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会教专业的东西…… “也是医生?”顾晏问。 林原说:“对,以前是。” “为什么说以前是?” “后来因为一起医疗事故辞职不干了。”林原说着,又补充道,“这个是他唯一不太爱提起的话题,所以我知道的不多。好像是手术成功率不高,病人过世了。我后来琢磨着估计是基因方面的手术,那时候这种手术成功率很低。不过我倒觉得这种事其实跟他关系不大,毕竟他又不是负责做手术的医生,他天天都蹲在研究室,就是医疗事故也扯不到他头上啊……” 他嘀咕着说完,抬眼一看,却发现燕绥之目光落在某个虚空的点上,似乎正在出神想着什么。他看起来心情有了变化,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放松温和,因为眉心是皱着的。 “怎么了?”林原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手。 “嗯?”燕绥之回过神来,皱着的眉心依然没松:“他什么时候辞职的?” 林原想了想,“很久了,具体哪年我也记不清了,大概二十五六年前?” 燕绥之沉默了一会儿。 单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这让人莫名觉得有点忐忑。 林原踌躇着刚想开口问两句,就瞥见顾晏握住了燕绥之搁在桌面上的手。 嗯…… 师生感情这么好的吗? 林原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 他听见顾晏低声问了一句:“怎么?” 燕绥之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看得出来他本来没打算说什么,但被顾晏询问之后,还是答了一句:“想起我父母了,他们也是手术出了些问题。” 他说着,反手拍了拍顾晏的手背算宽慰,目光重新投落在林原身上,道:“可能我想多了,不过时间确实有些巧。” 但是……再结合那位长辈所说的救他的理由——为了还债。 巧合是不是多了一些? 燕绥之问:“你有那位长辈的联系方式么?帮我拨个通讯,我想跟他谈一谈。” 林原在通讯录里翻出备注着“辫子叔”的那条,然而很是不巧,接连拨了四五次都没人接听。 “过一会儿在试试,可能现在正忙。”林原说。 “那么,有他的照片么?” 林原:“你等等。” 关于医疗事故和燕绥之父母的关联,他不敢细想,因为担心那位敬重的长辈真的跟燕绥之父母的手术有关系。林原点开自己的智能机,翻找得极其专注,一方面希望能找点什么转移一下燕绥之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多帮到对方一点。 然而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墨菲定律。 他担心自己找不到照片,于是他还真就没找到。 翻遍了智能机所有角落,愣是一张没有。 “居然真的没有,说来也真是……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居然连张合照都没拍过。连他的社交平台我都翻过了,空空荡荡万年没一条状态,更别提照片了。” 燕绥之提醒道:“卷毛呢?他有么?” 林原的笑容更尴尬了,“这个……不太好问。” “怎么?” “小的时候卷毛跟他养父关系是很好,特别亲。但是卷毛大学毕业那阵子不知怎么两人闹崩了,后来卷毛的亲生父母家又来找他恢复联系了,这就更尴尬。总之,他们两个现在几乎是断绝关系的状态。在卷毛面前提辫子叔,和在辫子叔面前提卷毛……说不上来哪个更找死一些。要不然辫子叔也不会选择找我帮忙给你做基因修正了,肯定先找卷毛,你说是吧?” 他解释了一通,又显露出一些羞愧来:“这么看来还真是抱歉,其实除了给你做基因修正,我在这件事上基本就是个局外人。如果能再多给你提供些信息就好了……” 林原自我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调出了信息界面,给卷毛拨了个通讯。 等待接通的表情活像进了灵车。 好在对方并没有让他在灵车里躺太久。 “喂?雅克?” “啊对,不是,没有忙不开,不用急着赶回来。你最近还在中心医院?老人家怎么样了?” “哦,那还好,放心。那什么……问你一件事。” “你那有辫子叔的照片么,发一张给我?他的通讯我怎么也拨不通——” 这话刚说完,他就顶着一张灵车炸了的脸,把耳扣摘下来了,“他直接挂了通讯……” 不过燕绥之却抓住了另一个词:“等等,你刚才说中心医院?是指区立中心医院?卷毛在那里?” 林原点了点头,有点茫然于他的重点:“对啊,我上次跟你们说过吗?他家里有人因为小作坊的事故去世了,呃,就是他亲生家庭那边。然后他的外祖父母伤心过度也进了医院,好像还不肯转来春藤,所以他有些烦心挂通讯也正常,就是照片可能要不到了。” 燕绥之又朝顾晏看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想起了同一件事。 当时在酒吧碰到的那位蓝眼睛医生去的也是区立中心医院。 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卷毛医生的眼睛好像是浅棕色,或者金棕色?总之并不是蓝色。 就在他试着回想这些的时候,林原的智能机震了一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居然把照片发我了!”林原看着新信息,满脸诧异。 他傻了两秒便干脆地把屏幕翻转过来,伸到燕绥之和顾晏面前,“喏——辫子叔长这样,你有曾经在哪见过么?” 燕绥之看着屏幕默然片刻,干巴巴地说:“有点眼熟。” “是么?”林原惊讶了一下。 顾晏也看着他,“眼熟?” 燕绥之点了点头,语气毫无起伏,“说来挺巧,他跟我的房东长得一模一样。” 顾晏:“……” 林原:“……” 第106章 房东(二) 林原干笑一声,说:“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真的巧吗? 这其实已经根本不是巧合了,而是这些“巧合”本就目的明确,径直奔到了他身边。 他当初醒来之后没有用那张飞梭票,转而去了南十字律所。如果房东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的举动,想要知道这些并不困难。 那个用来安置他的公寓租期结束,他自然需要新的住处。 房东可以算好了时间,以合适的身份出现。 他上回就说过,他认识很多曾经在南十字工作的学生,通过这些关系线,想要跟帮燕绥之找房的洛克碰上面,再简单不过。 难怪燕绥之因为出差错过看房后,他会愿意迎合时间重新再安排一次。 也难怪他会愿意给七天的试住期,让燕绥之先安顿下来,就连房租的支付方式都相应跟着改了口。 “你之前有觉察吗?”林原问。 燕绥之摊了摊手,“很难不觉察,毕竟除了原定房租超出了我现在的承受范围,其他几乎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时间很巧,就连卧室里摆放的照片和装饰都很巧。” “房租多少?”林原有点诧异,“既然都奔着你去了,辫子叔干嘛把初始租金定高?为了不那么显眼?他也不怕你一看初始租金就跑了?” 燕绥之默默喝了一口牛奶,含糊地说:“听起来没什么,但他可能忘了我现在只是个实习生。” 顾大律师看不下去了,开口帮房东说了一句话:“恕我直言,那个租金其实定得很巧妙。刚好压在一般实习生的承受线上,正常学生商量一下就能租。他显然考虑到了你是个实习生,只是没想到你连钱都不存就敢租房。” 燕绥之:“……” 他怎么找了个这么会拆台的人坐旁边? 林原缓和了一下场面:“……这样的租客确实闻所未闻。” 燕绥之哭笑不得:“你的早餐要凉了,医生。” 换句话说就是——你先塞两口吃的闭嘴好吗? 林原低头咬起了煎肉蔬果卷饼。 咬了两口,他又笑起来:“这么看来,虽然辫子叔万分努力,你俩能碰上面依然靠的是狗屎运。” 燕绥之:“……” 他边吃着早餐边给房东发了一条信息: 什么时候回德卡马? 过了大约五分钟,房东的回复才到: 被五万只鸭子闹到耳鸣,刚看见。原本今天就该在德卡马了,但是临时有事,我得在这边耽搁一天,明天到吧。 燕绥之: 五万只鸭子? 房东: 被一屋子的人围追堵截,逼我找人来场黄昏恋。不提这个了,找我有事? 燕绥之: 没什么,请你喝个下午茶。 他们的关系已经熟到能约下午茶闲聊的程度了?不至于。这意思基本就表示有话要谈。 房东显然也是明白的,只不过他想的方向不太对: 怎么?你改主意了?男朋友和房子决定选房子? 燕绥之没对顾晏开屏幕隐藏,顾大律师刚好看到了这段对话,手指一拨,越俎代庖把信息界面关了。 对面的林医生一口卷饼噎在喉咙里。 他噎得满脸通红,捞起黑咖啡猛灌的时候,智能机响了起来。 “喂……”他匆匆忙忙点了接受,这才发现居然是个视频通讯,“辫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