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一窝蜂（上）
炮火越发的密集起来，城墙上的爆炸声几乎都连成了一片。 爆炸对城墙的破坏也越来越厉害起来，每一次爆炸都能在城墙上炸出一个大坑。 城墙上面包裹着的青砖也早已被炸的不知所踪，露出的夯土层被炮火一遍接一遍的洗礼着。 城墙上面的坑洞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城墙后面藏兵洞的顶端也不断的有尘土落下来。 吴甡捂着耳朵，看着头顶上落下来的尘土，一脸的阴沉。 “巡抚大人，恐怕赵贼要直接用炮火将城墙炸塌，情况不妙啊。”陈德海指了指藏兵洞上面开始出现的裂缝，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现在该如何？难道上城墙反击吗？这根本不可能，可如果不反击，就让赵贼这样一直轰，城墙总会被炸塌，到那个时候，赵贼纵兵而入，整个太原府就完蛋了。” 吴甡脸色越来越黑，他在藏兵洞中来来回回的走动着，焦急异常。 “大人，我看咱们直接撤吧。这种情况之下，不管有多精锐的士兵，只要对上，估计就会瞬间崩溃。 看赵贼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将城墙炸塌，也是，如果我有这种武器，也会使用这种办法，毕竟可以避免手下士兵伤亡。”李天贺长叹一口气，一脸无奈的道。 现在他就是想要守住城墙，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当初听陈总兵说赵贼的武器厉害的紧，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低估了赵贼。”吴甡叹气道。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将士兵留在这里，这些士兵早晚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到了那时，大军溃败，一切都完了。 我觉得，咱们应该撤，保存实力，退回城里，和赵贼打游击。如果不行，直接将城中所有的百姓都驱赶出来，让他们冲在前方。听说赵贼对百姓极为看重，不如用这个方式，冲击赵贼军阵。” 李天贺眼中露出阴狠的光芒，一脸狠辣。 这个时候，李天贺为了能够守住太原府城，也顾不得那么多，也不在乎什么仁义不仁义的，只要能将城池守住，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李天贺这种做法虽然残忍，可是在明末的这种大环境之下，几乎随处可见。 历史上的明朝末年，南明时期的江北四镇之一的左良玉，在他坐镇南昌的时候，经常纵兵劫掠百姓。 在南昌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左良玉的眼中，这些百姓根本就算不得人，只是他用来升官和保持手中权利的工具而已。 当年金陵事变之时，左良玉举兵开往金陵。 在去金陵之前，左良玉下令，对南昌城进行屠城。 当左良玉离开之后，整个南昌城被烧成了白地，一城十几万人几乎全部死难。 弘光小朝廷之所以那么快就被清军攻破，左良玉有一大半的功劳。 现在的李天贺虽然没有左良玉这样狠辣的心肠，但是为了能够守住太原府，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吴甡一听这话，脸色大变，“不可，万万不可。此法不可取，咱们乃是朝廷兵马，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本官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做出这种事情。” 吴甡乃是一个传统的读书人，他怎么可能会听李天贺这种极端的话。 “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只要本官还活着，这种事情就绝对不允许发生。”吴甡呵斥道。 “嘭！！！”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城墙上忽然传来一道巨大的响动声，紧接着，藏兵洞也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不好了，城墙出现了一道裂缝，城墙塌下去了一个口子。” 一个守在藏兵洞外面的士兵看着城墙上忽然冒起一道巨大的烟尘，再加上往外面倒去的那段城墙，急忙冲进吴甡等人所在的藏兵洞，大声喊了起来。 吴甡脸色大变，“什么？城墙塌了？” “回大人，城墙塌下去了一道口子，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大。” “城墙是守不住了，大人，下令吧，命令士兵撤回城里，依靠着地形优势和赵贼打巷战。”李天贺急忙冲着吴甡大吼起来。 吴甡的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渗出，他现在的心中杂乱不已。 让士兵退回城中，万一这个时候赵贼趁势攻打进来，恐怕撤退就成了溃败。 一但大军崩溃，那可真就完蛋了。 吴甡心中慌乱不已，他不停的权衡着利弊，迟迟没有下达命令。 “轰！！！” 又是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这轰鸣声比之前的那道轰鸣声要大上不少。 塌下去的那个口子在炮火的轰炸之下不断的变大，连带着附近将近一百米的城墙彻底的垮塌了下去。 一时间，烟尘四起，被炮火炸的粉碎的夯土在城墙倒塌下去时卷起的气浪吹的到处都是。 吴甡所在的藏兵洞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顶端不断有尘土落下。 陈德海和李天贺见此，也不管不顾，两人搀扶起吴甡的胳膊就往外跑去。 跑到外面的空地，吴甡看着倒下去的那段城墙，终于下定了决心，“命令全军撤退，退回城中，依托城中地形抵抗。” 事到如今，不撤退是不行了，否则，自己这些人要被倒塌下来的城墙活埋。 命令下达之后，李天贺急忙让跟在自己身旁的家丁将这一命令传递下去。 同时告诫那些军官，依次有序撤离，如果那支队伍慌乱，冲撞了军阵，直接斩带队长官。 谁的阵型没乱，而且还有序的撤下来，那就赏带队的百户官。 将命令告诉家丁之后，李天贺和陈德海急忙带着吴甡往城中跑去。 跑出去没多长时间，藏在藏兵洞中的士兵纷纷在百户官的带领下，朝着城中逃去。 在李天贺萝卜加大棒的命令之下，带队的军官极力弹压着麾下士兵，防止他们因为恐惧而慌乱。 “谁要是能保持镇定，有序撤离，老子就重重有赏，每人赏银五两。谁要是惊慌失措，冲撞军阵，那就是死！” 一个络腮胡子的百户官领着自己的家丁，挥舞着手中的刀冲在最前面，不时回过头来大声嘶喊道。 当吴甡的命令传遍所有的城墙时，躲在藏兵洞中的士兵青壮如同潮水一般往城内退去。 幸亏之前给这些士兵发去了拖欠已久的军饷，否则的话，这些士兵定然不会遵从吴甡的命令。 没多长时间，所有的兵力退回了城中。 李天贺站在巡抚衙门前方的广场上，急忙拉过来十来个家丁，对着他们大喊起来：“传我命令，凡是杀死叛军一人者，赏银五十两，活捉一人者赏银百两。 ……… 杀死赵文者，赏银十万两，活捉赵文者巡抚大人保举他封公拜候。 同时告诉那些千户和百户，让他们领着自己麾下人马，守在各个街道口，抵御赵贼兵马。” “遵命！”他身后的传令兵冲着他一抱拳，随后又朝着聚集过来的士兵冲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东西北三处城墙已经被炮火炸的残破不堪，在面对领先这个年代三百多年的炮火打击之下，再坚固的城墙也抵挡不住。 赵文举着望远镜，看着破烂不堪的城墙，喊道：“传我命令，停止炮击，准备填埋护城河！” 李小三领着传令兵急忙往火炮阵地冲去。 炮火逐渐停了下来，城墙上的烟尘也在风的作用之下，缓慢消散。 早已做好准备，扛着沙袋的士兵纷纷朝着护城河冲去，将肩膀上的沙袋扔进护城河中。 没多长时间，太原府的护城河被士兵填满。 赵文看着填满的护城河以及残破的城墙，控制着战马，挥舞着长刀，大吼道：“冲进太原府！！！” “杀！！！” 赵文所率领的人马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他们举着手中的武器，在赵文的带领下朝着太原府城冲去。 此时的太原府城墙已经破烂不堪，赵文控制着战马，冲过城墙。 身后的亲卫营士兵紧紧的拱卫着他，赵文冲进城墙之后，怒吼道：“传我命令，以总旗为单位，立刻控制太原府。 守城的兵丁定然逃了回去，如果遇见他们，劝降三次，三次不投降者，格杀勿论！！！” 赵文的声音中满是杀气，他身后的传令兵急忙将命令传递下去。 “杀！！！” 一时间，这些士兵如果海浪一样，冲进了城中。 这个时候，东西两处城门的士兵也冲了进来。 马蹄声敲打在城中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噔噔的声音。 这种声音再加上士兵喊杀声，形成了一股震慑人心的恐怖声音。 那些守在街道口的兵丁以及青壮在这一刻有些慌乱起来。 “谁要是敢私自逃命，杀无赦！”一个千户看着前方涌来的士兵，转过身去，一脸冷意的喝道。 “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一个青壮看着前方冲来的赵文士兵，瞬间被吓得丧胆，他惊叫着扔下手中的武器，朝后方跑去。 可还不待他跑出去几步路，千户的一个家丁冲上前去，直接将这青壮的脑袋砍了下来。 千户冷冷的一瞥身后的人群，“现在和叛军拼杀尚有一丝生机，谁要是像他一样逃命，本将定斩不饶。” 杀戮震慑住了这些蠢蠢欲动的青壮，他们看着地上滚动的脑袋，惊恐的咽了一口唾沫，生生忍住了心中逃命的想法。 “大人有令，杀死叛军一人者，赏银五十两，活捉一人者，赏银百两。 杀死叛军百户者，赏银五百两，活捉赏银千两。 …… 杀死赵文者，赏银十万两，活捉赵文者，定会向朝廷举荐，封公拜候！” 千户的声音在人群中不停的回荡着，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人在金钱的冲击之下，很快变得疯狂起来。 尤其是这些士兵，这些士兵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现在一听有银子拿，而且还如此丰厚，一个个的都红了眼睛。 一个总旗举着手中的武器朝着这边缓慢逼来。 在赵文的编制中，一个总旗分为三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人，一个总旗就是三十人。 一个普通的总旗中，有十把56冲、十五把56半和五挺56式轻机枪，同时还配备了一架40火。 除过这些之外，每人还携带了五颗手榴弹。 “跪地投降不杀，否则格杀勿论！” 总旗官举着56冲，看着前方道路上的守军，大声喊道。 “呵呵，想让我投降，简直就是笑话，弓箭手准备，一窝蜂准备！” 千户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朝着身旁的士兵喊道。 千户话音刚落，几个士兵推着三四辆小推车冲了上来。 这些小推车上面装的就是一窝蜂。 一窝蜂乃是明朝年间的火器，最早可以追溯到永乐大帝的靖难之役。 一窝蜂乃是历史上最早出现的连发火箭，也是后世火箭弹的鼻祖。因为发射时的场景非常像一窝蜂一样，所以取名一窝蜂。 一窝蜂的箱子是木制的，长度大约在一米五到一米七之间，里面可以存放二十支或者三十二支成人大拇指粗细的箭矢。 甚至还有可以装填上百支的百虎齐奔箭。 箭矢后面装有火药室，根据射程远近，可以并联或者减少箭矢后面的火药室。 箭矢后面的火药室通过引信连接，最后汇集在外面。 根据明《武备志》以及《火龙神器阵法》记载，一窝蜂的射程非常远，最远可以达到三百二十多米。 “一窝蜂瞄准！”千户看着朝着这边冲来，已经进入一窝蜂射程的赵文士兵，冷声吼道。 “大人，那些人前面的小推车是些是什么东西？”总旗身边的一个士兵指着千户身前的一窝蜂，看向总旗官。 总旗官冷笑道：“管他什么东西，他们的武器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咱们手中的武器厉害。传我命令，再朝着他们喊话，如果还不跪地投降，直接开枪！” 总旗官端着56冲，朝着前方冲去，丝毫没有一点危机感。 在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之下，这些士兵也不可避免的大意起来。 “跪地投降不杀，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总旗身旁的士兵朝着千户大喊一声。 千户听着这个声音，脸上闪过一丝讥讽，随后大喊道：“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