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你?”谢家祖母狐疑地看着谢凉萤。 谢凉萤不好意思地道:“不是都说薛简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我……怎么说也是云阳侯未过门的夫人啊。” 不管以前怎么想,谢凉萤这次愿意伸出手来帮忙,谢家祖母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好孩子,你有这份心,你舅舅他们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谢凉萤笑着低了头,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喜福胡同口,柳澄芳带着贴身丫鬟站在那儿。她盯着胡同里的一处宅子,冷冷地问:“就是这里?” “是。我亲眼看到那小贱|人进去的,晚上都没出来。几日都是如此,怕就是住在这里了。” 柳澄芳知道,那是薛简的宅子。 薛简!柳澄芳恨恨地咬着牙。她知道柴晋现在日日与薛简在一起,回来就一脸的高兴。问他,他只说与薛简关系近了,自己一直以来所谋之事怕是会有眉目了。 所谓的关系近了,就是替他在外头安置女人吗?! 柳澄芳没法儿对薛简做什么,虽然她比薛简的品级要高,可她终究不过是个后宅的王妃。何况薛简还被柴晋那样重视。她起码不能明面上对薛简做什么。 但薛简的弱点实在太明显了,于她而言,也太好下手。 “走。”柳澄芳转身而去,“我们去赵御史家。前些日子赵夫人不是给我递了帖子,约我上门吗?咱们今儿就过去。” 丫鬟小心翼翼地道:“可咱们的拜帖还没写。” 柳澄芳瞥了眼她,看地她浑身哆嗦。“车上就写。”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个女人和那个野种留下的。 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柳澄芳重重地磨着后槽牙。她不要变成母亲那个样子。柴晋她要,恪王府她要,恪王妃的名分她也要,恪王世子的位置她也要! 恪王府的马车停在了赵御史家的门口。马车上跳下个丫鬟模样的人来。 “这是我家王妃的拜帖,敢问今日贵府夫人可在府上?” 门房一看拜帖上的王妃印,忙不迭地道:“在在,我这就给你进去送拜帖。” 柳澄芳放下撩起的帘子。 马车不多久又缓缓动了,停在了赵府的二道门。 ☆、第40章 谢家祖母打宋参知家回来,在手里那份名单上划掉了他的名字。 谢凉萤瞥了眼名单,道:“祖母,明儿咱们不如去洪御史家瞧瞧?我记得洪家的三小姐一直和四姐姐关系好,指不定洪夫人看在四姐姐的面上愿意帮这个忙呢?再者,洪夫人的性子是在京里出了名的宽和大度,即便是不能帮,也会告知一二内里,于我们不也更方便?” 谢家祖母看着名单,缓缓点了头。这几日她几乎跑遍了往日交好的官家,但那些素日里口称仗义的人家一听是颜家的事,纷纷摇头。愿意见面的还好,有些直接就说不在家或抱病在身不能见面,谢家祖母已经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了。 从来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这个道理谢家祖母自然深知。可当自己真正面对的时候,却还是觉得世态炎凉。 既然决定了要去见洪夫人,谢家祖母立即派了人去给洪御史家送了拜帖。洪家倒没有拒绝,只道明日午后恭候。谢家祖母抱着一丝希望,在第二日带着谢凉萤上门拜见。 两家见了礼,刚坐下洪夫人就对要开口的谢家祖母摆摆手,“谢老夫人不用开口,我知道你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谢家祖母眼露希冀地看着她,希望洪夫人接下来的话能不叫自己失望。 “只是这事,我家老爷同我提过了。咱们是断不能帮的。”洪夫人抱歉地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同老夫人说点内情。” 谢家祖母浑身一震,果然内有蹊跷! 洪夫人道:“并不是咱们不想帮,而是这事儿……”洪夫人指了指天,“是圣上的意思。咱们为人臣子的,怎么能逆着圣上的意思来呢?” 谢凉萤道:“洪夫人此言差矣。圣上固为天子,却也会出错啊。我外祖家不过是因一时拮据而做出不敬之事,可到底罪不至死。” 洪夫人点头,“谢五小姐莫要急,听我说完。”她接着道,“这事实在是可大可小。若陛下不在意,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可如今陛下怕是要用这事儿来做些文章。朝臣皆嗅到了圣上的意思,谁敢轻举妄动?若是因此牵扯了进去,闹个丢官还算小事,若是往大里找错处——谁人当官是个干净的?总能寻出些错来,届时可是抄家砍头的大事了。” 谢家祖母迟疑地道:“洪夫人……为何愿意同我提这些?” “我知道旁人都不敢同你们说,两位谢大人刚刚被撸成了白身,大家都觉得陛下此举意在谢家。但我和我家老爷却不这么看。”洪夫人道,“我不觉得陛下是那等忘旧之人,谢大人可是打年轻的时候就跟着陛下了。” “那……” 洪夫人打断了谢家祖母的话头,“谢大人素来与白相交好,谢老夫人不妨去找白相说说看。” 谢家祖母有些犹豫,“白相日理万机,恐怕顾不上这等小事。” 洪夫人轻笑,“谢老夫人多虑了,如今朝上为了这事儿都已经吵了好几天了。” 谢凉萤问道:“这是为何?” “颜家尚未正式定罪,眼下不过是收监关押罢了。本朝并没相关律法,若定了罪名,日后判案便有例可循,此乃大事。” 洪家下人此时来报,“夫人,赵夫人同赵家二小姐过来府上了。” 谢家祖母见机便道:“那我们今日就先回去了。” 洪夫人起身将她们送出去,“若还有事,直管来找我便是,我尽力而为。” 谢凉萤躬身一福,“多谢洪夫人了。” 洪夫人笑道:“你们快些去找白相吧,此事宜早不宜迟。改日让贵府四小姐上我们家来玩儿,我那女儿惦记了好些天了。” 谢家祖母迭声应了。 “哟,这不是谢老夫人嘛?怎么?求人求到了洪夫人你跟前?”赵夫人尚未见人,声先到了。 谢家祖母直起了脊背,淡淡地望着院中的景色,丝毫没把赵夫人当回事。她原本就没打算去见赵夫人,这位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名声在京城已不是新鲜事了。 洪夫人道:“谢老夫人怎么会求人呢?谢家可是一直简在帝心的人物,今日不过是上门来同我这不爱出门的妇人唠嗑罢了。” 赵夫人带着赵二小姐走到近前,她瞥了眼谢家祖母同谢凉萤,“洪夫人若要找人唠嗑,可千万别找谢家。她们这些时候日日出门求人帮忙,恐怕还不知道吧。” 谢家祖母看了眼赵夫人,照旧不说话。 洪夫人道:“京城又出了什么新鲜事?赵夫人不妨同我说说看?”她看了眼谢家祖母,暗中拉了把要出头的谢凉萤,示意她别说话。 赵夫人笑道:“京城如今都在传呢,云阳侯怕是要退婚了。” 谢家祖母愣了下,看了看边上的谢凉萤,见她也是一脸的茫然与震惊。 “看吧,果然是不知道。”赵夫人得意道,“这事儿啊,京城都已经传遍了。我想也是啊,换了我,当然也会退婚。谢家如今的名声可不太好,娶了他家的女儿,可不就是挡了自己的前程吗!” 谢凉萤看了眼一直跟在赵夫人身后的赵家二小姐。这位便是先前救了薛简的那位赵家庶女。如今她一改先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大着胆子地直视谢凉萤,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谢凉萤自问没什么不敢接招的。 “赵夫人觉得我配不上薛简?那敢问谁配得上?曾救了阿简的赵二小姐?”谢凉萤扫了眼赵雨桐,似乎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我可从未听说有庶女能做侯夫人的。莫非赵家打算叫嫡女和庶女一同嫁去侯府?叫二女同侍一夫?” 赵夫人气极反笑,“我们赵家可不像谢家那样,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啧啧,看看谢五小姐的仪态,竟对男子直呼其名。谢家真真是有家教得很!” 谢凉萤道:“我叫阿简,那是因为云阳侯自己允的。赵夫人若对赵家姑娘们有所把握,不妨同阿简去自荐枕席。” 双珏从二道门上匆匆过来,“姑娘,咱们再不走怕是要晚了。侯爷还在晚翠楼等着呢。” 谢凉萤朝赵夫人扬了扬下巴,“双珏,还不快些见过赵夫人,这位可是云阳侯府未来的亲家。” 双珏看都没看赵夫人一眼,“奴婢只知侯府的亲家姓谢,侯爷的夫人是谢家的五小姐。” “这位是?”赵夫人看着双珏问道。 双珏朝她行了一礼,“奴婢是云阳侯府上的,是侯爷特地派了在姑娘身边伺候的。” 洪夫人看着不甘的赵夫人,打圆场道:“谢五小姐快些去吧,莫要叫薛侯爷等久了。” 谢家祖母忙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说罢,拉着谢凉萤就上了马车。 路上谢家祖母问道:“阿萤,云阳侯真的同你有约?” 谢凉萤摇摇头,“近来他政事缠身,我已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他了。” 双珏道:“奴婢方才说了谎话,还请主子责罚。” 谢家祖母摆摆手,“你也是护主心切,我还得多亏了你来解围。要不然还不知道阿萤会闹成什么样子。”说着横了一眼谢凉萤。 谢凉萤笑道:“人都欺负到脸上来了,怎得还要就此放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谢家祖母点头称是,心里却一惊。这番话对上赵夫人自是不错,但若他日谢凉萤明白过来谢家曾对她的所作所为,是否也会一样地斩草除根? 越想越觉得心慌。谢家祖母捏紧了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不仅仅是为了颜家,也是为了以后的谢家,看来白府是不得不去了。 赵夫人同赵雨桐从洪家出来。 “看到了吧,刚才谢凉萤那小蹄子的样子?”赵夫人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上皇后贵妃了呢,狂的那个样!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薛简奉命去了京郊?这几日都不会回京,也不知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是不是云阳侯府的,别是谢家早先听了退婚的传闻,所以特地挑了个眼生的在身边伺候。” 赵雨桐道:“母亲别恼了,咱们如今有恪王妃帮着呢,她可是信誓旦旦地应了,这事必定是成的。” 赵夫人嗤笑一声,“她娘可是谢家出来的,从那个老东西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和谢家一窝的?别是特地来诳了咱们。” 赵雨桐沉默不语,但心里却信极了柳澄芳。虽然柳澄芳的确没有理由和谢家对着干,但她太需要一个理由来扭转自己现在的局面了。自打被薛简拒绝了婚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就变得越发低了。先前根本不敢出门,后来偶尔出趟门,参加贵女们的聚会时,人人都对她冷嘲热讽。 要挣回面子,除了靠柳澄芳,就是靠自己。赵雨桐要的不仅仅是云阳侯夫人的位置,她还要那些曾经对她冷嘲热讽的人在自己的脚底仰望自己。 ☆、第41章 谢家祖母已经定了第二日要去白府拜访,谢凉萤这次就不太适合去了。谢家祖母记挂着赵夫人所说的京城所传的退婚之事,也想着让谢凉萤这些日子低调行事,莫要再抛头露面在人面前,再惹来什么是非。如今的谢家再也经不起什么风浪了。 谢参知看着老妻挑灯准备去白府所送的礼,心里极不是滋味。早年他还未发迹的时候,颜家帮他良多,于情于理,他都该搭一把手。思虑再三后,他道:“眼下家里头也没甚钱,你就不要倒腾那些劳什子了。若是送了重礼,难保又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谢家祖母知道他说的是正理,但如今她正心烦着呢,语气不由就重了些,“你可是在意这些身外物?忘了当年我娘家怎么帮衬咱们的了?若不送重礼,怎能显得我心诚。” 谢参知倒也没生气,好声道:“我怕白相届时要的不是这些。你若要心诚,就把安知的侍读学士一职带上便可。” 谢家祖母愣住了,“你……你是说二郎的……” 谢参知点头,“我早先听说白相一直想叫嫡孙入翰林,但翰林院这些年都未有什么空缺。圣上也一直不松口开恩。白相的性子你也晓得,怎么可能为了这事儿拉下脸去去求人?不管私底下如何,面上,白相到底是君子之风。” 谢参知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让谢家祖母用谢家二子的官职去保下颜家。白相权倾朝野,在这事儿上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不偏不倚。谢参知因事涉己身,所以无法开口替颜家开脱。若是能得白相一句话,白党自当鞠躬尽瘁,到时候颜家哪里还有保不下来的。 “可、可……”那自己亲生儿子的官位去换娘家的身家性命,谢家祖母到底还是犹豫了。 谢家三房已经没了做官儿的,谢安知又没有生下儿子,若是他没了官,二房怕是就此会没落了。他们两个老的还活着的时候,家里还能不散,可百年之后呢?三个儿子貌合心离,儿媳之间也关系不太和睦,等他们两腿一伸,自然是分家了事。 谢家祖母想到了自己那两个孙女,尚未定亲呢,若是父亲没了官身,在家赋闲,日后哪里还能嫁得了好人家。更别提二夫人的性子,不把家里闹个底朝天可不算完。 谢参知见谢家祖母举棋不定的样子,又道:“这事儿我已经同安知提过了,他……没有意见。” “你是说……安知答应了?”谢家祖母一脸的不可置信。谢安知同二夫人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他那媳妇是什么性子,难道他不清楚?竟就这么应下了,不怕到时候家宅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