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上书圣上
千千睁开眼，眼波荡漾的看着宫昊天。 … 宫昊天眼中的欲火猝然消失，呆滞的看着千千胳膊上和肩膀上被拧的青紫色印记。 他皱着眉抚摸着那些印记，眼中满是破碎的心疼。 千千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不自在的拿过衣服将那些印记遮盖住，然后看着宫昊天， “相公……你……” 宫昊天抬头，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庞， “千千，这些也是被郑贵妃弄的？” 千千将衣服往上提了提， “……没事的，也不疼。” 听千千这样说，宫昊天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怒火。 他双手撑在千千的耳边，脸色严肃的看着她， “你告诉我，为什么受了这么多伤回来都不跟我讲！不要再跟我含含糊糊的不想说了，我必须要知道原因！” 千千扶着宫昊天的肩膀，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宫昊天不再温柔的样子很吓人。 他也知道这个样子会让千千害怕，但他必须要这样让千千说出实话。 他必须要知道，自己的王妃为什么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回来都不跟自己讲。 …… 难道说……自己在她眼里就这么没用。 ... 千千看着她，不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 两人僵硬的对视了很久，流动的空气都似被冻住了一般。 房间内昏暗的烛火光摇摇晃晃，将两人投在帘幕上的身影也带动得摇摇晃晃。 宫昊天眼中的光开始慢慢的黯淡。 还是不愿意说，真的就这么不相信我。 ... 宫昊天慢慢俯下身子，心痛的轻吻那些印记，声音沙哑的问， “千千……是因为我很没用，你才不想说的吗？”语气中满是颓废。 千千一听他这样说，赶紧否认， “怎么会！相公，你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怎么会没用呢！” 说话的时候，她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宫昊天的脖子，试图安抚宫昊天失落的情绪。 宫昊天突然抬起了头，看着那些青紫的印记。 这些印记上涂过药？ 他抬头看着千千， “千千，谁给你擦过药？” 千千一时愣住， “...嗯？” 宫昊天没有多解释，脑中开始猜测， “皇祖母给你擦的？皇祖母跟你说了什么吗？” 说完之后，他自己心里又觉得不太可能。 皇祖母再怎么也是长辈，又是皇太后，她若是知道，一定会严惩那恶毒的郑氏女人！又怎么会让千千受委屈。 千千也赶紧挥手否认， “不是，皇祖母不知道的。” 宫昊天再次凝聚目光，看着她， “那是谁？” 还有谁？ 内宫里的……还有谁？ …… 宫昊天神思一聚，脑子猛然想到一个人！ 他扶着千千的肩膀，皱着眉头看着她， “是云贵妃给你擦的药是不是？” 千千脸色变了变，第一反应是想否认。 但是，看着宫昊天的脸色，她又有些不敢再惹他生气了。 宫昊天观察着千千的脸色，心中立刻明了。 ... 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伸出手抚摸着千千的脸，轻声的问， “云贵妃跟你说了什么？” “是不是她让你回来不要跟我说这件事的？” —— 千千观察着宫昊天的脸色，眼神开始躲闪， “……她，她也……也没说什么。” 宫昊天心中又开始升腾怒气。 他不喜欢千千这个样子。 什么都不说，让他感觉自己不被她信任。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好，带了明显的怒气，音调也提高了不少，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千千被吓得身体一颤，扭头睁大着眼睛看着宫昊天，亮晶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宫昊天看着她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心中涌出满满的自责与心疼。 但他凝住眼神，尽力不让眼中强撑的严肃破碎，一动不动的盯着千千看。 必须要让她说出来，必须要知道她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告诉自己的原因！ 千千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委屈巴巴的强忍着哭腔，看着宫昊天，手指无措的绞着他的袖口， “……云...云贵妃，云贵妃说不能说……不能告诉你。” “她说……说告诉你，你就会有不好的事……” 说话的时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的往下落。 而她还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怕再让宫昊天不高兴。 ... 宫昊天听到这里，心中猛的一震！ 心脏像是被电流击中似的，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心中颤栗着蔓延。 他缓缓的伸出手，为千千擦掉眼泪， “……你，你说……是因为我？” 千千看宫昊天再次对自己温柔起来，控制不住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大哭起来，强压在心里的满腔委屈如洪水泄闸般倾泻而出， “……我，我不想你有不好的事，所以我才听云贵妃的话，不跟你说的。” “我可想……可想跟你说了！” 说着说着，千千哭的声音越加洪亮，委屈得不行了，说话的时候都是一抽一抽的， “我想跟你说我被人用石头砸了头了！流了好多血……好疼！想跟你说那个臭女人，她……她老是惹我！还有她们都听她的，我都没招惹她们，她们都过来把我围着，伸手掐我！” “我……我都打不过她们！她们太多人了，都掐我，还踢我！呜呜……” 说着，千千就悲伤得不行了，抱着宫昊天的脖子，伤心的大哭。 宫昊天眼中也含着晶莹的泪。 他低头看着千千满是泪渍的脸，心疼的抚摸着他的发，喃喃的低语，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 说着，他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动作轻柔的将千千揽入自己怀里。 千千搂住宫昊天的脖子，小小的身子使劲的往他的怀里缩，模样看着极为让人怜爱。 … 宫昊天温柔的安抚了一会儿之后，千千渐渐的停住了哭声，但是情绪似乎还没平稳下来，还是伤心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宫昊天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他低头看着千千，凑到她耳边语气坚定的说， “千千，你要相信我。” 千千伤心的点了点头，哽咽着说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宫昊天语气仍然坚定， “所以，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管别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回来都要告诉我！” “我不想你受了委屈却放在心里，会让我觉得你不相信我，知不知道？” 千千又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强压着哽咽的语气，让人听着就能感觉到她的伤心跟委屈。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宫昊天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他低头，在千千的发上落下轻轻一吻，语气温柔的说， “千千真乖。” “好了，睡觉吧。” 说完，拿过被子，将自己和千千都盖住。 ... 做着这些的时候，宫昊天皱着眉，看着昏黄的房内，眼中满是思索。 思索中，低头看了千千一眼。 千千闭着眼睛，身体慢慢不再抽动，脸色也渐渐变得平静，似乎正在慢慢的睡熟。 她明媚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额前鬓边的碎发被眼泪浸湿，散乱的粘连在脸上。 宫昊天心中顿时涌出无数自责。 他伸出手，心疼的将那些碎发撩拨开，好让千千能睡得安稳一些。 然后揽着千千的肩膀，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开始认真的考虑宫翎说的话。 …… 自己已经成婚，有人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依着章法来，不能再天不怕地不怕的恣意妄为了。 一个人心中既然有了害怕的东西，做事情就要收敛些，保护好自己心中所在乎的、所害怕失去的。 …… 虽然不愿意向他低一丝的头，但为了千千，至少……不要再与他争锋相对了。 ~ 翌日清晨。 宫昊天早早的起了床，到书房写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份折子，将郑贵妃做的事完完本本的写在了上面，顺带着参了郑氏一本，提醒圣上莫要让这北郡郑氏太过猖狂！ 若是任由他们成了南雍朝的官阀大家族，得到拥护，到时怕是朝廷都对他们无可奈何了。 另一样，是一份信。 写给云贵妃的。 ... 写完之后，宫昊天将两样东西递给管家。 管家接住，但没有立即退下，面露犹豫之色。 宫昊天凝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管家拱了拱手， “王爷，这折子……递上去怕是会被压着吧，朝中很多官员都是郑氏的爪牙，怕是……” 宫昊天没看他，认真的看着手上拿着的东西，不在意的说， “尽管差人递上去，这上面书着如此大的“锦王”二字，若不是瞎了那双眼，谁敢压本王的折子！” 管家又看了宫昊天几眼，也不敢再说什么，匆匆的便退出了书房。 ~ 皇宫内。 云贵妃收到信的时候，一脸讶异， “锦王与我的？” 拿着信的小官点了点头， “确实是锦王差人送来，说是给贵妃娘娘的。” 云贵妃的情绪有些起伏，赶紧接过了信，然后让宫女拿着一贯钱给了小官， “有劳公公了。” 小官接下钱，气回礼， “贵妃娘娘哪里话，这是奴才应该的。” 说完，又行了一礼，便规矩的退下了。 云贵妃有些激动，自从那年的事情之后，宫昊天每次见她都如没见到一般。 ——给她写信，这是第一次。 她摈退了宫内的所有人，眼中含着光的打开了信封。 …… 细致的看完之后。 她沉默了。 握着信的手渐渐变得无力。 ——信纸上简单的书着几句话： 云贵妃的心意本王领了。 但是，以后莫要再插手本王的事了。 ... 云贵妃神情有些悲戚，静静的站着。 站得腿都酸了，都忘记了要坐下。 ... 门外有声音传来。 似乎是小皇子来了。 云贵妃清醒过来，赶紧将信收起，然后敛去脸上的神色，笑着迎了出去。 ~ 圣上处理呈上来的折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宫昊天的折子。 他的眉头渐渐蹙起。 …… 这么多年了，从未见他呈过任何折子，也不入朝替自己处理朝事，就只知道对过去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这位被繁忙的政事折磨得白了鬓角的男人，眉宇突然变的凌厉。 他一向不喜欢宫昊天优柔寡断、被情感所累的模样。 大丈夫当以家国为重！ 当以大局为重！ 无谓的儿女情长只会牵绊住男人前进的脚步！ …… 在他心里，以后从自己手上接下南雍朝这个重担最合适的人就是宫昊天！ 他聪明慧敏，从小就气质卓然，身上有着俯视天下的不凡气势。 适合坐在这个至高的位置。 ——但宫昊天偏就是个多情的人。 至今为止，仍是不原谅他以前做的绝情的事。 愚蠢！ 圣上想到这些，怒火满腔的猛拍了下面前的御桌！ 旁边伺候的上了年纪的小官被惊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圣上啊，这是怎么了，如何要伤了自己啊！” 圣上没理会他，气得颤抖着手，抓起最上面的那封折子，啪的扔了出去， “心中无国无家！只知道对无用的情感牵肠挂肚！” “以后如何担起这天下！” 扔的时候，下面的折子也被宽大的袖子带着掉了一地。 旁边的其他小官赶紧过来捡地上的折子。 年长的那位往旁边让了让。 圣上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他也是不敢出声了。 过了一会儿。 他往下面瞄了一眼。 宫昊天的折子散开着被扔在下面。 他回头又看了圣上一眼，观察他脸上的神色。 见他脸色慢慢的缓和了不少，他才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捡起了宫昊天的折子。 他拿着折子，试探的递到圣上面前， “圣上，既是锦王的折子，不妨看看。” 说完，目光幽幽的看了圣上一眼，语气放缓，叹息着说， “……莫要再伤了父子和气。” 圣上眼里的光闪了闪。 小官看着他的脸色，趁势将折子又往前递了递， “圣上……看看吧。” 圣上转眼，看着那折子。 顿了一会儿。 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看着上面的内容，刚开始圣上的脸色极为阴沉。 逆子！ 又是这些不务正业的事情！ 但看到后面，他的脸色慢慢平和了下来。 因为后面说的是郑氏的事情。 看完之后，他眉头紧锁的攥着折子，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