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简单又纯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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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元最近有些失眠,半夜两三点,睡不着,起床去客厅看电视。她没有开灯,就静静盘着腿,抱着个枕头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正在上演法网直播,当看到运动员完成一记漂亮的回击时,唐元也蓦地兴奋起来,激动到深处,几乎都快尖叫出来。还好,在关键时刻,她猛然意识到家里还有人在,及时止住了声。 然而,也正是这个想法提醒了她。家里还有人在?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事实了。这个家已死气沉沉太久了。 最近凌氏新开发了块地皮,唐祁山没日没夜忙工作;舒秀越母女在家过得谨小又慎微,低着头出没,几乎很难让人注意到。 在这样的家庭生活,是株野蔓也得枯死。 电视里运动员轻快迈动步伐,唐元看着,不由自主去摸自己的左脚踝。有些疼,似乎…又不疼。 有点可笑,怎么会不知道疼不疼呢?她闭上眼,去捏被皮肉包裹的脚骨,逐渐加大力,似乎还要去感受骨头里的筋脉、韧带。 自从那个时候伤了脚,她再没长时间打过球了,顶多是体育课的四十分钟。 力气越来越大,指甲泛白,脸色泛白,脸颊汗液淋漓。 许久,唐元倏地睁开眼,她要的并不是“痛或不痛”的答案。她只是想做一件事而已,一件简单又纯粹的事。 唐元敢说,她有许多复杂浑浊的欲望,但对热爱的欲望,一定是干净无瑕的。 附中的梧桥联赛人员选拔结果出来那天,激起了千层浪。无数学生主动报名,但最终能被选上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告示栏外围了好多学生,唐元也在。她有些兴奋,但又害怕,不敢去看告示单上的结果。就在她低头挣扎时,偶然听身边同学说出“唐元”二字。她一惊,赶紧抬头看,果然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榜首。但是下面一个名字,却也并不陌生:‘何梁’。 唐元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见旁边一阵熟悉的女音说“我哥哥打网球可是第一名!”。 唐元皱眉,循声望去,刚好和舒玉视线撞上。 看见是她,舒玉立马噤声,捂嘴逃走。 附中这次一共选了四个人去参加联赛。唐元和10班的邵慈组队参加男女混双,何梁参加男单,另一个女生是女单。 离比赛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参赛的四人总会免不了要一起抽空训练。 第一天训练时,唐元再次看到了何梁。他穿的是附中的网球服,黑色的翻领短袖T恤和黑色梭织短裤,下搭白色运动鞋和白色短袜,看上去清爽干净。 看见彼此,两人都默契地偏过头去,当作互不相识。反倒是何梁身旁的男生,人高马大,戴着副黑框眼镜,显得温吞又平易近人。 男生主动向唐元打招呼道:“你好唐元,我是邵慈。你人长得漂亮,我老早就知道你了,可就是从没敢跟你打招呼。” 很陈旧的对白。唐元早听过无数人夸自己美貌了。邵慈说不敢上来打招呼,多半又是和车野一样,把她当所谓的高岭之花了。 唐元并不想在意眼前这个人,但想着是合作搭档,也就点着头,随便应付了几下。 打混双的选手,更要去和自己的搭档培养默契。 第一次练习,唐元便和邵慈一起组队,但过程并不愉快。 原因无他,邵慈也把唐元当女神看待,打球时总是会紧张,时不时去看唐元反应,根本不能专心。唐元偶尔侧头时会看到他的动作,更心烦了,于是,打了没几下就直言要“中场休息”,邵慈当然也恭恭敬敬点头答应。 唐元坐在观众席上休息,不多久就看到乔之涵站在门口的身影,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很累?”乔之涵走过去,坐下后问。 唐元点头,都懒得回答。 “没想到,何梁也在啊。”乔之涵一边说,一边示意网球场下方。 何梁正轻轻把球往上一挥,腰身灵巧旋转,球便立刻飞速闪了过去,直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去,深藏不露嘛。”乔之涵惊得嘴巴成O字。 动作轻松流畅,力道却大得惊人,球的方向也出其不意,一看就是老手。 唐元却并不以为然,能被选出来的,可不该就是这个技术水平的?只是基本功而已。 “你觉得我做不出来?”唐元反问。 “没没没!!!你们都很厉害啊!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想象你们被颁奖的模样了……”乔之涵被何梁的水平震惊,又了解唐元的厉害,已经开始托腮幻想了,“欸…对了,你们的奖品是什么来着?” “冠军的话,是证书和一万块……”说到这里,唐元忽然顿住,想起了那天何梁在车棚里的话。 “来钱可以有很多渠道,但绝不是伸手朝人乞讨。” 或许,何梁参加比赛,是为了这个。 有生活负担的人,注定欲望没那么纯粹。 但很快,唐元的思绪就被邵慈扰乱。他已经休息完毕,又开始一个人在下面练习,但唐元已在短短几秒内看出他动作的异样。 刚才他们磨合不好,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太紧张了,他的发球姿势也有问题。 她算是明白了,邵慈只适合跟着她一起打混双,如果,像何梁一样,被拎出来单打,迟早得完。 越看,唐元越无法忍受自己会和这样的队友合作。她站起来,把水瓶往乔之涵身上一扔,走到邵慈跟前说,“把你的动作再演示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