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电视剧这会儿刚演到男女主吵了架,女主一气之下摔门要走,却被男主一把拽住胳膊,推到墙壁上猛亲。那女主角恼羞成怒,直接给了男主一巴掌。 细微亲吻的声音,隔着荧幕传出来,沈从南头皮一麻。 刘妈连忙关了电视,尴尬道,“闲得无聊随便看看的。” 沈从南低着脑袋,盯着剩下的半杯乳白色的牛奶,“刘妈。” 刘妈迟钝了半秒,“诶。咋……咋了?” “女的被亲了都会这样吗?” “啊?” “就像刚电视里那女的一样,生气,还扇巴掌,情绪起伏很大的样子。” 刘妈觑了眼沈从南,小声道,“电视剧嘛。不都这样演的。” 沈从南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他看着那杯牛奶,看着看着,慢慢地,慢慢地,那牛奶模糊成了一张纸巾。 阮恬拿着那张纸巾,用力擦了擦嘴巴,然后当着他的面将纸巾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 女人在沈从南的世界里忽然被分成了两种—— 阮恬和其他女人。 毕竟阮恬和其他女人永远都不一样。 没有多少激烈的表情,没有多少起伏的情绪,连被他欺负了,生气的时候都是平静的。就算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也可以继续好好地伪装成岁月静好的样子。 唯一觉得她可爱的时候,大概就是她痛经了,不得不示弱的样子。 啧。 阮恬和其他女人。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沈从南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干嘛?” 江易一副凑热闹的样子,“南哥,许静和和她男朋友请吃脱单饭,吃完了去唱k。她说她不好意思找你,让我来喊你。你来不啊?” “我有事。” “好歹人许静和也追你这么久了,这会儿不再你这棵树上吊死,能脱个单也不容易,你不去太不给面子了不是。再说了,南哥,你有啥事啊?” “……” “实在不行,露个面也成啊。” 沈从南摸了摸下巴,“哪儿吃啊你们?” “许静和订的座,在温水轩,一个中餐厅。听许静和说她以前吃过一次外卖,味道顶好。” 沈从南,“我日!” 怪不得不敢自己打电话请他呢。 阮恬开着她的小电动,悠哉哉快跑到温水轩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想了想,还是靠边停了车,拿出手机瞄了眼。 ——不可描述?! 阮恬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个来电显示是谁,自己没忍住,当街笑出了声。 阮恬按下接听键,“喂。” “你在哪呢?”沈从南那一头的声音有点暴躁。 阮恬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以为他点好外卖要来催单了,她看了眼时间,“这么早你就点外卖?我才刚上班啊。” 沈从南,“已经到温水轩了?” 阮恬,“没呢。还差一个红路灯,转个弯就到。” 沈从南口气好了点,“喂。” “嗯?” “今天我不吃外卖,你别送了。” 阮恬有些懵,“哦。” “你会做饭吧?” “还好。不大好吃。” “那你给我做吧。我今天不想吃外卖。” 阮恬做了下深呼吸,忍下了怒骂神经病的冲动,“我没空。就算不给你送外卖,我还要给其他人送外卖!” 阮恬说完,掐了电话。 第十二章 阮恬将她的小电瓶停在店外,朝刘老板打招呼,“刘老板,上午好!” 刘老板心宽体胖,一脸乐呵呵地,“恬恬来了啊。” 阮恬:“是啊。今天我送外卖。” 刘老板不免替阮恬担心,“快高考了吧!多少还要以学业为重。” 阮恬朝他腼腆一笑,“嗯。” 刘老板将做好的第一批外卖递给阮恬,“今天先送这些,有位姓陈的先生点了面条,最先给他送,省的等会面糊了吃不了。” “哦!好。” 阮恬应了声,刚接过刘老板手里的十来个外卖袋,就听到忽然哪儿有人喊了她一声—— “阮恬!” 阮恬下意识地,仰起脸,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许静和、李振、江易,还有他们班的好几个同学,和很多她不认识的人,原本还都围着座位坐着,这会儿纷纷都靠在二楼的扶栏上,神色各异地打量着她。 温水轩这家店,店面本身不大,但环境清雅干净。平素都是老板亲自做一些家常菜,老板娘常常也会搭把手,手下还有三个服务生帮忙。 一般附近上班的白领和住宅区的人点外卖比较多;偶尔到了周末,也会有老熟客专程来吃一顿。 但很少有学生之类的人会到这么传统的店里聚餐。 冬日的光线穿过窗户,照在楼上那一片人身上,让阮恬觉得格外晃眼。 但阮恬平淡的脸上没有浮现出多少难堪、尴尬的表情,她朝他们点点头,礼貌地挂了一抹服务生式的笑意,“你们慢吃。” 许静和似乎是出于好意,娇俏的脸蛋依偎在李振的怀里,声音如百灵鸟般的清脆,朝阮恬喊,“阮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我的脱单饭。” 阮恬背脊轻轻硬了下。 刘老板也听到了这茬,看向阮恬,“恬恬,你不送也没关系。到时候我让我老婆送就成,今天外卖单不多,她也没那么忙。” 阮恬看向刘老板,笑笑,“不用。我去送罢。”说着她就朝二楼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外卖袋,“我就不吃了,还有外卖要送。你们慢吃。” 她余光掠过了所有人,也没敢看一眼李振。 一眼也没看。 阮恬刚转过身,后头一个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硬是狠狠地拽住了她。 她听见许静和温温柔柔地说,“阮恬,我们和好吧。” 许静和声音故意顿了下,才继续。 “沈从南已经把你拿走我的八百块还给我了,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所以,一起吃饭吧。你老板不是也说你今天可以不送?” 举众哗然。 轻轻窃窃的议论声像夏天蚊虫的嗡嗡声,哽得人心里难受得慌。 阮恬感觉身体里忽然像刮起了一阵飓风,撕扯着、拉拽着她的血液、皮肤、骨头,想让她痛,想让她难受。 “阮恬,别生气了嘛。我好不容易脱单,你给个面子嘛,我们一起吃个饭。” 许静和的声音像巫婆在施咒,每一字一句都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死死地、紧紧地将阮恬网住,让她难以呼吸、无力挣扎。 阮恬背对着他们,直着身子,像根常年立在原地的柱子,僵硬地站着。 “喂——” 简单得连舌尖都不要碰到上下嘴唇的一个音,有力又霸道地从空中掷过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见到来人,阮恬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露珠压弯腰的荷叶在清晨的日光里微微抖动。 日光侧照,爬满了沈从南半个肩膀。 他靠店门口的一侧柱子上,模样慵懒,说不出的漫不经心。 散漫的目光轻轻投在阮恬脸上。 他像一个异域来的王子,从不遵守原有国度的秩序,活得恣意随性。有他的地方,所有人都会忍不住俯首称臣。 连阮恬自己也没发觉,她紧绷的脸忽然就像一下子被泄了气的气球,瞬间温软下来。 因为这个人一个“喂”字。 明明这个字只是一个泛指,只是一个不定代词,偏偏每次一出自沈从南之口,她就会感觉那是在叫自己。 他好像也的确,一直都在叫她喂。 沈从南见阮恬还讷讷站在原地,眉端高挑起,“还站着干嘛,不是要给我送外卖。这个点还不送,你是打算让我去投诉还是先饿死?” 阮恬微怔。 她马上朝沈从南奔了过去。 在“南哥”、“沈从南”等一片的声音里,朝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