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芮云常弯弯嘴角,朝她招了招手。 莫晓端着茶碗过去,他接过去随手放在几子上,两指夹着碗盖搁在一旁。 她在他身边坐下,他揽住她腰往怀里带,让她靠在他肩头。 莫晓把头靠在他肩窝,视线中正好是他腰间悬的牌子,象牙的底子细腻如脂,上下都雕着精美的云纹,下坠玉珠,结着青绿色的穗子。 她伸手去捋那穗子,丝线绕在指尖上,凉丝丝的。 “他大概就是端午那日瞧见我的,之前几天我都没出过门,也只有那会儿了……那天我没太留意周围帮忙的人。” 她仰头看向芮云常,歉然道:“又给你添事儿了。”他要操心的事那么多,还得挂心她这边。 芮云常扬眉道:“你又没做错什么,那种情况下你一心想的是救人,看得都是地上躺着靠着的伤者,哪里会去细看周围帮忙的人。” “也幸好有你在,才能大事化小,没让这件祸事演变得更惨烈。要不是你,那么乱的情况下,难保不会有死伤。” 在他前世的这一次端午赛龙舟,热热闹闹地从头赛到尾,并没有出这样的大事。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正是他死的同一年。 要知道会出事的话,他也不会带她与阿午去那里看龙舟赛了。 事发后,他在河边指挥救助,特意去看了那棵老榆树,树杈断裂的地方有凿过的痕迹,靠近树皮的位置,用黑泥小心地涂上了,但细看还是还是能看的出。 然而第二天再派人去查看,树上断裂处已经连凿过的痕迹都不见了。而且他让人去找那天落入河中的枝杈,也搜寻无果。顺水漂下的树杈,沿河的人家没有一户打捞过,按理在流经城墙时,树杈会被水闸拦住。但那段树杈却凭空消失了。 临近寿圣节,皇帝的诞辰,发生这样的事,是有人在故意造势。 幸好有阿晓在,她的冷静与镇定,她在医学上的才识与判断,让救援变得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伤重而亡者。 紧接着皇上很快下诏,安抚百姓,奖赏有功者,也让造势者无从借力。从这几天的态势来看,布局者对这一场是放弃了。 但因前世并未发生这样的事,他无从知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重生一世,就像是坐在行驶中的马车上,一开始只是车轮稍许偏离道路,但随着时间过去,偏离越来越大,马车已经完全驶离了原来的道路,甚至驶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 一开始可能只是细微的变化,最后却演变出完全不同的结果。 阿晓代替了原来的莫守荫之女,来到这个世界,可说是个极大的变数。 但不要说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更大的变数? 端午这场人祸也算是个征兆,事态发展越来越偏离他前世所知。 以后的局势将变得更为难测。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莫晓,她还在把玩他的腰牌,青绿色的丝绦缠绕在她细长的指尖上。 他捉过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你记着,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莫亦清的事。不管是他,还是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都不会碍着你。冯同光这样的跳梁小丑更不用放在心上。” “你就过你的,开医馆也好,卖香露也好,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若这也怕那也怕,不如去乡下种地去!” 莫晓噗嗤笑了出来:“去乡下种地?你会种地么?我是一窍不通的,能不能种活都难说!” 芮云常淡笑:“那就一起饿死吧。” 莫晓看着他摇头:“我是饿不死的,乡下也会有人生病啊,我就当个走方郎中,替人看病也能赚点小钱,要是没钱给我,管饭也行,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饿死。你就不同了,你去乡下摆不了督主的谱,又不会种地,那才真会饿死呢!” 芮云常朝侧旁让了让,用手支头看着她道:“你替人看病赚来钱了,管不管我的饭?” 莫晓笑:“我管。我还管你娘,你弟弟。” 他低声笑着过来亲她。 隔了一日,周正卿找来晓春堂,莫晓请他入座,问道:“令妹如今情形如何,可有好转?” 周正卿微露愁色:“仍是时好时坏。起初是好了一段时日,最近又变得不好了。” 莫晓问道:“令堂可有与令妹好好谈过?若是心事难解,这病终究难好。” 周正卿摇头不语。 莫晓心想人家家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便道:“周公子今日来是为了……” 周正卿:“抓药吧。” 莫晓思忖道:“最好是能让在下再次面诊,看病情是否有变化,以便调整药方。” 周正卿瞧着莫晓,却只道:“舍妹还是之前的症状,就不用调整药方了。” 莫晓知道小姑娘怕羞,家里人也不愿她多见外人,但出于医德,她没有偷懒照搬原先的药方,还是详细追问周正卿周媛最近的病症情况,饮食起居的各方面,最后才开药,让竹苓送去薛掌柜那儿抓药。 之后她接连看了好几个病人。最近来晓春堂看病的人日趋增多,一上午她几乎没什么停下休息的机会,只有午后稍微好些。 她不禁暗自琢磨,若是病人再这样持续增多,怕是她要再招个坐堂大夫来了。 最后一个病人送走后,莫晓趁着空当出去走走活动筋骨,到了前堂,却见邵望舒来了,而周正卿也没走,两人坐在候诊区正聊着什么。 瞧见她出来,邵望舒起身从怀里取出那天借去的笔:“这是还你的。” 莫晓接过笔,随口问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邵望舒道:“之前见过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