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左项羽回头看了看睡得安稳的左筱念，怕是她刚才偷偷哭过了吧。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就被笔记本吸引了，等他看完那一篇后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眼眶都红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她心里，竟然那么的渴望想要见一见妈妈，那样在写我的妈妈的作文的时候就不用什么都写不出来被全班人耻笑她没有妈妈了。 尽管第二天左项羽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却是对左筱念更好了，他希望能用加倍的爱让她失去母亲的伤疤不要那么痛楚。 然而到了今天，左项羽才发现，这块伤疤依然还在，也依然会给她带来痛楚，只是她把这些伤疤和痛处都隐藏起来自己承担了。 “你妈妈……是我对不起她。”左项羽回想到往事一阵心酸，他又看着左筱念认真的说，“小念，爸爸也对不起你，是爸爸害得你被人耻笑，是爸爸不好。” 左筱念却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看过了，当初还装的那么像。” 左筱念第二天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了，当她看到笔记本还在原处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却又突然想到如果是左项羽抱她上床帮她关灯的，那他没理由没看到笔记本啊。 吃早餐的时候左筱念一直都在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瞟左项羽，他的神色间看不出任何的破绽，一直到很久以后左项羽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左筱念才庆幸的安慰自己，或许当时他太困了，并没有在意到她桌子上的笔记本。 “小念，以前不跟你说是因为说了你也不懂，现在既然你问起来了，我也就告诉你吧。”左项羽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让左筱念的神情也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 很久以前，左项羽是一个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认识左筱念的妈妈，郑清葵。 当时的左项羽是有一个心上人的，就是他们老板的女儿，那个整日里穿着漂亮的裙子，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又白白净净的女孩子，那时候他们一起工作的人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只是那时候左项羽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了，以至于他的喜欢也从来都只会藏在心里不会表露出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那里工作了多久就喜欢了她多久。 直到有一天传来他母亲病重的消息，因为姐姐早已经嫁了人，他当下便辞了工作回到了家乡打算全心的照顾自己的母亲。 他才刚到家门口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个眼生的姑娘在逗弄着他姐姐的女儿小麦穗，只有五岁的小麦穗一见他回来立刻往郑清葵身后躲，眼神怯怯的看着他。 左项羽尴尬的挠了挠头，上前一步。然而还没等他走近郑清葵就把小麦穗护在身后防备的靠着他，“你是谁？” “小麦穗，不认识我了吗？”左项羽并没有理会她，直接蹲下来看着小麦穗。 这些年左项羽常年在外工作，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小麦穗一岁的时候，小麦穗认不出他来也实属正常。 小麦穗怯怯的往郑清葵身后退，一边退一边摇头。 听到动静的左静秋跑了出来，看到左项羽惊喜的跑了过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捏住他的胳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惊喜的问道，“你回来了？” “嗯，姐，我回来了。”左项羽觉得这一刻自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家里需要他，所以他必须担起这个一家之主的责任。 “你终于回来了，妈这几天老念叨你呢。”左静秋说着就去拉小麦穗的手将她牵了过来，“小麦穗，这是你舅舅，来，叫舅舅。” “舅舅。”小麦穗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往后退。 左项羽掏出钱包抽了一张十块的给小麦穗，“来，拿着，舅舅回来得急，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这个就当做舅舅给你的见面礼，你自己拿去买吃的吧。” 那时候的十块钱，已经是非常富裕了，左静秋几番推辞终究抵不过左项羽的坚持，也就收下了，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忘了介绍，连忙将郑清葵拉了过来，“这个，是李奶奶家的孙女，暑假过来玩，恰好我这几天忙没时间带小麦穗，她就自告奋勇的过来帮忙了，不然我估计也熬不到你回来了，你可得好好的谢谢人家了。” “那个，谢谢你啊。”左项羽比较朴实，挠了挠头说了句谢谢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郑清葵也涨红了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也没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谢谢你，你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左静秋看左项羽那个傻样估计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便自己出来道谢。 “真的没有，与其说我帮你照看小麦穗，不如说是小麦穗在陪着我，我们彼此陪伴，所以也不算是帮了你们。”郑清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左静秋便不再多说，“我进去做饭了，你们聊会儿吧，清葵你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这两天但凡有你在我妈总能多吃半碗饭。” “好。”郑清葵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 “咦？”小麦穗好奇的看着郑清葵，清脆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童真，“清葵姐姐脸红了，是因为看到我舅舅了吗？” 郑清葵的脸更红了，连忙捂住小麦穗的嘴，“喂，你可别乱说。” 说着郑清葵又回头看了看左项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麦穗的话，她的脸更红了，看向他的眼神也在躲闪，不敢和他的视线碰上，“那个，小孩子随口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左项羽莫名觉得她这样子有些可爱，看着她红得都能滴出血来的脸，也不忍心再逗她，“没事，小麦穗还小，口无遮拦了一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郑清葵才松了一口气，她生怕左项羽会以为是她想要暗示一点什么才会让小麦穗说出这种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往事 “没关系的。”郑清葵摇了摇头，两人相视一笑，这便是他们认识的开始。 因为左静秋的盛情相邀，吃午饭的时候郑清葵也留了下来。 左项羽以外的发现，正如左静秋所说，郑清葵在他的母亲吃得比以往多了些，而且会不时的给她夹菜看着她露出慈爱的笑容。 因为左项羽的归来，让左静秋能够早日回到夫家，当天吃了午饭便收拾了东西带着小麦穗离开了。 没有了小麦穗，郑清葵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便也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以后的一个月里，左项羽再也没有见过郑清葵，他整日不是在家里照顾老母亲就是在地里做农活，而郑清葵又闲外面太阳太大，她也不认识什么人，整日窝在家里抱着书看。 左项羽因为当时心里已经有了一片白月光，所以便也没有把郑清葵放在心上。 再一次见到她是他上山砍柴的时候，他才砍到一半就下了雨，他只得将坎好的柴火扛到附近的山洞去避雨。 他刚弯腰进去就愣住了，山洞里面蜷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不是郑清葵又是谁？ 左项羽将柴往边上一扔就朝着她跑了过去。 巨大的声响吓得郑清葵发出了一声尖叫，待抬头看到左项羽时她毫不犹豫的朝着他扑了过去。 虽然他们也只见过一面算不得很熟，但在这一刻，能遇到一个认识的人，不管是谁，对于郑清葵来说都是一种安慰。 “你怎么会在这里？”左项羽手足无措的看着一下子扑到自己怀里的人，抬着的手尴尬的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郑清葵却是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把头埋在他怀里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好了，你先放手吧。”左项羽有些无奈，脸色微红，他和女孩子接触的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却又觉得他们现在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郑清葵这才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出来，抹了一把眼泪却不肯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不好意思啊，我在山上迷路了，然后又遇到下雨，太害怕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认识的人……” 左项羽也懒得和她计较，她愿意抓着就让她抓着好了，“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嗯。”郑清葵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你来这山上干什么？”左项羽有些不明白，要说这山上什么都没有，平日里他们也都是需要柴火了才会过来，她一看就是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山上来？ “那个……”郑清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露出一截细白细白的脖子，左项羽连忙将目光移到别处，却听到她开口说，“因为整日都呆在家里看书，有些无聊了，我记得以前我小的时候和奶奶一起来过这山上，那时候这里还不是这样子的，所以凭着记忆找了过来……” “你一个女孩子，不怕有什么危险吗？”左项羽自然而然的就把她当成一个妹妹教育了，“这次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乱来了。” “不敢了不敢了。”郑清葵抬起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故作深沉的眼眸里。 他的眼睛其实还是很好看的，郑清葵想。 左项羽被郑清葵盯着看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望了望山洞外，“咳咳……那个，外面的雨差不多停了，我们准备下山了。” 郑清葵回过神来脸色通红，“嗯，好。” 她怎么会看他看得出了神呢？ 下山的路不算很长，左项羽又把郑清葵送到了李奶奶家，被李奶奶留着吃了一顿饭又赶紧回家给母亲准备吃的。 从那以后，郑清葵偶尔会特意绕过来给他帮帮忙，和他说说话，或者给他讲一讲她最近看的书，他们相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是快乐。 很快，郑清葵要离开了。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左项羽的时候，左项羽也吃了一惊，他愣愣的看着她的脸，以前都没有仔细的注意过，这是第一次觉得她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这么快？” “嗯，学校要开学了，我得回去了。”郑清葵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自然的绞着手，“那个，你以后会去看我吗？”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虽然不至于让她为了他死去活来，但是心生好感难以割舍是真的有。 “我得照顾我的母亲呢，你还会再回来吗？”左项羽反应有些迟钝，对于郑清葵也仅仅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可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以后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只是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他的牵挂。 “嗯，我一定会的。”过了年来年的暑假她就高三了，学校要补课她是没有办法回来的，只有几天的假期父母也不会允许她回来，郑清葵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明年她都一定要回来，哪怕是只能待一天她也愿意。 可是两人的约定很快就作废了。 在郑清葵收拾东西回去的那一天，左项羽的母亲去世了。 郑清葵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动静，但是她听不清楚他们在叫什么，她默默的将箱子合好，然后交到来接她的司机手里。 一直到上了车郑清葵都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和左项羽就这样分离了，以后可能再相见的时候都过去了很久了，怕是他都不会记得她了吧？ 司机见郑清葵状态不好，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和她闲聊，“你知道今天这儿为什么这么热闹吗？” 郑清葵以为他是想从她这里得到八卦，所以想都没想就回道，“不知道。” 郑清葵冷淡的态度不仅没有让司机打消念头，反而说得更带劲了，“听说是一家姓左的人家有人死了，啧啧啧，生老病死啊……” 郑清葵听到左立刻回过神，她往一边挪了挪，“你说什么？” “嗯，是哪家来着……我想想啊……”司机用力的回想着脸上的表情都狰狞了，“好像是一家叫什么……左项羽？我也记不清了……” 司机说完郑清葵像疯了似的试图拉开车门，却不料门丝毫不动，司机诧异的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劝劝她。 “开门啊，放我下去，我今天不回去了，你跟我父母说一声，我想再在这里多待两天。” 司机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敢不开门，只得将车停在路边郑清葵却头也不回的跑了下去。 司机在外面不停的叫着她让她不要去，左筱念却是当做没听到一般直接朝着回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她终于见到左项羽的时候，他已经强壮镇定的在招呼着前来的人。 郑清葵有些心疼，却也毫无办法，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看着他穿西装的样子，看着他明明很难过却不肯说出来连表现出来都不能的时候，郑清葵恨不得代替他去痛。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相遇 等到晚上所有人都走了郑清葵都没有离开，她静静的跟在他身后，蹲在院子里，夜凉如水，只穿了一条裙子的郑清葵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待了好一会儿左项羽才轻轻的开口，“过来。” 郑清葵毫不犹豫的朝着他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你不是今天回去吗？”左项羽看着她，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记得郑清葵和他说的回去的日子，就是今天，他本来是打算去送送她的，谁知道他还没出门他的母亲就突然病重，然后去世了。这一切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嗯，已经上车了，听到你家出事了，我又回来了。”郑清葵一把搂过了他，将他抱在自己怀里，“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的，不用一个人憋着。” 左项羽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没有预料到她病得这么重，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姐姐告诉我医生说只需要静养按时吃药就会好的，这两天她也在和我说感觉自己好多了，可是今天突然就……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没事的，没事的，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有那一天的，你会有，我也会有。”郑清葵拍着他的背缓解他的情绪。 “可是我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告诉她，还有好多事情想和她一起做，好多地方想带她去看一看，我本来是打算等她好了我就带她去的，谁知道她没有撑到那一天……” 郑清葵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却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只是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