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说罢,张仲谦又絮絮叨叨给张彦瑾说了许许多多的注意事项,生怕张彦瑾又像上一次在朝堂之上一般惹出事端来。 不管张仲谦说什么张彦瑾都一一应了,不过张仲谦的话对于他来说,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一一应了只是为了赶紧结束这样的念叨。 第二天一早,张彦瑾便头戴黑色的幞头,一身辎重录事的官服跟着张仲谦进宫了。 并非是张仲谦不愿意自己将酒带进宫中献给皇上,而是他除了为大魏朝廷考虑,他心中也存了私念。 张彦瑾是他的侄儿,从小由他一手带大,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可就算是如此,在名份上张彦瑾依旧只是他的侄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和张博文张修武两兄弟不一样,在以后他退下来后,张彦瑾没有办法袭承他的爵位,故而他才几次三番的让张彦瑾在皇上面前表现,为的就是给张彦瑾谋一个好前程。 朝堂上东瀛使者对皇上和大魏朝说得奉承话,听得张彦瑾是昏昏欲睡。 宝座上的皇上一身黄袍加身,略有些闲散地坐在龙椅上,听着东瀛使者饶舌的话,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魏朝皇帝的霸气和雍容。 张彦瑾实在是懒得听小日本鬼子那饶舌的口音,就把目光落在了皇上身上,他望着尽显大朝气度的皇上,目光中尽是赞赏和崇拜。 皇上对东瀛使者虽然礼遇有加,可更多的却依旧是上位大国对东瀛小国的怜悯之感,既不是两国平等,更不是现代的崇洋媚外,这让张彦瑾心中分外舒坦。 所谓强国风范、大国气度,便是如此。也只有这样的皇上,才配做统一中国领土的皇帝。 皇上不经意间一瞥便看到了人群末尾站着的张彦瑾,见他目光清亮,充满崇拜之色地看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无赖小儿怎么也跑进宫来了?不过皇上更多的却是高兴。 深谙驾驭人心之道的皇上对于谁是真心崇拜自己,谁是溜须拍马可以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张彦瑾眼神清亮,毫无杂念,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崇拜地看着自己,不是真心又是什么? 不过毕竟是在朝堂之上,皇上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了东瀛使者身上,毕竟东瀛使者说得话实在是太过于绕口了,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懂东瀛使者在讲什么。不对,刚刚这个东瀛使者在讲什么来着? 由于清酒当朝献上,只能皇上品尝,所有的大臣在朝堂上喝酒实在是不雅观,便把献酒这一环节设计在了当天晚上的宴会上。 明亮宽敞的大堂之中,大臣们跪坐在席子上,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盘一盘的珍馐,皇上则坐在正中央最高处,面前摆放着明黄色的案几和珍馐,背后站着两名拿着芙蓉扇的侍女,侍女背后的墙上勾画的是芙蓉花,尽显大魏朝的雍容华贵。 琴师们坐在中央弹奏着琵琶,发出铮铮之声。歌姬们穿着轻盈的纱衣随着节奏,尽情的在大堂中央随着琵琶的节奏声舞动着袅娜多姿的身子,当真可谓是从风回绮袖,映日转花钿。同情促危柱,共影赴危弦。 随着一曲舞尽,袅娜多姿的舞女们才齐齐退下。东瀛的使者们也从案几后走到中央请求皇帝让他们把清酒端上来,倒给陛下,让陛下品尝来自东瀛的清酒。 皇上颔首允许之后,一旁的太监接过东瀛使者递过来的酒盅,给皇上斟了一杯酒,又用银针试了试毒,才将酒递给了皇上。 皇上接过清酒,一口一口慢慢品尝,过了一会儿才道:“清酒色泽淡黄,通透清亮,绵软爽口,真是酒如其名。” “此乃是神的恩赐,米中得出的圣物,特地从东瀛越海来送给陛下!”东瀛使者颇为自得道。 张彦瑾坐在下首末端,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大堂当中有琵琶之声,他的笑声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中国用“曲种”酿酒的技术传入日本,让日本酿酒技术得到巨大的改善和发展,小日本鬼子现在酿造出好一些的酒了,倒是说这酒是神的恩赐,米中得出的圣物了。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这些小日本鬼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顺便让小日本鬼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皇上大手一挥道:“你们也都尝尝吧!” 大臣们谢恩之后,便端起桌子上的杯子纷纷喝了起来,有些是直接一饮而尽,有些是小口小口的品尝。 由于东瀛的清酒是二次发酵而成,自然是比大魏朝用粮食一次发酵而成的酒要浓郁,酒精度数也高一些。 大臣们从来没有喝过如此浓郁清亮的酒液,纷纷交口称赞。 作者有话要说: 要打脸了 第52章 再到后面, 东瀛使者便开始向皇上提起想要在大魏朝贩卖这种酒了, 他先是把大魏朝奉承了一遍, 随后又将自己的清酒夸奖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无非就是一个目的:想要在长安城大肆销售清酒, 希望皇上能开红灯,最好免税,然后再在我这里买一批。 下面坐着的群臣无一个开口, 想来私下里已经被东瀛的使者贿赂过了。再者,东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想要卖清酒, 对于地大物博的大魏朝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故而谁都没有把东瀛使者想要在大魏朝贩卖清酒的事情当做一回事, 都坐着等皇上答应呢。 “皇上, 微臣刚刚一品东瀛清酒果然是爽口清冽,不过微臣这几日恰巧也得了神赐甘霖,微臣斗胆请皇上一品微臣所得的甘霖,看看到底是我大魏朝的神赐甘霖好,还是东瀛上天恩赐的清酒好。”张彦瑾从案几后面站出来, 拱手恭敬有礼道。 总算是轮到他出场了, 刚刚他一直跪坐在垫子上, 腿都快要麻了。 皇上有些吃惊地看着突然站出来的张彦瑾,颇有些不解。不得不说,他刚刚看到下面没有一个臣子起来阻挠东瀛使者,他着实是有些气闷,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把东瀛当一回事。 毕竟只是一个远方来的小国想要把自己国家的清酒卖到大魏朝来,换取一点点钱财而已,他还不至于这么计较。 可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直不声不响的张彦瑾会突然站出来。可是转念一想,张彦瑾这个无赖小儿平日里只喜欢享受,最不爱参加的就是这类充满了奉承的应酬,今天却不声不响地跟着张仲谦来到了朝中,还在宴会末端混了一个位置。 皇上越想越觉得蹊跷,尤其是他觉得张彦瑾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没有脑子,便想到了张彦瑾此番站出来,并非是偶然,而是早就计划好的。 他的目光落到张仲谦身上,发现张仲谦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跪坐在软垫上,一语不发,十分恭顺。 皇上的目光转了几转,这才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给在座的都倒上一杯,也给东瀛使者倒上一杯,让东瀛使者也品一品。” 张彦瑾虽说是平日里不学无术,可是脑子却是好使的,不会让他自己吃一点亏,既然他敢站出来,说明他肯定是有信心赢过东瀛使者带来的清酒,可能是前几次的缘故,皇上突然对张彦瑾多了些许信心。 “多谢皇上!”张彦瑾叩谢之后,就让太监将早就放在一旁的酒坛子打开,将清亮的酒液倒入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个用玉做成的杯子当中。 在坛子上的塞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浓郁的酒香随着铮铮琵琶声飞到了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大臣们都禁不住深深嗅这香气,就连皇上也觉得这香气清冽,忍不住多闻了几口。 酒未入口,香气却已经让人欲罢不能。 清亮无波的酒液倒入一个个玉杯当中时,犹如那深谷当中的清泉,泠泠作响。 “玉碗盛来琥珀光,这是微臣新酿出的琥珀酒,还请皇上与诸位大臣品尝。”在太监将玉杯放到每一个人的面前时,张彦瑾胸有成竹地一笑,姿态宛若在自己家中,泰然自若。 众人已经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下去,浓浓的酒香充斥在口腔当中,经久不散。就是皇上也忍不住赞赏道:“好酒,色泽清冽,犹如琥珀,不愧是琥珀酒,爱卿酿酒技术真是高超卓越!” 皇上这话一听便和刚刚夸东瀛使者时不太一样,一个是客套应付,一个是真心实意。 那东瀛使者喝了酒之后,直接傻了眼。这酒也太香浓醇美了吧,他看了看他带来的泛着淡黄色的清酒,只觉得清酒寡淡无味。 想到当初就是在中国得到了制酒母才酿出的清酒,东瀛使者不禁狠狠捏了捏拳头。本来以为这一次可以彰显东瀛酿酒技术的高超,却不曾想居然被别人抢了风头。 可好学偷学本就是他们民族的本性,这东瀛使者没过一刻钟,就摆出了勤敏好学的姿态。 “不知道这位臣子是怎么制作出来如此清透、绵长的美酒呢?”东瀛使者也从案几后面绕了出来道。 张彦瑾装作一副苦大仇深认真思考的样子道:“此物乃是集日月之精华,钟天地之灵秀,天赐大魏所得,有充盈血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制法更是需懂阴晴圆缺,阴阳之变,上懂天文,下知地理,还需一个俊如松柏,秀如玉山将崩的人,比如我,才能制作出。” 他这一段话忽悠的东瀛使者是目瞪口呆,东瀛使者本来对中国话就不擅长,张彦瑾又是一连串来了这么多,东瀛使者几乎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只知道这种琥珀酒十分的珍贵,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众大臣听得也是傻了眼,几乎直接把口中的实物给喷出来,不过他们却不是因为听不懂张彦瑾的话,而是没想到一个人居然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这琥珀酒确实是好,可也没有达到张彦瑾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地步吧? 再者,这个张彦瑾居然恬不知耻的夸他自己俊秀如松柏,秀如玉山将崩,当真是没皮没脸,让人害臊! 张仲谦默默把自己的头又低下了一些,他就知道,他来的时候给张彦瑾的殷殷嘱咐张彦瑾全部当成了耳旁风!他怎么就一时糊涂相信了这家伙呢? 皇上握住龙椅的手兀自用力,指尖发白,胳膊上的青筋也微微暴起,过了好一会儿,皇上的手才慢慢松开,将想笑的冲动憋了下去。 他早就见识过了张彦瑾无赖的手段,若是张彦瑾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东瀛使者,他倒是觉得张彦瑾不正常了。 东瀛使者沉默半晌,为了不暴露自己听不懂,便讷讷道:“既然如此,那本使者就不强求了。” 被张彦瑾中间这么一打岔,东瀛使者也不再好意思要把他们带来的清酒卖给大魏朝,并且在大魏朝销售了。毕竟他们的清酒和张彦瑾拿出来的这种琥珀酒相比,实在是差得太多。 一场宴会就如此结束了,皇上的心情是无比地舒畅,毕竟谁也不想当冤大头。再者,口中那经久不散的香醇之感也让他心情愉悦。 “把张彦瑾叫来。”皇上吩咐身边的李明锐。 “回禀皇上,刚刚宴会散了之后,宁国公就带着张录事在殿外等候。”李明锐将殿外的情况如实相告,刚刚皇上在内殿换衣服,他便让张彦瑾和张仲谦先在殿外等候。 皇上闻言点头道:“快让宁国公和张彦瑾进来。” 张彦瑾跟在张仲谦身后,慢张仲谦半步的距离,跟着张仲谦走入了大殿。在皇宫里,他和张仲谦的身份是上下级的关系,自然要遵守宫中的礼仪。 皇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圆领长袍,看起来闲适又清爽。 张仲谦和张彦瑾拜见过皇上之后,张仲谦便道:“臣有罪,今天二郎出来打断东瀛使者的事情没有提前禀告给皇上,还请皇上惩罚。” 皇上皱了皱眉道:“宁国公见外了,张彦瑾也是为国着想。”想起今天既让东瀛使者知道大魏朝处处都比他们强,又没有为了大魏朝廷的面子,买了东瀛使者的清酒,皇上就觉得无比的畅快。 他扭头望着垂手站立的张彦瑾道:“说说吧,今天的琥珀酒是怎么回事?” 今天这种事的做事风格一看就是张彦瑾这无赖小儿平日里做事的风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骗过张仲谦这个正人君子,混进宫来的。 张彦瑾抬起头望着皇上,脸上明媚的笑容差点闪瞎了皇上的眼。 “回禀皇上,微臣听说东瀛使者带来了清酒,就想要把自己的琥珀酒和他们比一比,微臣一喝发现自己的酒比他们强太多了,就站出来了。”张彦瑾无辜地看着皇上,仿佛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都是偶然。 皇上当即被气笑了,他要是再相信这个无赖小儿,他就可以不用做这个皇帝了!他敢肯定,这无赖小儿肯定是早就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知道了东瀛使者带来的清酒不如他的琥珀酒,这才带着来到了宴会上,要和东瀛使者一比高下,要知道这小子可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 张仲谦见自家侄儿不愿意说,也没有办法点破,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站着,他这个傻侄儿当真以为皇上看不出他那点小伎俩吗? “皇上,微臣此次进宫,专门带了十坛琥珀酒,特意谨献给陛下!”张彦瑾感觉到自己伯父怒瞪的目光,连忙道。 皇上微微颔首道:“说说吧,这琥珀酒你又是怎么折腾出来的?又是哪一路老神仙给你托梦啊?” 张彦瑾嘿嘿一笑道:“回禀皇上,这一次还真是没有老神仙给微臣托梦,纯属是微臣嘴巴太馋,平常的酒味又太淡了,微臣没事就在家里折腾,这才折腾出了琥珀酒。” 皇上半信半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张仲谦突然双手一拱道:“启禀皇上,张彦瑾经过在大同的实验,发现红砖确实是能够盖出更为坚固的房间,既然大年初一张彦瑾已经把红砖献给了陛下,还请陛下收下红砖的配方!” 张彦瑾忽然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发声的张仲谦,他伯父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这红砖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那就是稀罕物,别人就算是想要仿制出红砖,那还要一年半载,可他伯父就这么简简单单把他的配方给交了出去?! 张彦瑾终于明白了那天张仲谦为什么问他红砖要怎么制作了,对张仲谦毫无防备的他居然还真的一五一十的把制作红砖的方法告诉了张仲谦,却不曾想,他这个便宜伯父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把他给卖了! 他动了动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红砖若是被他畅销出去,他得赚多少钱啊,他伯父两句轻飘飘的话,居然就把这么一大笔可观的财富送了出去! “启禀皇上…… ”张彦瑾抬起头就要力挽狂澜,却被张仲谦向前一步狠狠踩住了脚,顺带获得了一个凶狠的眼神。 张彦瑾撇撇嘴,愣是把刚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道:“启禀皇上,微臣愿意把烧砖的工具一并进献给陛下!” 皇上心中几乎都要乐开了花,连带着张彦瑾那张无赖的脸他也觉得俊秀了起来。 他自然是看到了张彦瑾有些不情愿的脸,不过他不在乎这些,红砖带来的财富可以短时间让国库充裕到以前的两三倍不止,如此一来,岂不是国力大增?北征军费也足够了。 张仲谦就是知道军费难,皇上北征心思又很坚定,现在献上去,绝对好处不少。 “传朕旨意,红砖一物一经传世,必定会广泛流传,润泽苍生,改变建筑发展的进程,张彦瑾为大魏朝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敕封张彦瑾为男爵,大同那块地,朕将其作为你的封地。”皇上双手负于身后,十分大方。 上一次他视察了大同之后,看到张彦瑾在大同开了煤场,水泥厂之类的厂子,现在还想要在大同开客栈,既然张彦瑾已经打定主意要扎根在大同了,他不如就做一个顺水人情把大同那块地方赏赐给张彦瑾。 张仲谦心里极其满意,侄子有了爵位,就算日后他没了,侄子还是权贵,而且,区区男爵有封地的是头一份。 其实这个赏赐对于张彦瑾来说,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得了一个世袭的爵位和大同当地的村民每年交给官府的粮食而已。 他的心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 不过对他而言,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有了皇上亲自册封的爵位,在那边就不会有那么多不长眼的来找他的麻烦了。 “还不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