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话还没说完,秦非翔的脸彻底黑了:“我说你这人缺心眼儿吧,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咒我。” 张清甫没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一双眼睛里透着秦非翔看不懂的情绪。 “真是有毛病。”秦非翔被他看得莫名心慌,嘴里骂骂咧咧地进了拳场的大门。 他一进门,场内的气氛就高涨起来了。 只见拳击台子的一角搭了个梯子,梯子上头是一方高台,高台之上有一张宽阔的靠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穿黑色烫金旗袍,就连指甲盖都染上了黑色的甲油。 她就是波利拳场的顶级陪酒女郎:“黑珍珠”。 坊间传闻这女子非常神奇,她只陪波利的拳王喝酒,故而也有一种说法,得此女者,便可在波利称王称霸。 秦非翔今天的对手,此刻正用无比贪婪的眼光看着高台上的女人。 见秦非然跳上了台子,他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秦非翔这一次的对手叫李瓦,拳场的人都叫他瓦哥。他确实有不把秦非翔放在眼里的资本,光是他那一身横肉,就已经让人觉得他特别能打,反观秦非翔高高瘦瘦的,典型的一个富家少爷。 人们总是盲目相信视觉上的第六感,于是今晚的赔率半点悬念都没有,所有人都压了李瓦赢。 秦非翔却没有心思管这些,他接过侍应递过来的拳套,开始了简单的热身。 在此之前,李瓦鲜有败绩,拳场的人都知道。他心怡黑珍珠许久,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每一次登顶,他都只能换来佳人的一个回眸,偏生他为人老实,根本无计可施。 日前眼见黑珍珠朝秦非翔抛出那样的橄榄枝,李瓦早已妒火中烧,是以今天他看向秦非翔的眼神格外不善。 出拳时更是拳拳带风,就朝秦非翔脸上招呼。 台下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秦非翔却没有被这样的阵势吓住,他很是冷静地寻找着李瓦的破绽。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李瓦块头大,但相对来说灵活性就要差很多。 秦非翔的拳没有李瓦重,却很是灵活,不一会儿就将李瓦的节奏打乱了。 原本一边倒的局势渐渐有了变化,李瓦也开始转攻为守,人群之中渐渐有瞧出不对劲的,喝彩声变成了抽气声。 秦非翔彻底打出了气势,他严肃起来的表情,艳丽得像鬼魅修罗,李瓦看得心慌,不知不觉破绽就多了起来。 等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瓦已经被按在了地上。 如此喧闹的场合,人们难得一致保持了沉默,只有坐在上座的黑珍珠,一下下地鼓着掌。 她缓缓地从高台之上走下来,朝秦非翔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说着,她十分熟练地从一旁拿过酒杯,递给秦非翔,并且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 “秦先生,你想怎么喝?” 黑珍珠之所以是顶级的陪酒女郎,和她花样繁多的手段也不无关系。 比方说她灌酒的方式,简单到推杯换盏,复杂到嘴对嘴的喂,她都能胜任。 这会子她正等着秦非翔的动作,没想到秦非翔拿了杯子,直接把酒灌进嘴里。 黑珍珠看着那空了的杯子,莫名地有些失落。 随后的一整晚,秦非翔都当她是空气,只顾着自己喝酒。 在那惊人赔率下赚得的钱,他一分没拿,好像他千里迢迢来这儿打一场拳,只是为了胜利本身。 等他终于起身离开拳场时,却发现自己脚下打滑。 今夜的酒的确醉人,秦非翔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忽然被门口的小厮截住了。 小厮在秦非翔耳边说了什么,随即殷勤地笑道:“秦先生,我送您过去吧。” 秦非翔却一把甩开了小厮的手:“滚!” 在夜间绚烂的霓虹灯下,秦非翔形单影只地走着,喧嚣的声音都被他抛在身后。 被甩开的小厮一直盯着秦非翔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远处。 次日,秦非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大丰的休息室。 他喝得太多了,连记忆都出现了断片,看着助理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捂住闷疼的额头:“怎么了?” “秦主管,您以后别喝这么多了,醉倒在银行门口,着实有损银行的形象。” 秦非翔这才知道自己醉倒在大丰总行门前,他摸了摸鼻子:“总经理有说什么吗?” “总经理吩咐,让您睡在休息室,还让您醒来以后到他办公室。” 与此同时,秦非然坐在办公室,一边飞速浏览着大丰当月的报表,一边听着郭斌的汇报。 “都调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各部门的名单,人事关系变动和家庭情况都在这里。” 秦非然粗略地翻了翻,忽然抬眼冲郭斌笑道:“你说,大丰到底谁说了算啊。” 郭斌神色凝重地看着手头的名单,谨慎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空降嘛,若是没有拔钉子的决心,也就别揽这瓷器活了。” “有几个人你需要重点关注……”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秦非翔走进办公室的一刻,秦非然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今天还行,至少没迟到太久。” 秦非翔丝毫没有宿醉被抓包后的心虚,他直接对着秦非然坐下:“找我来做什么?” 秦非然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他:“我记得你先前在国外学的是精算,我需要你审核大丰近三年来的财务报表,并且对公司的金融产品做一个风险评估。” 秦非翔挑眉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对你的能力,一向是信任的。”秦非然注视着秦非翔的眼睛,缓缓回道。 第77章 无关“风月”5 秦非翔盯着秦非然看了半晌, 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资料。 在此次股灾发生之前,大丰原本一直在进行着自己的扩张。根据“金融百货公司”的发展理念,在管理层的心目中, 大丰银行最后应当成为“金融巨无霸”, 只有民众想不到的业务,没有大丰做不到的业务。 但是, 股市的动荡和金融危机的爆发, 让秦非然意识到, 这样的发展战略已经行不通了。秦非翔对近年财务报表的审核结果也显示, 大丰银行虽然在业务上全面开花, 除了基础的储蓄、借贷业务外,投资、保险等业务也都插了一脚,但是各个业务板块间的经营状况在相互影响,在面对危机的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 面对这样的情况,秦非然申请召开股东大会,并在会上提出了“停业整顿”的方案。理所当然地遭到了一片反对声。或许在股东的心里,停业整顿只是银行倒闭的另一种说法。没有人想到银行存在的问题, 没有人打算防范于未然,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家都是过一天算一天, 所以有人提出, 大力回购市场上的大丰股份,通过经营自己的证券方式来拉动股价。 秦非然冷漠地看着面前一个个西装革领的股东,冷声道:“你们可以试试, 等到你们手里的票据变成了一张废纸,我继续回去经营梦三生,你们就抱着废纸痛哭吧。”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严肃,股东们都被吓住了。秦非然靠坐在大皮椅子上,缓缓地转动着手上的虎头戒。 股东大多是跟着郑鹏程出生入死的弟兄或有功之臣,一见那个造型别致的虎头戒就已明白了一切。郑鹏程手上也常年戴着一枚这样的戒指,没有人知道这枚戒指其实是一对,更没有人知道,这是郑鹏程和樊梦的定情信物,从秦非然出生起,这枚戒指就一直陪伴着他。 一枚虎头戒,将秦非然的地位和身份体现得淋漓尽致,原本有异议的股东都选择性地闭上了嘴。秦非然的手缓缓地叩着桌面:“当下你们若是把手头的股票抛出去,过段时间再低价买回来,指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股东们面面相觑,过了一阵,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你说停业整顿,那不是歇业关门嘛,到底想要做什么?” 秦非然看了那股东一眼:“你错了,停业整顿并不是歇业关门,相反整顿是为了更好地应对风险。大丰眼下的格局太大,容易顾此失彼,倒不如把业务都分开去。难不成各位做开拓者做久了,就不会做守业人了?” 股东们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什……什么意思?” “其实最早的银行,职能就是一方钱柜,储蓄是银行的基础业务。既然如此,索性就将商业银行、投资银行和保险公司分开来,各个商业组织之间不能相互持股,这样才能避免其中一方的业务出现问题时,不会波及大丰的根本。” “同样的,大丰也不能经营公司债券,只能购买官方发行的国债。如此一来,把银行所面临的风险降到最低,同时也提高了大丰在民众心目中的可信度。只要能挺过这一波,后续的利好会十分可观。”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证券部主管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不同意,照您这么说,一方出了问题,大丰就见死不救了?” 秦非然反问道:“怎么救?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以大丰的一己之力,就能够挽救整个股市的颓势吧。你若是一意孤行,前头的泰和银行就是一个例子,秦非鸿将大部分的股票都握在了手里,可他最终得到了什么,现在他终日被基民追债,东躲西藏地过日子。” 提起泰和,大丰众人都心有余悸。他们心里未必不赞同秦非然的说法,只不过这样大刀阔斧地把蛋糕裁开,于他们而言就少了很多细枝末节处发财的机会。 一时间,场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秦非然却不管这些,他接着说:“除了业务的分割,停业整顿期间,我会安排专人对大丰的员工进行职业培训。大丰的员工一直以来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和服务水平,这个优势要保持……”一场股东会议开下来,原本对秦非然存了轻视心思的人,都成了闷葫芦,再不敢吭声。 很快,秦非然接管大丰银行,银行将进入停业整顿期的新闻在媒体上发布。为了避免引起储户和投资客的恐慌,大丰的宣传部措辞十分谨慎,并且公布了明确的开业日期。因为相关的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这一晚,秦非然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当他走进院落时,看到屋里头亮着灯。 等他打开门,见一楼角落的落地灯亮着。他顺着楼梯往上走,一眼就瞧见柳雁欢窝在大厅的沙发上,睡得很熟。 整个二楼灯火通明,秦非然挽起袖子,凑近了才发现睡梦中的柳雁欢眉头轻轻地皱起。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沙发上的人抱了起来。 只是这一抱,柳雁欢就似有所觉,睁眼看了一下。 “回来了?”迷糊间柳雁欢冲秦非然笑道。 “嗯,怎么不去房里睡?” “我想等你回来,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秦非然闻言满心柔软,沉声道:“饿了么?我给你做碗面。” 见柳雁欢点头,他便将人放到床上:“先睡会儿,做好了喊你。” 秦非然迅速地将肉末、黄瓜丝和葱花切好,面条煮熟后用冷开水沥了一遍,而后将炒香的肉末洒在面上,淋上芝麻酱、葱花和黄瓜丝,一碗凉面大功告成。 正当他准备起盘时,忽然被人从后腰抱住了。 秦非然并不回头,直接夹了一筷子肉末递到柳雁欢嘴边:“尝尝看。” 柳雁欢尝了一口,肉末的香气将人的食欲全都勾起来了,他幸福地眯起眼睛,瞬间有些恍惚。 前世的他,每次加班回到家,偶尔碰上申昊在家,总是张口就抱怨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抱怨完气氛就冷淡下来。更多的时候是他下班到家,家里却空无一人,好不容易等到申昊回家,基本上都是酒气缠身,把外套一脱、领带一甩就睡死过去。 申昊总说爱他,柳雁欢就这样懵懵懂懂的,甚至觉得爱情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儿。 遇到秦非然后,他才明白,真正的爱情是无需把爱挂在嘴边的。一个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他舍不得你吃一点苦,更舍不得你为了他难过伤神。 柳雁欢环抱着秦非然的脖子,言语间颇有几分庆幸:“还好,我遇见了你。” 秦非然和他拉开一点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笑道:“怎么突然这么感性?” “就是觉得自己每一天,都比过去更喜欢你。”柳雁欢受不住秦非然那样深情的凝视,眼神四处乱飞,一不留神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伸手从秦非然脑袋上揪下根白头发来。 “嗬,你都有白发了。”说完,他神情中带上了一丝懊恼,“哎呀,不能拔的,据说白发越拔就越多。” 秦非然看着他一时一个样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