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晚上在芭蕾舞室,她压腿做热身运动,星期五放学后只有她一个学生练习到最晚,将近夜晚九点训练室除了老师再没有其他人。 老师正坐在休息椅子上玩手机,室内静悄悄的,乔奈脑子里沉静地思考白天何老师和王语蔷的谈话。 联想到同学们对她充斥鄙视的眼神,何老师那句劝告反复提醒她:“你走上社会将来会遇到很多不同的质疑,可不是每次都有机会能让你证明自己。” 所以:答应,意味着向这场对她的不公平进行妥协,要是不答应,她便一直活在同学的质疑里直到下一场考试来临。 乔奈深呼吸一口气,做完热身运动,她踮脚双掌朝向端在胸前,昂首旋转。 不经意抬头看见此这一幕的老师拍掌称赞:“跳的好!有进步!” 连续二十个圆周转完,乔奈停下移动右腿朝后交叉,提裙似的做出一个谢幕的姿势。 当晚她给何老师打电话,梁教授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决定。 乔奈道:“何老师,我明天不会去参加重考,您说的我能理解也很感激,可是何老师,诚然社会上有社会上的生存规则,可我现在是学生,我需要的是学校的生态模式,我坚持我的选择,我会用下一次的成绩来告知全部怀疑我的人,我乔奈坦坦荡荡。” 她说完挂断电话,不再听电话那头何老师的劝说,如释重负令她全身放松,她冲梁教授笑了笑:“我会不会很任性?” 梁教授相反安慰她:“能做出自主的选择说明你长大了。” 乔奈迎着梁教授的方向朝楼上看去,正看着他们这边的梁贞对她竖起拇指,眉眼柔和。她最后的那点不安和忐忑,在梁贞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目光中瞬间消失殆尽。 迎来初二期中考试前,由于国外的工作,短暂回来一个月的梁贞再次离开,不过他有约定年前定会回来陪家人过年。 日复一日的枯燥学习,乔奈的期中考试成绩在年级公告栏上发布。 前一晚她紧张到失眠,来回在屋里走动,第二天顶着苍白的肤色坚持上课,分数公布的第一时间,她刷的一下跑到公告栏前。 从初三排名看到初二,她突然垂头不敢看了,逃似的倒退两步,猛然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孟殷下巴枕在她头顶上,双手插入校服的裤兜,“怎么不看?” 乔奈没察觉两人姿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关注点全在分数上,她实话说:“有点怕。” 她听到孟殷发出一声轻笑,气息像华山的微风,又凉又轻,对方念道:“初二年级排名前一百名……嗯……我找找……乔奈……” 乔奈掉头想走,孟殷伸出手抓住她将人按自己怀里,周围都是争先恐后要看分数的学生,倒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小动作,孟殷道:“怕什么,你在一百名的排行榜上。” 乔奈一颗心还是悬着,在上面并不代表是十班上游的成绩,除非排前三十。 “多少?”她抖着声音。 孟殷嘴唇靠近她耳朵,看着她担忧受怕湿漉漉的眼睛,“你猜。” 乔奈:“……” 是她最近和孟殷走得太远,没发现孟殷最近变得爱恶作剧? “不猜吗?”孟殷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耳蜗里痒痒的,乔奈捂住左耳,“别闹了,我自己看。” 孟殷站直收回手放过她,贪婪地巡视乔奈微红的耳廓,他想问为什么会有人的耳朵如此可爱,如何才能收藏日日把玩? 乔奈一心扑向榜单,她兢兢战战地查看前三十名,赫然发现自己的名字,顿时一种激烈的欢喜冲往她的四肢百骸,她高兴得用袖子直抹自己的双眼,眼泪似落非落。 终于她乔奈,再也不是吊车尾! 消息传回十班,班上同学对乔奈的看法有所改观,励志至少是真励志。 期中颁奖大典,乔奈再次作为优秀进步学生上台领取奖状,大家惊讶地发现快一年过去,曾经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发生巨大的改变,台上的少女腰直腿长,姿态轻盈,迎着正午的阳光微微一笑,黑色卷发绮丽,肤白的小鹅蛋脸上一双杏眼黑亮,眼角小小的红痣点缀,明媚而骄艳。 第22章 萌芽 期中考试大典结束, 乔奈这个名字成为家长会里老师常常挂在嘴边的楷模, 比如说: “你们看十班的乔奈,以前考试长期不及格,现在次次优秀分。” “没有学不好的差生, 只有不努力的后进生!” 梁教授一晃成为家长群里的红人, 收到不少私聊的信息求教育经验, 好几次惹得梁母酸溜溜地道:“不知的还以为我们家鹤译要网恋第二春呢。” 过年期间梁贞回来, 梁母特意挑出这事说了一回, 团圆夜的饭桌上,被说的当事人梁教授耳根发红, 嘟喃地反驳:“我都一大把年纪,你还担心个什么。” 梁贞当作没听见父母间的拌嘴, 笑着给乔奈夹菜:“多吃些, 你现在正在长身体。” 他夹给乔奈的菜都是对方平时喜欢的, 人虽长期在国外, 对乔奈的口味倒了如指掌。 乔奈甜甜地笑:“谢谢~” 说到长身体, 乔奈产生一个新的烦恼, 她现在饭量大增, 身高和体重蹭蹭往上长,过完新年马上迎来她十四岁的生日,李阿姨说女孩子到这个年纪都是这样, 要她别担心。 寒假里乔奈干脆纵容自己的胃口, 晚上梁贞半夜还会起身为她做宵夜, 两人只打开厨房一盏灯, 悉悉索索地吃掉一半第二天准备的食材,李阿姨最先有所不知,还纳闷怎么材料老是对不上数。 大吃大喝的结局直接导致乔奈穿不了以前同尺码的白色舞裙,她在训练室练习芭蕾舞的时候,一个跳转的动作,强行塞进身体的舞裙噗嗤一声背后拉链裂开。 老师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是我第一个试图把天鹅跳成企鹅的学生!” 满室响起其他学生没有恶意的大笑,乔奈羞红脸。 连作为画室模特,梁母都察觉她的体型走向肥胖的趋势,乔奈坐下来腰部堆肉,梁母伸出指头一数:“行,厉害了啊,有三层!” 乔奈羞得要哭了。 晚上梁贞给她做宵夜,她不肯动嘴了,穿着一身蓝白配条纹衫的梁贞在暖灯光下笑得蛊惑人心,端着亲自煮的放着满满一层牛肉的意面道:“你闻闻~” 乔奈受不住诱惑,闻了一下吃完一盘,她捂着大肚子很是绝望。 宵夜没再进行几天惨遭梁母现场抓包,那天梁母晚上睡不着听见楼下厨房有动静,开灯下楼一看,就见她未来画展的“希望”五指圆润地拿起勺子,张开嘴准备倒进一碗混沌,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大喊:“住嘴!” 她瞪一旁的梁贞,夺过乔奈的碗:“你瞎喂她什么,她这个年纪养胖体型以后喝水都胖!” 梁贞无奈地道:“女孩子胖一点有什么不好。”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梁母不搭理养乔奈跟养闺女似的傻儿子,她拉过乔奈的手走到客厅,上楼拿来体脂秤,让乔奈站上去。 几秒后,眼见上面的数字,梁母比乔奈更绝望,连梁贞也避开视线摸摸鼻子。 ——乔奈,51kg,身高一米五三。 “请营养师吧。”梁母做此总结。 乔奈处于发育期间,盲目减肥会对身体产生伤害,保险起见只能通过饮食调节。 营养师的费用由喂胖乔奈的罪魁祸首梁贞承担,梁贞乐意为她花钱,一次付营养师一年的薪水外加来年红包,要求简单:“让小姑娘认为她变美就好。” 对方不知道要求的美是哪种美,上门亲自做笔记询问乔奈的期望,乔奈一直梦想成为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她对营养师憧憬地说:“我想有雪白的肌肤,纤瘦高挑的身材,唇似血般鲜红,头发像漆黑的夜空……” 营养师:“……” 看来雇主的钱不好挣。 年后半个月,梁贞需要重新回到国外的工作岗位。即便经历过好几次的离别,乔奈仍是无法习惯。她舍不得梁贞,恨不得跟着梁贞去国外。 北城的冬天来得晚而寒烈不减,年后往往大雪连绵,梁贞在室外穿着军绿色的羽绒服,他牵着乔奈送她去少年宫上舞蹈课。街上一路都是环卫工人在清理雪路,仿佛和乔奈初次跟随梁贞离开家乡时一样。 去少年宫的路希望更长也有走到头的时间,梁贞把她领到教室,和老师打声招呼后习惯性地摸摸乔奈的头顶,眨眼间曾经只到他腰间的小丫头已齐到他胸前,有种吾家有女初养成的满足感。 乔奈眼睛红红地和梁贞告别,明天雪晴梁贞上午的飞机,她却因为开学不能送行。 换完衣服做压腿热身运动时,乔奈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里。 她在舞蹈室与其他女生不熟悉,私底下除她外其他人经常各地参考比赛拿奖,乔奈和她们道不同,跳得也不怎么好,平时交际不多,大半年过去人都没认齐全。 今天看她心情差,有个女生特意和她组成一队互相压腰,两人手分别搭在彼此肩膀上把腰对着面弯下九十度。 女生喘着气说:“刚才送你来的是谁啊?” 乔奈不介意在别人面前提起梁贞,说起梁贞她眼睛里全是闪闪发亮的小星星,不断夸梁贞的好。 “哇,”女生附和道:“极品好男人啊。” 下腰完成,女生站直,她比乔奈要高出半个头左右,以前乔奈听她介绍说她在附近一所私立高中读高二,叫贺莱芳,今年十七岁。 贺莱芳扎着丸子头,前庭饱满,模样清爽可人,她穿着黑色紧身塑形衣身材前凸后翘,体态优美。 接下来练习舞蹈解析,她站后排小声和乔奈打听:“你说的梁贞是你亲叔叔?” 乔奈说:“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哦哟~”对方一脸暧昧的笑,“这么极品的帅哥天天和你住一起,你没有想法啊?” “什么想法?”乔奈不懂她要表达什么。 “看来你是个小乖乖,”贺莱芳柔柔地伸出胳膊做舞蹈的动作,“既然你没有想法,那我可得下手了哦。” 她借着旋转的机会凑近亲乔奈的脸蛋吧唧一口。 乔奈错愕过后感觉到生气,这贺莱芳什么意思到底。 很快她便明白贺莱芳打得什么花算盘,晚些梁贞来接乔奈回家,雪停路上积雪干净,梁贞开车而来。走在乔奈后面的贺莱芳突然几个箭步冲向前,挽住乔奈的胳膊,笑起月牙眼:“梁叔叔你来接乔奈呀?” 梁贞笑着道:“你是乔奈朋友?” “对呀梁叔叔,”从贺莱芳嘴里喊出的叔叔带着甜腻的娇嗔,乔奈莫名不满,她听着对方胡言乱语道:“我和乔奈一直做搭档练习呢,她的事我都了解。” 乔奈抽出自己的胳膊,忍着不生气。 “这样,”梁贞拉过乔奈,“看来平时多麻烦你照顾了。” “没事呀,谁让我们是姐妹呢,对了,梁叔叔,”贺莱芳靠近梁贞,“我爸爸今天打电话说不能来接我,你可以送我一程吗?” 乔奈扯梁贞的袖子,不顾贺莱芳的眼色直说:“我饿,想快点回去。” 梁贞:“……” 对方并不罢休,披着棉袄装作瑟瑟发抖的模样,望着外面的天色:“好晚了哦,我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太安全啊,” 话语间流露出一丝害怕和苦恼。 梁贞叹气,对乔奈道:“先送你朋友吧。” 上车时贺莱芳主动抢坐副驾驶,说坐后面晕车,听得乔奈想打人。 一路上贺莱芳不停和梁贞搭话,从挖梁贞的工作到挖梁贞毕业的母校,得知梁贞的职业时,她摆出小女生的崇拜姿态:“梁叔叔你好棒,没想到现实里真的有你这样完美的人。” 乔奈抱着胳膊转头一哼。 而面对各种好听的恭维,梁贞始终淡淡的,只维持礼貌的笑意。 总算把这只狡猾的狐狸送回住址,贺莱芳下车前掏出手机,身体要靠入梁贞的怀里道:“梁叔叔,可以把你号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