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看着木呆呆的儿子,段逸笑了:“我只知道,如果老夫再眼看着我唯一的儿子为了一个丫头这么不坑不哼、精神郁郁的模样,我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段清一惊,怔怔的看着父亲。 段逸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捏紧信笺的那只手:“更何况,你认为自己在知道这么多事情之后,真的能劝住自己不去管她吗?” 段清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信笺,稍稍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秘密调查的事情,会被父亲知道。 段逸道:“傻孩子,你要知道,在镇北王府中是谁创立了黑鸦队,就算新一代的黑鸦队是你的心腹,但你能查到的事并不代表为父就查不出来;我只要派老四他们跟着你的人,不出三天时间,就能将你知晓的事摸个底朝天。” 段清是知道自己父亲的能力的,眼下听他这般毫不遮掩的说出来,震惊过后,就是一声长叹;忍不住嘀咕一声:“果真是姜还是老的辣。” 做出这番感慨后,段清就抬起头看着父亲:“父王说的没错,我无法对徐昭将要面临的危险置之不理,哪怕不是为了儿女之情,看在她是我大宛公主的份上,身为臣子我也不能眼看着她将要受人迫害。”说到这里,段清就将手中的信笺双手送到段逸面前,收起一脸的悻悻之色,转而严肃道:“当初从大梁来的那批高手本以为趁着大宛局势不稳想要乔装潜伏进来,可他们哪里晓得,我大宛虽不复当年辉煌强大,可还没败落到他国高手潜入还毫不知情的情况,大宛外松内紧,就是为了迷惑敌人,以防小人趁机为祸;本以为会抓到林瀞瑶之流的残余手下,却没想到抓到了大梁襄阳候府的暗探;这些人各个身法诡异,行动极有章法,儿子也是废了不少的劲儿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段逸接过信笺,仔细的将上面的信息看了一遍,皱起了眉:“他们真的撅了上官无策的坟?这件事如果让皇上知道,恐怕……”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瞒着皇上。”段清冷静的作出分析:“都说死者为大,就算当年上官无策替林瀞瑶做了不少不法之事,但在一切事情真相大白之后,他纵然当年有错,也该功过相抵,更何况,人已经死了,没道理再去掘人家的坟;更何况,这个掘坟者的身份还是大梁襄阳候府的人。” “你查到了什么?”看出段清神色有异,段逸问出口。 “儿子查到,大梁襄阳候周齐在不久前松了自己的女儿进宫为妃,而这个周兰向来是个韬光养晦的;她多年来都对梁帝颇有执着和野心,并且心思狭隘,足智多谋;周齐和周齐膝下的两个儿子都没有理由去掘上官无策的坟,我仔细想来,就剩下这个周兰,最有可能。” “你说。” “周兰入宫后,一定会知道被梁帝谎称在外说皇后养病在深宫的这条消息是假的,根据线索,以她的本事定能查出徐昭人在大宛;而那段时间宛城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她也定然知晓,只是知道的多少我们不得而知;周兰入宫后,不管是为了梁帝这个人还是为了后宫的权势,定会视徐昭为对手,所以,她手中对徐昭越是不利的底牌越多,她的迎面就越大;故而,我认为上官无策的坟被掘,定是她的手笔;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不知道。”说到这里,段清皱了皱眉:“一个连死去的人都不会放过的女子,可见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我虽然见识过徐昭的冰雪聪明,可她跟周兰相比,就像一个还活在纯粹世界的小姑娘,跟这样对手交锋,我很担心她会不利。” 段逸苟同的点了点头:“而且那个梁帝,太过于冷静,又很会权衡;如果将来真的发生了什么,老夫还真不敢确定,他会不会全心全意的站在昭丫头的身边。” “梁帝的帝位来的很是不易,他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帝王,或许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无视三千佳丽,可若是这个女人的存在让他的帝位产生动摇,他的心,就会跟着动摇。” 说到这里,段清目光灼灼,眼底已然做出决定:“父王,就算是为了安我的心,这趟大梁之行,我也是躲不掉的。” 看着儿子作出决定,段逸欢喜的不住派儿子的肩膀:“好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有敢闯敢拼的架势,你就去大梁看看,如果昭丫头真的出了事,二话不说,带上黑鸦队将那丫头强回来;到时候为父给你做靠山,如果梁帝敢欺负你,为父就带上兵跟他硬碰硬。” 看着宛若土匪抢亲般的父亲,段清有些羞笑的低着头挠了挠后脑勺,只是那灼灼的眼睛里,却是再也没有半点迷茫犹豫,而是一片坦途和光亮。 ☆、002:釜底抽薪 大梁京城 随着一道矫健的勒马动作,作男子打扮的徐昭身影笔直的端坐在马背上,仰起头,看着面前那座巍峨的城墙,想象着在城墙之后,城池中的繁荣盛景,百姓生活富足的安乐,还有她日夜思念的亲人的笑脸。 楚烨跟在她身后,熟练地驾着身下的马儿靠近到徐昭身边,瞅见她虽精神不错,可脸上的疲态依然明显,不由心疼:“就算是着急赶路也不再乎多这两天,你却偏偏弃了马车要骑马疾行,万一将自己折腾的生病了该怎么办?” 徐昭回头冲着楚烨笑:“我哪有这么娇弱,当初跟着老疯子的黑鸦队穿过雪原的时候,那情况简直能用一个‘恶劣’来形容我都挺下来了,如今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说着,徐昭还颇为轻松的在马背上抻了抻腿,那模样显然是十分游刃有余,想到如今自己在快马加鞭的赶了几天路后还能精神颇佳,徐昭就十分感激当初跟在老疯子身边时经受到的苦以及受到的磨练;虽说她身份尊贵,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苦着自己的,可是她却很愿意把握这样锻炼自己的机会,不愿意永远像一朵温室中的娇花一样,受尽呵护,天真无知。 在经历这么多以后,她或许还能在内心深处保持着几分纯真,但是,也绝对不能放松来自于现实生活的残忍考验;尤其是现在,楚烨的后宫之中还住着一条随时都会对她喷出毒液的美人蛇呢。 楚烨看着徐昭坚强的侧颜,心里为她的成长感到骄傲的同时也渐渐的在心里冒出了几分失落;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的阿昭永远都像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般,笑的纯净无忧,可是他知道,跟他在一起,她注定了必须要长大,必须要面临许多女子一辈子都不可能面对的危险和挑战;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变的坚强,一点一点的变的强大;在为她的改变满意欣喜的同时,他却也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失去着什么。 楚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希望能够将自己心里那股怪异的情绪甩到脑后;如今的徐昭正是他所希望看见的,当初在决定将她推出去面对风浪的时候他不是就已经做好了坦然的面对她的改变吗? 如今她这般好,他真的不能再自私的要求她给予他更多的了。 “楚烨,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楚烨忙看向徐昭,神情有些讷讷:“啊?你说什么?” 徐昭长吐一口气,对着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他耸了下肩:“我在问你,周兰派来袭击我的人,是不是还跟在我们身后?瞧你,精神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楚烨展颜一笑:“没有,只是想些事情。”说着,他又一回头,道:“昨日素玄汇报,说那批人依然跟着我们,只是他们似乎见已经没有机会再对你下手,所以已经有了退意;怎么?你又什么安排吗?” 对于一眼就看出自己有所打算的聪明男子,徐昭给予他一个赞赏的笑容,道:“这帮家伙,真把老子当成想杀时就随便举刀来杀,想退时就能收拾好铺盖脚底抹油的溜走吗?把我的命看的这么轻贱,就是他们失败的最大原因;素玄——” 素玄打马上前,恭敬地停在徐昭的身侧:“娘娘有何吩咐。” “带上你的翎羽卫,把跟了咱么一路的臭老鼠们全部都抓起来,记住,他们都是周兰的死士,一定会在牙齿缝里或者是在身上藏了用来自裁的毒药,想办法别让他们有机会自杀,抓活的。” 说完这番话,徐昭就突然打马朝着城西方向奔去,看样子是不着急先进城了。 楚烨赶忙跟在身后,道:“阿昭,你现在不随我一起回宫吗?” 徐昭眼神锐利的看向城西方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山,虽然距离隔得很远,可依然可见山间葱郁的绿色,而去往小山的方向,随处可见有些挎着篮子的善男信女手中持着香烛香油,结伴而行的往小山的方向走着。 徐昭回首看了眼被自己的举动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的楚烨,解释道:“当初我随老疯子一起离开大梁前往大宛,你是否对父亲说我忽然身染疾病,所以需要在后宫静养?” “没错,你突然不见了,当时连我都找不到你的行踪;你也知道朝中不少人都喜欢人云亦云,我担心你的消失会给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朝局又带来新的冲击和流言,所以才对外称你生病抱恙,在内宫静养。” 徐昭见楚烨神色紧张,对他宽慰一笑:“楚烨,你别担心,我没有对你的决定心存不解,反而很是理解;更知道你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保护我,如果让朝臣们知道堂堂一国之后被人掳走了,就算我后来被你平安的找回来,也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传的满城都是;如果这些流言蜚语再被有心人利用,别的不说,只要将这些流言蜚语往我的名节上稍稍引带,就会传出许多恶意满满的传言来;朝中有不少喜欢无事生非的老古董,那些家伙最爱守旧礼、钻牛角尖,如果他们联名起来抨击我,我还真是难以承受呢。” 楚烨满意的看着徐昭,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又是将自己的苦心全部都了然于心;在感动之余更是觉得骄傲,他的阿昭,果真是冰雪聪慧。 “只是,当初你的这番说辞和安排,如果是建立在周兰不会出现的情况下,自然是完美无缺;可是那个女人明显对我很有敌意,在她入宫后,只要稍稍探查就能知晓我并不在宫里;所以这个谎言在她面前不戳自破,甚至她心存诡计,也许还会利用这个谎言大做文章;我才不要被她抓到把柄。”徐昭骄傲的一扭头,眼神中满是不屑和倔强:“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在我背后给我穿小鞋,可偏偏她周兰又是个给人穿小鞋的高手,所以我不得不对她有所防备。” 关于徐昭说的这番话,其实楚烨也早有考量;只是要他没想到的是,她也同他想到了一处。 “那你准备怎么做?” 徐昭再次勒紧马缰,手持马鞭指着远处的小山,道:“我说过,我徐昭这辈子不会让同一个对手欺负两次,当初她在大梁边境派人伏击我,我就已经吃了她一次暗亏,没道理再栽在她手里一次;所以这次,我准备给她来一个釜底抽薪,好好地给这心思不正的丫头上一堂课;楚烨你看,前面的山上有一座小有名气的求子观音庙,我准备到那庙里住两天,先不着急跟你回宫。” 楚烨在听到‘求子’二字时,立刻就抬起了一边的眉角,甚至连幽沉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阿昭,你想要太子何须去求在泥塑的送子观音,直接找我便是了。” 听到楚烨这明显藏着喜色和欢悦之情的声音,徐昭娇嗔着瞪他:“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还有心情跟我打趣儿?” “谁跟你打趣儿了?你不提我还要找时间与你说呢。”就看这向来洒脱明朗的楚皇帝突然像是转了心性,扭捏着攥了攥手中的马缰,压低了声音直往徐昭的耳边凑,道:“阿昭,这一路上虽说你我相处的时间很多,可我念你路途辛苦就也没很缠着你,等回了宫你可不能再不将我完全放在心里,朕可等着与你生一个活泼聪明的小太子呢。” 说完,这大胆的家伙居然还在徐昭的耳边偷偷地吹了口气,惊得徐昭睁大了眼睛回头瞪他,忙推搡着就要将他推开自己身边,“你做什么呢,光天化日的,也不怕被人看见。” 瞧着徐昭又羞又躲的模样,楚烨本是有些郁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连眼底的笑痕都一道一道的滑动着波纹,似是快要从眼底滴出温柔的水来。 徐昭单手捂着发烫的脸,羞怒般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怎么以前就将这头色狼看成了冷情无欲的大冰块了呢?哪想到冰块融化了,里面居然藏着一个火山。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偏偏要住到城外的观音庙里吗?” 看着脸颊羞红的徐昭,楚烨自然是喜欢万分,但是又想到他心爱的女子大白天的被自己逗得娇态百出,这副模样恐会被他人看了去,当下便敛了神情,做出一副禁欲般的正人君子状,道:“莫不是跟周兰派来暗杀你的人有联系?”说话间,他就稍稍往徐昭身边又靠了靠,希望能用自己的身板将心爱女子的娇态尽数遮掩,他才不要阿昭如此美态被他人看见,阿昭的一切,都必须是他的。 徐昭才不知楚烨的心思已经飞到了这上面,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后,慢慢说道:“我准备给周兰重新编一出戏,一出让她措手不及的戏;她以为只要我一回来就会赶紧赶回皇宫,也许还会笨蛋的冲到她面前给她一个下马威;哼,下马威自然是要给的,但我绝对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 徐昭眼神狡黠的一笑,继续道:“等你先回宫皇宫,我就会要人传出另一个消息,那便是本是在后宫养病的皇后娘娘其实早已身体康健,并且为了早日诞下皇嗣,甚至掩人耳目悄悄在翎羽卫的保护下来到了城外求子的观音庙中潜心修行;只是这个消息却不知怎么就走漏了,跟着引来杀身之祸;好在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除了受了些皮外伤和惊吓并无大碍,更要人欣慰的是,前来刺杀皇后娘娘的人,已经被抓住了。” 说到这里,徐昭就放眼望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似乎已经看到了她与周兰针锋相对上的那一刻:“她不是想利用那些死士要我的命吗?我现在就把这些死士抓到她面前,看看是要了她的命还是要了我的命。” 楚烨惊喜的在心里给徐昭鼓起了掌,好一招以退为进的釜底抽薪,借力打力的手段使的可真叫人刮目相看。 看着楚烨眼底的惊喜之色,徐昭得意的冲他一点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楚烨忍不住弯起嘴角:“是很不错,看来这次周兰是遇到对手了。” 面对楚烨的夸赞,徐昭允许自己小小的骄傲一把;要知道能够得到狐狸楚皇帝的肯定可是很不容易的。 而就在徐昭得意洋洋的时候,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阵阵传来。 本是跟在徐昭和楚烨身后的翎羽卫们顿时打马上前,以圆形保护姿态将他们二人虎仔最中心的位置。 ☆、003:兄妹之情 徐昭和楚烨相顾一视,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这队人马的猜测。 前去查探的翎羽卫很快就回来:“皇上,娘娘,是御林军指挥使徐诺徐大人来了。” “是大哥?!竟然是的大哥?!”徐昭惊喜的差点叫起来,跟着,在楚烨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她便利落的翻身下马,快步就朝着徐诺飞来的方向迎去。 徐诺今日是便装出行,身后带来的人也不是宫里的御林军;在看见徐昭一行人的队伍后,就更是心潮澎湃的催促身下的马儿,如一阵旋风般朝着徐昭奔去。 兄妹二人多日不见,自是思念甚深;在徐昭还如小时候那般似一只归家的乳鸟般一脑袋扎进徐诺的怀中时,望见这一幕的楚烨等人都忍不住轻抬了下眉角;好在他们这些人早就知道徐家这对兄妹感情深厚所以也没多少大惊小怪,不过,跟在徐昭身后的楚烨在心思回转了一番后,眼神还是颇为怪异的盯着徐诺多看了几眼。 以前他就知道徐诺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他只当做他们是兄妹情深,感情融洽深厚罢了;可现在,在知道了徐昭的身世后,知道眼前这一对紧紧相拥的‘兄妹’不过是假的,他这心里的滋味就有些怪了。 紧紧抱着大哥徐昭才不知道此刻楚烨的心思,眼角噙泪的她几乎差点在徐诺的怀里哭出来,抽着发酸的鼻子,低低的就在徐诺的耳边眷恋的诉说着:“大哥,我很想你。” 徐诺对于怀里这个从小就疼到大的妹妹向来都是宠溺顺从的,哪怕是在知道一切的真相后,他还是在心里坚持着将徐昭看作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亲妹子;所以,在听到徐昭的话后,硬是惹得这七尺男儿瞬间红了眼眶,更是将徐昭紧紧地搂在怀中:“回来就好。” 千言万语的思念,在此时此刻是似乎只要一个拥抱就已足够;从大梁到大宛的一路艰辛,在宛城经历的九死一生,似乎此刻都在这个亲人相拥的怀抱中如前尘往事般悄然消散。 徐昭知道这里是城外的官道,虽说他们一行人的打扮都颇为低调,可身边的这些人皆是人中龙凤之辈,光是一个人站在这里都足够吸引他人注意,更何况这一站还站了一堆;为了防止她的计划败落,还是尽快拉着大哥离开这里为妙。 “大哥,此处人多,我们寻个隐秘的地方再说话吧。” 徐诺虽然是个毫无心机的直爽汉子,可也知道不能随便暴漏了徐昭一行人的踪迹,在冲着徐昭点了点头后,就走到楚烨面前,双手抱拳拱礼,压低声音道:“微臣迎驾来迟,还请皇上赎罪。” 楚烨看了眼徐昭,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徐诺身上:“徐大人怎么知道朕今日会携皇后一同出现在城外?” 徐诺不敢隐瞒,道:“自皇上为了寻找皇后娘娘离开京城后,微臣就以巡查城外治安为由每日必到城外四处逛逛,为的就是能够早一点见到皇上和娘娘;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总算是让微臣见到二位,这高悬数月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听见徐诺的话,徐昭的心就是一阵感动。 对于自家这老实忠厚的大哥的心性,她是最了解不过的;小的时候她就被大哥宠在了心里,不管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对他开口,哪怕是要他极为为难,他也会不顾一切的为她办到;为此,也不知平白无故的挨了多少顿来自于父亲的责罚与挨打;可就算是这样,下次只要她再开口要求什么,大哥还是会一口应下;那副不知是过于宠爱还是憨傻的劲儿,至今让她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发笑。 只要想到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知道一切真相的大哥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因为挨不过心底的思念和担忧,一遍又一遍的在这城外走了一圈又一圈,只是为了能够能够早点见到她;徐昭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煮沸了一样,一阵阵的发酸,一阵阵的酸甜。 楚烨看出徐昭又要有眼泪决堤的架势,忙伸出手将低着头不语的她轻轻地拦在怀里,再看向徐诺时,眼中再无刚才看他时的那丝怪异,而是含笑道:“爱卿一切都不必挂心,阿昭她很好,朕也很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阿昭要去城外菩提山上观音庙,本来朕还担心她一人去很不安全,正好爱卿来了,这个保护皇后的任务就交给爱卿来做吧。” 徐昭正在勾着头拿袖子擦拭眼角沁出来的泪,忽然听见楚烨这话,忙问:“你真的要大哥陪我去?” 楚烨看着她眼底星星闪闪的泪光,无奈的伸手拍了下她的头顶,语气中的宠溺之气简直呼之欲出:“你不是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打乱周兰的计划吗?我如果这个时候跳出来阻止,你还不恨死我?只是让你一个人去观音庙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大哥武功高强,让他守在你身边,照顾你,陪着你,我还是挺放心的。” 听着徐昭和楚烨一言一语的对话,徐诺有些不太明白了,看着徐昭就问:“妹子,你不回京城?连皇宫都不回吗?爹他很想你,娘听说你‘生病’了在宫内静养后,跟着没几天也病倒了;前段时间夜里发烧都喊着你的名字,你难道不想早点回去见见他们二老吗?” 听到来自于家人的消息,徐昭自责愧疚到了极点;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徐家老二心中的地位何等的重要,这也是她为什么甘心放弃大宛公主的尊贵身份也一定要回到大梁来当徐家的女儿,当楚烨的皇后;对她来讲,徐家上下数百口人的确是没有一个跟她有真正血缘关系的亲人,可是这些人,在她被命运送到他们面前时,她就已经成为徐家的孩子;在徐家的保护下,她从小生活无忧,享受着来自于父母的疼爱,大哥的呵护,族人的保护,她不能因为在找到真正的亲人后就将这些曾经给予她无私爱意的家人们彻底抛弃;尤其是现在,在徐家需要她来支撑,需要她来守护的时候,她更不能狼心狗肺的抛弃他们。 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再次漫出来,徐昭几乎瞬间就被徐诺的话击碎了心房,睁大了眼睛抓紧楚烨的衣襟,刚准备说话,却被他先开口打断。 楚烨抬起徐昭的下巴,幽沉的眼睛里到倒映着她抬眸含泪的模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阿昭,你想好了,如果你现在决定不去观音庙而是随着我们一起进京回宫,刚才你对我说的那番话,周兰可能要对你做的那些事,有极大地可能性会成真;真到了那一天,你确定自己有把握能够压下她精心翻起来的风浪吗?” 徐昭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楚烨心疼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痕,道:“我知道,你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有多难;这一路艰难,你为的就是要守护自己的家人,如今听到父母的状况后,你的自责和愧疚我感同身受;可是阿昭,跟高手博弈不能只顾眼下,要知道一步错步步错,千万不要因小失大,让精心安排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徐昭紧抓着楚烨衣襟的手开始慢慢松动,最后,在他无声的鼓励下,她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瞳时,那眼睛中被泪水洗刷过后的冷静,要人心颤不已。 “大哥,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见爹爹和娘亲。” “为什么?”徐诺有些不太明白,对于这个妹妹,他多少还是了解的;只要他告诉她父母的情况,他就有信心向来孝顺的她一定会赶紧回家看一眼生病卧榻的母亲,可眼下,徐昭的拒绝却是要他很是不明白。 徐昭来到徐诺面前,伸手主动拉起大哥略显粗厚的大手,眼睛锃亮道:“具体的理由我现在一时半刻也跟你说不清楚,我只希望大哥能够明白,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可以答应大哥,待我回宫之日,就是与父母想见之时。” 徐诺被徐昭坚定地眼神看的心思一晃,下意识的警惕就让他意识到什么:“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