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这日贾敏到东院来，往常早就大嫂子长大嫂子短的拉着顾悕之撒娇了，或者拿了九章算术里的题目来向顾悕之请教了。 但是今儿却是奄奄的，进了门也不理顾悕之，直接去逗贾瑚玩了。 顾悕之一面从小床里抱起贾瑚，一面笑问道“怎么了，我这是讨人嫌了么，我们敏姑娘都不理我这个大嫂子了。” “明明是大嫂子不要我了。” “这可就奇了，我怎么会不要我们这么可爱的敏儿呢？” “大嫂子出门只带着大姐姐她们，不带我。”贾敏控诉道。 “我是带你大姐姐她们出去相看的，怎么？我们敏姑娘也想要夫君了，这可不行你还没到年纪呢。”顾悕之调笑道。 “随便找户人家打发她们就好了，何必一直劳心劳力的，人家可见不得会感激。” 顾悕之听到贾敏前面一句话正想着这得好好教一教贾敏，又听得后面那句，心想着怕是哪个姑娘不满意自己给挑的婚事吧。顾悕之把贾瑚交给在旁边侯着的奶娘，打算跟贾敏好好聊一聊。 “怎么有人说什么了，还把我们敏姑娘给气到了？”顾悕之见贾敏气鼓鼓的样子分外可爱，摸了摸贾敏的头问道。 “还不是雅香园的那谁，不对，我可是在替你报不平好不好。” 雅香园？那就是三姑娘了，顾悕之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数，不过现在还是安慰贾敏这个傲娇要紧“我都做了我该做的，她要说随她说去吧。” “人家嫌你给备的嫁妆少呢，”贾敏又怪声怪气的模仿起了三姑娘的话“大嫂子也真是的，就这么点嫁妆，够什么，我可是要嫁到理国府去的。” “可别再这么尖着嗓子说话了，瑚哥儿都指不定要被你吓哭了。”顾悕之刚说完，瑚哥儿就给面子的哭了起来 贾敏尴尬的喝了口水说道“不过是嫁个庶子，且又是看在荣国府和你的面子上才得的亲事，得意什么。” “她现在闹不过是想多得点嫁妆，我们不理她，她可不成了笑话了？你且看着吧。” 果然，这位三姑娘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时候，被路过的王氏听了个一干二净。 “当嫁妆那么多又如何，还不是抓不住的男人的心。”这三姑娘的本意是想说顾悕之嫁妆是多，可贾赦还不是天天待在工部。 可在王氏看来，这骂得可不是她么，嫁妆多，王氏女是出了名的嫁妆特别丰厚，抓不住男人，她确实不招贾政待见。 王氏本就是彪悍的，这可是都快指着她的鼻子骂了，王氏当场就隔着院子怼回去“我这个当嫂子的免不了要教训三姑娘几句，三姑娘好歹还没嫁人呢，这见天的把男人挂在嘴边可不好。” 三姑娘自打觉得自己的婚事定下来以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完全没有从前那个拿针都扎不出声来的三姑娘。 三姑娘正打算着豁出去闹一回能多得些嫁妆，没引来顾悕之，跟王氏闹上一场也好。 两人争锋相对起来，很快把史氏给闹过来了。 史氏一面觉着确实不该给庶女脸，特意又派了人来跟顾悕之说，不许多给庶女嫁妆，一面又嫌弃王氏粗鄙，为了那婢生女的我嫁妆跟那婢生女对上，多上脸面啊。 这大儿媳妇吧，什么都好，就是忒大方了些，还给庶女准备小庄子，要她说，一副薄嫁妆打发出去不久好了。 因着贾三姑娘这么闹腾了一番，倒是连累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也都不过是按着贾家的规矩一副五千两左右的嫁妆打发出门子了。 第57章 到了春日里, 当今突然宣布要带着所有皇子和朝中重臣去铁网山围猎，还特意吩咐了说宫中妃嫔和各王妃都可以带上娘家女眷前往。 春日里本事围猎的好时候没错，可自打南边的战事结束了以后, 当今就开始重文抑武。朝中同样品级的武将往往都会比文官的地位要低一些。 文官们又大多手无缚鸡之力的，骑马都不一定骑的稳, 更别说是围猎了, 别被猎物给围了就已经算不错了。 要说当今圣上在宫中待的无聊了, 带上大臣们巡视一下京畿，劝农课桑也是有的。甚至是带上了宫中女眷沿着京杭大运河下江南也是有的, 金陵和杭州府都留了行宫, 像王家和甄家就都曾接过驾。 更何况京中有点底气的人家，谁不知道当今连四石的弓都拉不开, 可以说是及其厌恶打猎这种活动了。 这铁网山又虽为皇家猎场, 也算是京畿之地, 可却是离京城快马也得两天才能到。这要远不远, 要近不近的, 可真真算得上鸡肋了。 这朝臣们猜测了许久也没猜测出今上的用意来，只能归结于皇帝可能又要开始重武了吧。 勋贵们也想着要不要人次子或者幼子去军营里试试水。 男人们为着皇帝这么冒冒然的一个旨意得一群人聚在一起想上半天，但是女眷们想的就要简单些了。 皇帝没见要妃嫔和儿媳妇们带上家中的女眷么？眼见得六皇子也快到娶妻的年纪了，这事儿肯定是皇帝想给六皇子选正妃了。 这六皇子可真真是个好女婿的人选，且不论他长得好不好看，是个皇子有个好爹这一点就已经可以让人忽略百分之九十九的缺点了, 更何况六皇子长得还好看。 这更为重要的是, 六皇子是一支稳赚不赔的绩优股。比较六皇子年纪小一些, 跟现在这些为了个皇位挣得面红耳赤的兄长们没有半分冲突，将来无论谁登记，都是施恩的对象，少不了得一个亲王位。 更何况看现在皇帝对幼子的宠爱的样子，要是皇帝活的长久些，皇位到底是谁的还得另说呢。 家中有正待嫁着的闺女的人家，各处找关系想把自家闺女也塞到出行的队伍里。即使不能嫁给六皇子，好歹也是跟着皇室去了一次皇家猎场，也是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什么？你说皇帝只说妃嫔和王妃们能带上家中女眷？这京城里，谁家不是七弯八绕的连着亲的，就连现在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大皇子的妻族和三皇子的母族往上数几辈也是算是数得上的亲戚。 谁家还没有个当妃子的亲戚，不过妃子和王妃们家里又都各有姐妹侄女，这些个小姐姑娘们哪个出行不得带上一群的丫鬟婆子。这能带上的，都得根据了亲疏和这姑娘是否有个给力的父母兄长的。 陆氏最近又有了身孕，李氏又说自己年纪大了，也不乐意前往，顾悦之便派了人来荣国府问顾悕之是否想同她一起去铁网山看看。 史氏的手帕交里也有几个是家中也有着适龄的姑娘的，最近也是各处托关系想把自己闺女塞到围猎的队伍里去的。 史氏觉得儿媳妇能有个当王妃的姐姐来一力邀请了去铁网山，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便一力撺掇了顾悕之跟着一起去。 瑚哥儿也快满周岁了，平日里又有顾悕之和徐老夫人精心挑选的奶娘和丫鬟婆子照顾着，顾悕之倒也抽的开身。 见顾悕之放心不下瑚哥儿，又拍着胸脯保证了，说她必不会少了瑚哥儿的半根毫毛。毕竟是史氏的亲孙子，就冲着史氏没回见了瑚哥儿都是“我的乖孙子”顾悕之也相信史氏必不会对贾瑚不好。 顾悕之自然不会像别人那样认为皇帝此举是想给六皇子选妃，不过即使是选妃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倒是顾悕之联合了一下红楼里那个坏了事的忠义亲王老千岁，再结合一下最近京里盛传的皇帝要废太子的流言，觉得可能这事铁网山之行怕是不太平静。 等到了晚上贾代善和贾赦下了衙回来才知道，他们两个也算在了重臣的队伍里，也被排近了铁网山围猎的一份子。 要说贾代善是重臣，这自然不假，好歹也挂着兵部尚书的衔，又是荣国公。可贾赦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小官也被排到了队伍里，就不得不让人觉得有些猫腻了。 贾代善和贾赦既然都得去铁网山围猎，顾悦之那里顾悕之倒也不好推脱了，趁着还未宵禁，又急匆匆的派了人去回话。 史氏倒是想着让顾悕之把贾敏也给带上，虽说贾敏现在年纪尚小还没到议亲的年纪。但是要是细论起来贾敏也就比六皇子小了四岁，现在京中又确实是流行女方小上几岁的。要是六皇子托几年成婚，配贾敏倒确实是刚好。 这念头史氏刚起来，还没被徐老夫人呵斥，倒现被贾代善说了句糊涂。 “若当着要给六皇子选妃，京里不拘哪个地方都能办场赏花宴，何苦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你以为皇家媳妇是这么好当的？我们敏儿大小被娇养着长大，将来给她找一门家里人口简单的才好。” 史氏倒也不是非得把贾敏嫁到皇宫里头去，不过是她的姐妹们都起了这么一个主意，史氏也就起了这么一个念头而已。 史氏虽希望贾敏嫁个好人家给她长脸，但到底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闺女，自然也是希望她过得舒心的。史氏见贾代善这么说，也就没再言语。 “这次铁网山之行怕是不怎么简单，等我们走了以后，家里就紧闭门户，还要劳烦母亲装个病，就说是您病了，史氏和政儿他们要侍疾。” 贾代善说完，顾悕之诧异地看了贾赦一眼，现在京中不是以为皇帝要开始重武的就是以为要给六皇子选妃的。贾代善想到这些，顾悕之自然以为是贾赦告诉贾代善的。 “你可是听说了什么？”徐老夫人当即问道。 “我虽不管事，好歹日日在兵部待着，昨儿我发现皇上暗中调上千人去了潢海。”潢海就在铁网山附近，这又时值皇帝要带了人去铁网山围猎的时候，要说派上几百人过去，那还有暗中保护的意思，可上千人，要说没什么事情，那也没人信了。 “善儿，今儿你什么也没有说过，”徐老夫人立刻知晓了厉害之处，又道：“善儿媳妇，你最近也别再出门了，省的不小心把这事露了出去。”徐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又那眼瞧了敲顾悕之，想来是担心顾悕之把这话透露给人雍王府，给荣国府带来祸患。 “母亲，这事要不是雍郡王暗中引导，我还发现不了，想来雍郡王是早知道此事了的。”贾代善也知道徐老夫人的未尽之意，解释道。 “哦？”皇帝暗中调用军队，想来都是隐秘至极的事情，可雍郡王这个看起来没多少人脉的皇子倒是提前知道了，徐老夫人难免要再估量估量雍郡王的能力，再想想是否要加大贾家在雍郡王那里投的筹码。 “东宫怕是要忍不住了，也是，被打小宠爱的亲爹怎么钝刀子割肉，换谁都受不了。”贾赦摸了摸胡子拉扎的下巴，说了这么一句大不敬的话。 贾代善几乎没有威慑力的瞪了贾赦一眼，又愁道“我只有些担心隔壁，也幸好大哥这回也跟着去铁网山，好歹我还能拦着些。” 顾悕之原先的时候一直怀疑，东府到底是有多忠于太子，才能把秦可卿这个□□给娶进门当宗妇。这时候太子早就被废了，也就算不得是什么政治投机了。贾代化即使是当过太子的武师父，有这么一份香火情，也犯不着惹这么一身骚。 直到贾赦说起东府去了的太太跟太子爷的生母先皇后是关系很好的表姐妹。只是两人都已经去世了，这么一层关系也就被遮掩下来了，现在知道的人也就不多了，但是这种关系是完全经不起有心人查探的。 先皇后因在太子年幼的时候就患了重病，还曾向东府的那位太太托过孤。贾代化又一直觉着对不起先太太，就连照顾太子爷也当成了他的责任。 “敬儿到底年岁小些，还得拦着有心人利用他，毕竟大哥可掌着九门提督这么要紧的职位呢。”贾代善还是不放心贾敬。 “父亲放心，只要把厉害关系跟敷大哥哥说清楚了，有敷大哥哥在，必能约束好敬二哥的。”贾赦堪称贾敷的小迷弟，还不知道贾敷是否能约束住贾敬，就已经先替贾敷拍着胸脯保证了。 “再不济，让老太太给敬二嫂子去封信，就说最近日子不好，于敬二哥的命格相冲，怕克着敬二哥，细细地嘱咐了让她把敬二哥约束在家里。”贾.小迷弟.赦替贾敷保证下来以后又觉得不太妥当，又出了个主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贾小敬同学还打算着去街上淘换几只蛐蛐，不是刚刚要出门，他哥那边来了人说要让他练字，贾敷的话贾小敬向来不敢不听，即使是让练字，贾小敬也得委委屈屈的练了。 就是他还没迈出二门，他媳妇那边打发了人过来说珍哥儿会喊爹了。贾小敬火急火燎的跑回去，想听他宝贝儿子亲亲热热的喊一声爹。结果他儿子只会对着蹦出一个字“笨” 第58章 贾代善又特意嘱咐了贾政，他不在的这几日无事切不可出门, 当然了要是有事情也别出门。 这对贾政这个深度宅男来说自然是无不可的, 他本就日日待在书房里等闲不出门的。贾政打小就被史氏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原先小的时候是他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被其他官二代们嫌弃。 等贾政屡次不第以后, 那些个从小被笼罩在贾氏兄弟阴影下的勋贵子弟难免见了贾政会嘲笑贾政几句, 贾政便更不乐意出门了。 对贾政来说, 书房里有笔墨纸砚，又还有美妾相伴，还出门做什么。出去被人当面嘲讽几句？ 从京里到潢海，快马都要两三天，这还是没日没夜的跑的。现如今队伍里首先有个第一尊贵的皇帝, 加上带过来的妃嫔和身娇肉贵的姑娘小姐们, 自然不能这么快马跑过去了, 只能坐了马车慢慢的行进。 就算是晚上可以在马车里休息, 每日天黑之前都得找了好地方, 这得花上不少的时间。索性今上也不是心急的做派, 只命了每日缓缓的行进罢了。 能跟来的姑娘小姐们哪个不是既在家里是最受宠的, 父母兄长又是有权势的。这各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即使出门说是要精简身边的丫鬟婆子, 可至少也都是带了两个大丫鬟出门的。 这既是往六皇子选妃的方向使力的，那衣服头面不得准备着，还要各种梳妆用的东西。况出门在外的, 总不能用了来路不明的东西, 姑娘们平常吃的用的也得一一带上。 被捎带来的人尚且带了这么多东西, 更不必提那些妃嫔和王妃了，这要带上的东西就更多了，总不能丢了皇家的体面。 这年轻的朝臣们尚且还能骑一骑马，可上了年纪又被带出来的重臣们总不能让他们再骑马吧？这其中还要一部分文官骑马都骑的不顺畅呢？ 所以这连人带箱笼的，跟着今上一起去铁网山的车队也算是延绵不绝了。也幸好，先帝是个喜武的，又酷爱打猎，在位的时候在潢海修了个行宫，也能把这些人给装下了。 顾悦之好歹是雍王妃，虽然现在出行坐不得什么八人大轿，但是马车的规制自然是比顾悕之这个荣国府世子夫人的车架要好上不少。 雍郡王他们兄弟几个都得了皇帝的吩咐要伴驾。顾悦之早早的派了人来让顾悕之坐自己的马车一起走，她们姐妹两个自打相继出嫁以后，这么同车聊天，抵足而眠的就几乎没有过。 顾悕之作为一个贵女，贵妇，打小也没几回出远门的机会。先开始的时候她还饶有兴致的掀了帘子一角看外边的景色，倒后头看着外面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色也腻了，转头开始跟顾悦之聊天。 “姐，铭哥儿呢，我记着和郡王妃他们都带了小皇孙出门的。” “吴嫔娘娘这次不在出行的名单里，她又说想铭哥儿了，你姐夫就说索性把铭哥儿送到宫里去了。怎么你想瑚哥儿了？” 雍郡王的生母吴嫔要不是有雍郡王这么个儿子，怕是到现在也不过还是一个贵人。既不得宠，当今出行的名单里，也极少有她。 顾悦之又压低了声音，“你姐夫说这次出行怕是不太平，不管怎样，你都记得跟紧我。” 顾悦之打发了人请了妹子跟自己一起去铁网山，等随行的名单下来了，雍郡王又告诉她说这次出行怕是不太平。顾悦之急得差点跟雍郡王吵了一架，她嫁到了皇室是没法子，可顾悕之又不是皇室里的人。 她本是一片好心请顾悕之一起出去逛逛，可这不是把妹妹也带进火坑么，更惨的是，妹夫也在出行的名单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