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说一半留一半是江秋意最近做买卖摸索出来的谈判技巧,她看着夏掌柜,笑眯眯的坐下,然后问:“您觉得怎么样?这火锅店的生意能做不?” 能啊!简直太能了!夏掌柜差点一秃噜嘴就说出来了,可毕竟祖上三代都是开客栈的,做买卖的门道他摸的门清,砸吧砸吧了嘴,摸了摸差点没撑破的肚皮,他说:“应该是不错的,只是这毕竟是夏天,天越来越热了恐怕……” 其实夏掌柜的这些顾虑要是放在现代那都不是事,空调一开哗啦啦的,一冷一热相辅相成,正好成就独一无二的身心舒爽。可如今连电风扇都没有在盛夏里开火锅店确实有点扯淡,但是江秋意却并不当一回事。 她说:“您这房子坐北朝南,前面有三层高的建筑物挡着正晌午的时候太阳晒不进来,只需要前后打通了多开几扇大的窗户,南北通透,到时候穿堂风一过保证凉滋滋的。而且北秦的夏天短春秋冬又都普遍的气温比较低,做火锅会是门很长久的生意。看得出来您还有顾虑,不妨大家摊开来说,直接明了,咱能合作就合作,即使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好歹咱也在一个饭桌上吃过饭不是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夏掌柜的也就不好再磨叽了,直接说:“你说的这合作,是想怎么个合作法?” “这场合作里,您有场地我有点子,我也不瞒您,要不是最近手里头实在腾不出那么些闲钱来,我真的打算直接买下您这客栈自己个单干的。三千两您要的就有点虚了,目前福源客栈的招牌算是被您做砸了。” 说到这江秋意顿了顿说:“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说话太直接,您别见怪。” 夏掌柜倒是特自嘲的接了句: “直接啥?你说的做砸了还是客气的,我简直是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客栈在我爷爷我爹手里头传了两代人,虽没能大富大贵吧但好歹是门细水长流的生意,到了我这才几年直接就成了想盘出去都没人敢接手了。唉……” 见夏掌柜没生气,江秋意才接着说。 “以富源客栈目前的名头再加上这地理位置的局限,您想盘出去一千两恐怕都是难的。可如果您跟我合作,客栈还是您的,如何把它盘活把生意操持红火起来,交给我。但是每年的分红我要占三成,做火锅用的所有原材料由我独家提供。” “原材料由你来提供我可以接受,毕竟就你刚才摆出来的那些东西,那口炭火紫陶锅,那些魔芋豆腐,豆皮粉条什么的,估计除了从你手里买也没有办法在其他地方找到,可是这分红你要占三成可就太贪心了哈!走你手里头进货还不够你赚的啊,再给你分你可不就不比我这个当掌柜的赚的还要多了!” 夏掌柜的反应了过来。这小娘子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啊!哦,她两手空空的来,小嘴一张出了个新奇点的点子就想着分三成红利?那她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夏掌柜的拒绝在江秋意的意料之中,所以她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您别光盯着我的赚头不放啊,您想想这生意要是真的坐起来,您每年得多赚多少银子?就是闭着眼睛开店一年也不会少于五千两的进账。” “我敢跟您打个赌,假如没有这么些赚头,分红我一分不要,就赚您个进货的钱,要是达到了这个数,三成也就是一千五百两,大头的三千五百两还是您的,要知道这个店如今可是想一千两盘出去都难的,一年三千五百两,一品居不过也就这个盈利吧!” 夏掌柜的听见三千五百两的时候眼睛已经冒精光了,祖上两代人辛辛苦苦几十年也没赚过那么多钱的,要是真能像她说的似的,即使自己将来百年了,也很给小儿子留下一份丰厚的家业了!下到地下了也有脸去见他爷和他爹了。 可他到底谨慎,没被冲昏头脑:“你,你这说的这么容易,哪有这么好的好事?即使你的东西再好,福源客栈的位置不行,客人也不会那么轻易上门的。” “如果您有诚意合作,咱可以先试营业半个月,半个月后要是不赚钱,您这客栈里的一应损失全算我的,但是前提条件是这半个月生意怎么做,您要听我的,里里外外我说了算,如何?” 三千五百两!夏掌柜的打小就不是他爷爷他爹那样墨守成规的人,要不然也干不出来不听他爹遗嘱,一意孤行改了整家客栈定位的事情。如今这生意在自己手里头已经没有活路了,倒不如拼一把。 最惨也不过就是做不起来,可人家都说了,要是不行损失算她的!那还有什么怕的?踌躇了许久,他终于一咬牙一狠心的说:“行,你我立个契约,白纸黑字的双方也好有个保障。” “成,我也正好有这意思。” 第226章开张大吉(五更) 夏掌柜一听连忙去柜台取笔墨纸砚,待到了跟前想着对方应该不会写字,有心作难一下:“合作条款是你定的,这契约你来写吧!” “好。”江秋意也不墨迹,直接接过纸笔就开始写了起来,可没有半分为难的意思。夏掌柜脸上一热,对自己的小心思有些脸热。 看着白纸上娟秀的字体,夏掌柜的才意识到,生意都敲定了他还不知道对面坐着的这小娘子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呢!这也是邪了老门了! 但凡做生意的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合作对象的祖上八代都摸的底清,见过谁连对方姓名都不知道就达成合作意向的? 夏掌柜心惊,从这位小娘子进门开始,她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气势就削弱了自己的戒备,从她的谈吐她的言行举止来看,她都和寻常女子太过大相庭径,偏偏她的特立独行却没有让人反感,反倒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信服。 “江秋意,石屏县谢家村谢六郎妻。”落款处她如是写。 福源客栈关门了三日,掌柜的把自己的媳妇和心肝宝贝的小儿子送去了亲戚家借住。挂了几十年的老招牌也拆了下来,换上了一块让人看不懂的招牌。 “哎,李秀才,您学问深,您开说说这福源自助火锅是个啥子意思啊?” 第四日的时候,富源门口聚集了一大帮人,大多数人手里头都捏着一叶巴掌大的纸,大红的底色看起来像是新人成亲剪窗花用的喜纸,上头用黑色的毛笔写着:三十五文任吃任喝,大鱼大肉,酒水点心,瓜果糖水,一应俱全!三十五文吃到饱! “这‘自助’打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应该是自己帮助自己,这‘火锅’嘛!应该是在形容某种带火的锅子。大概齐就是这意思,这福源客栈怕是更换了主人咯!” 被称作“李秀才”的书生一贯是在这一带卖字画的,此刻正在一帮子码头汉子中间掉书袋呢!环视了一周那些赤脚穿褂襟的壮汉,身着长袍的李秀才有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这些人都是被街头顽童们散发出去的传单吸引过来的,这几天临安城的人们议论纷纷的两件奇事莫过于福源客栈的变故,和满大街嚷嚷:“三十五文人任吃任喝”到处撒传单的顽童们。 上午时分,富源客栈,哦不,富源自助火锅店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先走出来的是大伙都熟悉的夏掌柜的,他嘴咧到耳朵后面笑着对众人作揖:“欢迎大伙赏脸光临富源火锅店,本店宗旨:三十五文任吃任喝!” 这话说着,谁都看得出来夏掌柜的脸色的笑容是硬挤出来的,那笑容里更多的是肉疼。三十五文,三十五文在临安城能吃着啥?随便下个小馆子,荤菜就得二十文出去,素菜也得十文钱左右才能吃上一个。 众人谁也没仔细看夏掌柜,反倒事纷纷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往店里头看,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带着辛香麻辣的香味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味蕾,大伙纷纷使劲的吸了吸鼻子,贪恋的嗅着风中的那股子香味。 “夏掌柜的,您将客栈前后打通了?后院您不住人不养鸡了?”说话的是福源客栈的老租客,从前在一楼的大通铺一住就是好几年的,是以对客栈内部机构非常了解。他常年的在临安河边扛货,赚一点微薄的苦力钱养家糊口。 夏掌柜的点点头,心中却还是对面前黑压压的人头感到恐惧。他有种直接冲回去关门大吉的冲动。我滴个乖乖!这得几十口人吧!清一色的码头扛货的,拉纤的壮汉,哪一个个的饭量能小了去? 瞧着那一张张大嘴,就跟狮子的血盆大口似的,仿佛要将自己连同自家的店一块吞下去。夏掌柜的说不上来话,心跳的厉害,一时之间进退两难,竟不知道该咋整了。 “晌午饭时间了,大伙不饿吗?” 店里头走出来一个做伙计打扮的少年郎,俏生生的跟夏掌柜的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夏掌柜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夏掌柜的一狠心一跺脚就自己个儿进店去了,不敢再看门口这些血盆大口一眼。 “喂,伙计,三十五文任吃任喝是真的吗?你可别是坑人的,回头吃多了再整个罚钱什么的出来。” 底下有人质问,像是问出了大伙的心声,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屏住呼吸等着听答案。 江秋意穿了一身店小二的衣裳,黑灰色的布料衬托的她的皮肤比一般的店小二要白皙,看着门口涌动的人头,她倒是没有露出半分怯意,声音清脆。 “这传单都撒出去了自然是不会有假的,夏掌柜的祖上几代人都在这一块开客栈,做生意一贯是老实本分的,怎么能坑大家伙呢?至于这位大哥刚刚说的罚钱,这里面却是有这么一个规矩,当不是吃多了罚钱,是浪费了罚钱。” “咦……还是要罚钱吧!看吧看吧!俺就说哪有这么好的事,三十五文任吃任喝?这里头肯定还下着套着呢!回头这一罚钱那一罚钱的,不叫你裤衩都扒下来不叫你出店!” “是啊,是啊,罚钱,说到底还不是变着法的收钱吗?什么三十五文任吃任喝,那就是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