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他一句话，就勾起了娉婷的愧疚之心。“你就是忘了也没关系，这几天你只要过的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其他的都没关系的。”她不应该把成年人的思维带进孩子的世界，亮亮一向是个懂事又有分寸的孩子，她应该给予他足够的信任才对。 正在开车的翟仲凌看着娉婷和儿子的互动，笑了笑没说话。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娉婷一直做的很好。虽然她不是整天都在家，可只要有空闲，她就会把孩子带在身边。 翟仲凌的方向感不错，几年前来过一次，今天不需要娉婷指路也能找对地方。 “你这么厉害？要是让我认路还不一定能认对呢。”村子和村子之间长得都差不多，各种小岔路又多，娉婷在这生活的时间并不长，对很多地方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从县城到何家村，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也就是在车上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一转眼车就进了村子。 正值过年期间，村里的人原本就没什么事要忙，这会离做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当翟仲凌来着车进村后，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远远看到开车的翟仲凌，大多数人并不认识他，都在猜测车里坐的人是谁，倒是还有人对他有印象的，直接开口帮大家解惑了。 “我看是桂兰家的女婿吧？前几天还听桂兰说她女儿女婿要回来。这女婿还是几年前见过一面，看样子倒也没怎么变样。” 很快车子开了过来，娉婷摇下了后车窗，和大家一一打着招呼。 “还真是！娉婷丫头回来了！” “你妈天天盼着你呢，可有些年没回来了吧？” “呦，这是大小子吧？都长这么大了？” “回来了好，这姑娘嫁了人也要常回娘家看看。” 在你一句我一句中，车子缓缓开过，娉婷冲大家招了招手，“大爷大娘，我就先回去了，有时间就来家坐坐再聊。” “妈妈，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离开后，亮亮委屈地说了这一句。 这也难怪，虽说五几年国家就推行普通话普及，可农村的老人，一辈子说着方言，根本就不知道普通话为何物。再加上现在家家户户也没有电视机，大家能接触到普通话的机会少之又少，亮亮说听不懂确实是实话。 “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礼貌地叫了人，其他的大家也不会太在意。之后我会告诉大家，你是因为听不懂大家的话才不和大家交流的，这样大家就不会说你没有礼貌了。” 说实话，娉婷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到语言障碍的问题，可能是之前翟仲凌过来的表现一切都很顺畅。 “你别看我，我能听得懂是因为以前部队有不少东北的战友。听多了，自然就听的懂了。”翟仲凌在后视镜里看到娉婷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还没等她问出口，他就先把话给回了。 娉婷知道他这么说也是谦虚，明明不光能听懂，他还能用这里的方言和大家交流呢。 进了村，很快车就开到了许桂兰家门口，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何成辉先一步抱着俏俏出来了。 “娉婷，仲凌，看来这次的火车还挺快，本来以为你们要到中午才能到家呢。” 娉婷笑着下了车，翟仲凌和亮亮跟在她身后。 “哥，没想到今年你也回来过年了，那还真是赶巧了。”娉婷事先并不知道何成辉回来的消息，她回来是临时决定的，只是过年前拍了个电报。 “这是俏俏吧？长得真可爱，我是姑姑，给不给我抱抱啊？”俏俏长得像爸爸，是标准何家人的长相，和娉婷还有一些相似。 可能也是有些血缘关系，平常除了家里人不怎么要其他人抱的俏俏，竟然还真冲着娉婷张开了手臂。娉婷高高兴兴的把俏俏抱在怀里，看着翟仲凌带着亮亮和何成辉说话。 院子里的许桂兰和汪梅听到了动静也跑了出来，只见许桂兰比前些年显老了些，汪梅样子没怎么变，就是人比以前胖了。 看到女儿，许桂兰的眼眶就湿了，她擦了擦眼角，想说话却有些哽咽。 “妈，我这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娉婷笑着打趣，又示意亮亮过来，“这是亮亮，亮亮，这是姥姥，你不是一直想见姥姥的吗？” 大院里的孩子经常会提到姥姥，都说姥姥是怎么疼他们，做了哪些好吃的给他们。另外还有一首关于姥姥的童谣，亮亮小时候娉婷就教过的，因此亮亮对素未谋面的姥姥一直挺向往的。 “哎呦，终于见到我的大外孙了。”许桂兰把亮亮一把抱进怀里，“这些年了，才第一次见这孩子，想想心里都觉着难受。” 许桂兰摸了摸亮亮的头，把他仔细看了看，欣喜的同时，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孩子眼睛眉毛像爸爸，嘴倒是挺像你的。还有这皮肤，也随了你白。”亮亮乖巧地任许桂兰打量着，不过从他不自觉的小动作看，娉婷知道他也是有些不安的。 “妈，咱们还是进屋去吧，妹妹和妹夫他们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也累了，再说过会还得去爷奶那呢。”看到大家在院门口站了这么久，隔壁的邻居都已经在伸头看了，汪梅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两句。 “对对对，咱们先进去。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到，早饭做了些你们爱吃的，午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们看看想吃什么？”厨房里不光有豆浆、饼子、胡辣汤，还有不少炖菜和炒菜。 “那要不我们先吃点早饭？亮亮，姥姥做的胡辣汤可好吃了，还有泡菜饼子，你要不要尝尝看？” 早上是在火车上吃的早饭，也就是鸡蛋和包子。亮亮只吃了一个鸡蛋，这会可能也饿了。 “嗯，我想吃的，姥姥做的肯定很好吃。”亮亮这么说了之后，许桂兰果然高兴的很。而娉婷则是诧异亮亮的表现，总觉得他情商不是一般的高，颇有种“自学成才”的味道。 “仲凌，你快先坐下歇歇，我记得你之前挺爱喝家里打的豆浆，今天我还特意多打了些，一会你多喝点。”说着，许桂兰就转身去厨房端碗了，汪梅也跟着后面去了。 “我也过去帮忙，你带孩子先在这等着。”翟仲凌和娉婷说了一声后，就往厨房去了。 “呦，你怎么也过来了？你去歇着吧，哪用得着你来动手啊。”看翟仲凌也跟着进了厨房，许桂兰连声说不用。 “娉婷正在和哥说话，我就帮着端几个碗。” 因为老家的男人都不兴进厨房，不过许桂兰也知道翟仲凌是个勤快的，上次回来也愿意动手帮她做事。 “那你就把豆浆端过去先喝着，我和你嫂子马上就过来。”许桂兰把盛豆浆的小锅和几个空碗递给了翟仲凌。 等翟仲凌离开厨房了，汪梅才笑着跟许桂兰说，“我看妹妹过的是真不错，都这么多年了，妹夫还是这么贴心。” 哪有女人坐在屋里说话，男人进厨房忙的？要是有，那男人不是个怂的就是个疼老婆的，很显然，翟仲凌肯定属于那疼老婆的。 就冲这这一点，汪梅就很羡慕这个小姑子，这是积了什么福，才能遇上这么好的男人？ “是啊，所以这些年，除了跟你妹妹没怎么见面有些惦记外，其他的是真不担心。她啊，也是活在蜜罐子里，自己有工作有津贴，婆家人对她都好，还生了几个孩子，这女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娉婷是她女儿她才这么说，跟其他人一比，娉婷过的确实是好。就是儿媳妇汪梅，她自认自己也是个好婆婆，儿子也是个好丈夫，可汪梅长期和丈夫分居，这其中的心酸，她这个过来人也是明白的。 “好在你也苦尽甘来了，等你带着孩子去随军，以后日子也会越过越好。”两个儿女，她都盼着他们能过的好。 汪梅笑了笑没说话，所以人要知足，她的生活就是有些遗憾，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堂屋里，娉婷看翟仲凌端着豆浆过来，赶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碗，帮着他把豆浆倒进碗里。 “还没喝呢，就已经闻到一阵香味了。”家里磨的豆浆就是和外面买的不一样，一股浓浓的豆子味。 “来，亮亮，这个姥姥自己在家磨的豆浆，你喝喝看好不好喝？”娉婷递了一碗给亮亮，怕他喝多了胃胀，碗里只倒了浅浅的半碗。 “哥，俏俏能喝豆浆吗？” “也给她来点吧，解解馋就行。” 娉婷说话的功夫，那边翟仲凌已经帮大家把豆浆都倒好了。 娉婷喝了一口，感觉还是那个味道，奇怪的是不管是在金陵还是北平，她喝的豆浆都没有家里的香。 很快许桂兰和汪梅也进来了，手里也拿着不少东西。 “别人家都快吃午饭了，我们才开始吃早饭。”娉婷笑着说了句，抬手就拿起了一个泡菜饼子，“我一直想吃这个呢，可惜做了几次都不成功，后来就放弃了。”她掰了一小块递给亮亮，让他先尝尝看喜不喜欢吃。 “你要是好这口，等回去时再带些泡菜回去，这味道做不出来，也可能是泡菜的关系。”许桂兰也坐下陪着他们吃。 “行，回去就带一些，还有酸菜酱也要点。”娉婷也没跟许桂兰客气。 “兵兵呢？一直也没见着他？”说了会话，娉婷想起从北平带回来的吃的，正想分给家里的孩子，这才发现兵兵不在家。 “他啊，就是个野猴子，这不过年了，和村里的孩子到处逛去了，估计得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说到孙子，许桂兰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宠溺。 “小孩子都一样，亮亮平常在家也是跑的不见人影的。等兵兵回来，就让他带着亮亮一起去玩，他们男孩子，肯定有很多共同爱好。” “成，他们表兄弟，就是该多亲近才是。” 虽然兵兵不在家，吃的差不多后，娉婷还是拿出了装吃的的旅行包，把糖果，点心都拿了出来。花花绿绿的糖果，立刻吸引了俏俏的注意。 “来啊，俏俏，你喜欢吃糖果吗？这些都给你好不好？”娉婷买了不少糖果，有散称的，也有用盒子包装的，当然盒子装的肯定要高档一些，那在北平也是商场里才有的卖的。 “哎呦，你说说，买这么多糖回来干什么？这得多贵啊。”一看包装就不是他们这供销社的糖萌比的，许桂兰看了还真心疼。 娉婷抱着俏俏，拨了颗糖塞进她嘴巴里，俏俏对糖果显然也很感兴趣，两只手抓的满满的。 “就买了些吃的给孩子，难得过年，大家也高兴。”娉婷笑着说，“本来想给孩子买两身衣服，不过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穿多大的衣服，不合身了反而不好，就想着等回来了再带他们上街。” “你说你，一家人客气什么？都是有儿有女的，你们兄妹俩何必计较这个。” “那不一样，平常我也顾不到家里，还不是靠哥哥嫂子照顾家里？我心里也感激着呢。”这好话谁都爱听，娉婷的话让大家听了心里都舒爽。 “赶紧把这些吃的收起来，可别一两天让他们造光了，得留给他们慢慢吃。”许桂兰说着，又给亮亮抓了两把糖，塞进了他的口袋里。剩下的就让汪梅先放起来。 “你不知道，兵兵他是个手大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就是自己不吃也分给其他孩子吃，可让我闹心了。” “懂得分享也挺好的，男孩子还是不能太小气。” 娉婷和许桂兰，汪梅说着闲话，那边何成辉招呼着翟仲凌说话。 “行，我先把桌子收拾收拾，趁着吃饭前一起去老宅，他们也该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了。”说着话，许桂兰开始动身收拾锅碗，娉婷也跟着后面帮忙。 “你爷身体近两年不大好，咳的厉害，要带他去医院看吧，他又死活不同意，就一直在家里这么顶着。你奶这几年腿脚也不行了，以前还能下地干活，现在也不怎么做的动了。” 好像一转眼，老人就老了，孩子也长大了，娉婷听了在心里叹了口气。何富贵的病，估计还是和他常年抽旱烟有关，可能是支气管上的问题，不过具体的，还得去医院看看才行。 “刚好仲凌回来还问他战友借了辆车，要不过几天就带着爷去市里医院看看。”现在正是春节期间，医院应该没什么医生，得过了初六才行。 “等会儿去了你就提提，我看看人家不愿意去，不是怕麻烦，就是怕花钱。说实话，你爸虽然走的早，可我们得替你爸孝顺老人，也不能说不管了，以后见了你爸也没脸说。”说着说着，许桂兰眼角又开始泛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e｀ )么么哒～ 文章内容还是以平实为主的，之后的发展有学业和事业上的，不过依照惯例，不太会出现狗血剧情。(?￣? ?? ￣??)我决定把狗血放进其他文里撒(((o(*?▽?*)o))) 第七十七章 “你也别担心了, 总之我们能出钱就出钱, 能出力就出力，只要尽力了，就是爸知道了，也不会说你做的不好。” 许桂兰点点头，“就是这样, 所以你哥跟我提了随军的事，我还是有些不愿意去的。你知道, 他们两口子结婚这些年一直分着, 要是去随军, 我一个婆婆夹在中间多难做？而且家里还有你爷奶, 我要是去了，万一有个什么事都来不及赶回来。” 这儿媳有几个是愿意和婆婆整天在一起的，听说就是随了军, 那住的地方也不大。他们一家四口还好说，再加一个她算怎么回事？ “能随军是好事啊，嫂子肯定是高兴的。”能和丈夫在一块是每个军嫂内心的期盼，汪梅熬了八九年, 终于等到了柳暗花明的这一天。 “女人嘛, 都指着男人过日子，这没男人在身边，日子怎么过也过不香。”她说的不光是儿媳汪梅，她说的也是她自己。从年轻时候起，她就是这么一路过来的, 可即使这样，在丈夫去世后，她也从来没想过再找旁人。 等收拾好厨房后，许桂兰擦擦手，就和娉婷一起出了厨房，对着正站在院子里说话的翟仲凌和何成辉说，“走吧，先去老宅看看你爷奶。” 另外，她又从娉婷带回来的糖果和糕点里分了些出来带上，“你去总不好空着手，这会也来不及去买啥，就先带着充充门面。” 弄好后，娉婷一家和许桂兰，何成辉一起出了门，汪梅和俏俏则留在了家里。 “现在我们要去太爷太奶家，他们和大伯爷大伯奶一起住。”路上，娉婷牵着亮亮的手，也告诉了他这会他们是要去谁家。 “妈妈，这里比家里大多了，也比家里冷呢。”亮亮好奇的一路看着，泥土做的房子，家家户户堆着的高高的草垛，还有鸡鸭在路上随意的散着步，这一切都和北平家里不一样。 “你觉得冷了就跟妈妈说，等回去了我再给你加一件衣服。”娉婷摸着亮亮的手倒是没觉得他冷，不过对孩子还是要注意，万一感冒了这大过年的也挺麻烦。 翟仲凌一边和何成辉说着话，一边注意者他们娘俩的动静。他的这一举动，同样当兵十多年的何成辉自然是观察到了，他本来就不是八卦的人，知道了也当不知道，直接“非礼勿视”了。不过妹夫对妹妹上心，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也挺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