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人的渐变色

    和肖子晔一起出了机场，站在停车场找了半天，韩贝才终于找到了童柏在电话里说的车牌号。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门打开，她上了车，关好车门，坐在后排的童柏才摘下假发和墨镜，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不起，小澜，让你回来这个地方。”

    他的拥抱很有力量，也很温暖。过了很久他才放开她，露出那张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日益成熟的脸。半年不见，他清瘦了许多，只有眼睛里的温柔依旧。

    “没事。”韩贝拍拍他的手，“你才是，一边找童杉一边又要应付卢子琛，很辛苦吧？”

    她能叫出卢子琛的名字，让童柏有些意外。

    韩贝解释道，“是肖子晔告诉我的。”

    童柏更惊讶了。他左右看看，忽然笑了起来：“肖哥，原来你和小澜认识？真是，怎么也不早告诉我，我还担心请你去接人会不会有些唐突呢。”

    肖子晔抿唇微笑，笑容轻浅友善，活像是披了谁的皮，看得韩贝惊悚不已。

    “我想给小澜一个惊喜。”

    他说着，视线落到韩贝脸上，柔情缱绻，让童柏忽然明白了什么。

    林夏的事情韩贝并没有避讳他，可如今看来，肖子晔似乎也对她有意思。

    肖子晔的事，童柏也是知道的，他一直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一个女人，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看起来颇为怪异。相熟以后他因为实在太好奇，问过了这件事，虽然当时没有得到答复，可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关键是，小澜已经心有所属了。

    虽然心里担忧，可数年来刀口舔血的生活，已经让童柏学会了深藏不露。他注意到韩贝在这句话后落下来的唇角，她的脸色有瞬间的扭曲，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这两个人之间，藏着事。

    可来不及多想，韩贝已经开了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童杉在哪里你找到了吗？”

    童柏摇摇头，“还在查。”

    “那我们直接去吧，在静月路。”

    童柏只觉得，韩贝回来以后，他好像一直都在吃惊。他渐渐觉得她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不再是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妹妹，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慢慢强大起来，甚至知道连他都不知道的事。

    他好像了解她，又好像不再了解她。

    车子平稳地驶向静月路，耳边是童柏有条不紊的发出指令的声音。韩贝一边听，一边感慨着曾经那个孩子已经长成了可以依靠的大人，而这些年虽然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只是保持着联系，并没有实际接触到对方的生活，也不知道对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是林夏的专属铃声。

    她接起电话，那边出现林夏的脸。他还穿着订婚用的礼服，似乎是刚处理完后续的事情，看见她，他松了口气，脸上的疲惫也一并显露出来，让韩贝很是愧疚。

    “你还好吗？”她抢先开了口，“有人为难你吗？”

    “我这边很顺利，发了点礼物人就走了。”林夏一边说，一边松开领结和袖扣，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的脸，专注中透着担忧：“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但是，也别太为难自己了，找不到人就算了，他的失踪是无可奈何的事，你别为此怪罪自己。”

    人，应该是找不到的。他已经派人去了，这时候怕是已经抓到了人，在折返的路上了。

    “嗯，我知道。”韩贝点头，凝望着林夏深情的眼睛，她欲言又止。

    “你……你也别太辛苦，我尽量早些回来，到时候，”她轻咬下唇，脸颊也晕染了红意，连带声音都轻，“我好好补偿你。”

    林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怎么办，宝宝，”他苦恼地呢喃，“明明你才离开几个小时，我就已经觉得很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韩贝说，眼里透出笑意，“这边事情一结束我就回来。我保证。”

    林夏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就有人在叫他。他有些不耐烦，但很快控制住了情绪，最后看了韩贝一眼，温柔地和她说了再见。

    望着屏幕上映出的自己的脸，韩贝的表情一瞬间冷下来。但她很快又收起了这幅表情，无奈地轻声问：“你又在搞什么？”

    “没什么。”肖子晔笑眯眯地和她咬耳朵，眼睛里却透着冷意。亲眼看见了韩贝对待林夏的态度，他根本无法像往常那样藏住自己的情绪。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个调剂品，没想到，韩贝竟然真的动了心。

    她那副令人憎恨的温婉模样，他只在她面对俞天君时见过。

    别着急。他努力控制着心中毁灭的冲动，很快，她就是你的了。

    但在那之前……

    “现在谁才是你的男朋友，你知道吧？”

    韩贝深吸一口气。耳边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而她只想杀了这个恶魔。

    她没有藏起脸上的憎恶和厌烦，她知道，肖子晔也不在意。

    他只要结果。

    “是你。”最终她还是找到了那张带笑的脸，柔声轻哄，“我知道怎么做，但你总得让我稳住他吧？你也不想他来这边，是不是？”

    呵。那个男人可不敢和他面对面，他心里的鬼，多得都能支撑起一个小地狱。

    但肖子晔没有揭穿这件事。他顺着韩贝的话，笑吟吟地继续说：“那你可得补偿我。对他说了什么，就得对我说什么。”

    “知道了。”耳边的热气扰得人心烦意乱，可韩贝还是注意到，肖子晔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司机发现他们的暧昧关系。他压低了声音只是为了避开童柏的耳朵，可后视镜里就能看到的那只手，依然紧紧地握着她。

    仿佛是留意到了她的目光，苗鬣回过头，向她咧嘴一笑。他无声地开合唇齿，吐出几个字。

    韩贝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

    ‘夫人，下午好’？

    能被带来接她的，一定是童柏信任的人。

    可他，竟然是肖子晔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