都是舍不得女儿远嫁,可见蔡老爷对两个女儿, 都是没有多少疼爱的。 沈清月倒是很想替许氏圆了这个夙愿, 她能想到的借口, 只有及笄礼上, 请姨母给她加笄, 但南方到北方路途遥远,她的生辰在正月十二,大雪封路,姨母根本赶不过来。便是蔡芸赶得过来,也未必会卖沈家的面子。 只可惜她的笄礼一过,再没有借口请蔡芸回来。 许氏很难再见到唯一的女儿了。 马车在雪地上压出两道印子,慢慢驶向沈家。 沈清月回去之后,沈世兴叫她去修德院,他们父女二人刚回来,两个妾侍就来了,一个煲了汤,一个做了点心,两人很和睦的样子。 沈世兴叫冬香和冬菊放下东西,便打发了她们走。 两人结伴走了之后,沈世兴问沈清月及笄礼上,想请谁做主持者和加笄的人。 沈清月眼睫低垂,及笄礼上,主持者当然是方氏最合适不过,但及笄的时候该由母亲蘸酒……吴氏再怎么生病,名义上还是她的母亲,只要她还起得来床,就该是她替她蘸酒,加笄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个及笄礼,倒不如不办了。 沈清月抬起头,淡声道:“年里正忙,二伯母和大嫂都脱不开身,女儿正月十二就及笄,那时候办笄礼也太仓促了,索性推迟算了,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说。” 沈世兴想了想,道:“那就先这样。” 沈清月起身告退,她出去的时候,两个妾侍没有走,在院子外等她。 两人上前给沈清月行礼,唤她二姑娘。 沈清月一笑,道:“姨娘客气,特地在此等我,是有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冬香先皱了皱眉,冬菊也有些委屈和苦恼的样子。 沈清月问她们:“夫人和五姑娘欺负你们了?” 冬香揪着衣袖,嗫嚅道:“……还有康哥儿,拿石头砸我们肚子。” 她俩给沈世兴做妾之前,罗妈妈就敲打过了,叫她们安分守己,所以两人受了欺负也不辩驳,却又不敢和沈世兴说,就跑来跟沈清月讲。 沈清月拧了拧眉,问道:“你们可有伤着?” 二人摇头说没 有。 沈清月便放了心,她正色道:“以后有这种事,两位姨娘可以直接告诉我父亲。” 两个人低着头,不太敢去跟沈世兴说,毕竟她们的丈夫总是待在书房里做他自己的事,很不好亲近的样子。 沈清月道:“两位只要不添油加醋,实事求是便是。”说罢,她领着两人又往院子里去了,将此事告诉了沈世兴。 沈世兴听完愤慨十分,当时就跟两个姨娘说,让她们先搬到他这儿来住。 冬香和冬菊大喜,等沈清月和她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恳切地谢了沈清月。 沈清月只道:“姨娘们要记得罗妈妈是跟你们说过话,最要紧的是子嗣。” 说罢,沈清月便回了雁归轩。 年里的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初七都过了,热闹的沈家,也渐渐归于平静。 沈清月初三开始,除了托人去胡夫人家里拜年,便足不出户,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做绣活,或是与沈清舟二人下棋。 初八的时候,罗妈妈从家里来,她的脸圆润了一些,一看就是在家里贴了膘的。 n bsp;罗妈妈还笑问沈清月,怎么旁人都胖了,偏她瘦了。 沈清月与罗妈妈开玩笑说:“想您想的!” 罗妈妈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沈清月少有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她倒是欢喜的很,禁不住笑了,心里也更上心沈清月的事,预备等青石斋开了张,亲自去催一催胡掌柜。 去年沈家族学里放假放得早,初十之后,沈家的族学也开了,沈家郎君做事的做事,读书的读书,沈世兴也忙着给沈正章找个严苛的西席。 沈清月估摸着,张家的事也料理的差不多了,钱氏该上门了,以及……沈清舟的亲事。 沈清月提着笸箩,去了同心堂,沈正章和二太太都在,她去的时候,一家子正聊得热火朝天,二太太还道:“说谁谁来!” “说我什么?”沈清月放下笸箩笑问他们。 沈正章温和地笑道:“年里我们出去拜年的时候,好多人问你呢。” 沈清月意外地笑问:“问我什么?” 她有什么值得问的? 二太太道:“就是猜灯谜的事,我家里的嫂子们都向我打听你。” 方氏朝沈清月笑道:“我听你二伯父同僚的夫人也说了一些……她们问我你定亲了没有。” 沈清月汗颜,她足不出户,和外面的人交往少,灯节的事过了就过了,她也没往心里去,也没猜到这事儿竟然会传得这么广,倒让她踩着谢君娴的脸抬高了一头……也真是阴差阳错! 沈清月倒没想去争这个虚名,只是一笑置之。 方氏她们还有掩而不说的内容,外边人谈论沈清月的时候,多是拿她和谢君娴相比,无形之中,提高了沈清月的身价。 沈清月出身不算高,有了才女的名声,倒是更容易叫人高看,已经有人准备找媒人上沈家来说亲了。 方氏又问了沈 清月及笄的事,沈清月说了她和沈世兴商议的结果。方氏了然,难怪说眼看着过两天就是沈清月的生辰了,她都没听沈世兴派人过来请她帮忙。 沈清月正好就顺口提了沈清舟要及笄的事儿,这都是自家人,方氏也没避讳,就说沈清舟已经定了一门娃娃亲。 沈清舟自己不好意思,脸红着靠在方氏怀里,脸红的像三月的桃花一样。 方氏还笑道:“今年过年的时候,你二伯父亲自去了赵家,赵大人也亲自来了我们家。” 沈清月眉头微动,道:“以往赵大人没来过吧?” 方氏点头道:“以往两家都忙,都是互送飞帖拜年,现在不同了……”现在两家儿女都大了,这门亲事要做下,两家来往就要密切了。 沈清月眼下没说什么,等人都散了的时候,她单独找了沈正章说话。 沈、赵两家要退亲,肯定不能无故退亲,沈世文是很重信义的人,光是赵家和永恩伯府交好这一点,不足以让沈家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