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张凡接着道：“刚才我们已经得到了大师兄的首肯，他会带你一起去。” 雁翎一怔。 等她回过味来时，心中的欢喜和期待就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荡开，嘴角无法控制地扬了起来，略有些不敢置信地说：“真的吗？可是，你们怎么会……” 贺见霜是她回家路上的一个重要角色，其实她最好不要离开他身边，以防与剧情脱节的。其次，她也的确很想去见见贺见霜，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会这么巧呢？她刚打算把去幽州的计划提上日程，便得知了这么个好消息。 张凡默默地吐槽：“我说你啊，可真是一点地理常识都没有啊。枉我们得知消息后便替你关注着。也幸好我们替你请求了，不然的话，我可担心你连檀州都没出去便迷路了。” 秦柏轻轻拍了拍雁翎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说：“小师妹，其实我们全部人都知道，你很想贺师弟。但是，前两年你自己没提过要去找他，我们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幽州那么远的地方，所以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张凡煞有介事道：“其实！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心里。” 雁翎：“……” 秦柏白了张凡一眼，继续轻声道：“直到半年前，我知道那个时候起你就动了心思要去了。然而，不巧的是，你却大病一场，最近才完全康复，这件事也就继续耽搁了。可是现在，大师兄本身也要去幽州，离开门派的正当理由有了，路上也有人照看你，不怕你迷路，我们完全可以放一万个心了。” 能够拥有这帮想她所想的好友，雁翎感动极了，便真诚地说：“谢谢你们！” 就这样，在三天后，雁翎便跟着梅炎之上路了。当她看到官道上的那一大马车的货物时，终于明白为何梅炎之要找一个人陪他一起去了！你想想，无论是住店、路边吃饭什么的，只有一个人的话，又要看着这些东西，又要兼顾别的事情，实在是分身乏术。要是多一个人一起去，那便远远不同了。 为了上路方便，也因为长相有点惹眼，雁翎一开始便男装打扮。只是，别人又不是瞎子，雁翎这样子一看便是女孩子家。再者，身材也是个大问题，一个男人不可能有这么细的腰，就更不用说那无论如何束胸、束到接近呼吸困难也依旧微微隆起的衣服前襟了。 总而言之，怎么装都不像男人。[蜡烛] 想来想去，梅炎之让她不必多此一举了。雁翎想想也是——自己同路的人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三号，未来武林赫赫有名的剑圣，有这种五星级的高手在身边，谁来招惹他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吧。[蜡烛] 多亏了梅炎之自己才能那么快就离开蒿山派，雁翎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沿途尽量不要拖后腿。 挥别了蒿山派的众人，两人赶着马车上路了。梅炎之坐在马车前方赶着马儿，沿着官道疾驰而去。马车内堆满了货物，但却特意腾出了一个角落，放上了软垫，雁翎趴在窗边，看着不断后退的青山绿草，心里也有些新鲜和兴奋。 终于要出燕山了！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几年以来第一次离开燕山地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的三天，梅炎之赶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毕竟考虑到雁翎是第一次出远门，怕她受不了这速度。但很快，他就发觉雁翎完全没有屁股疼、胳膊疼等马车综合征，每天都活蹦乱跳的，比他这个大男人还精神。还看什么都新鲜，情绪高涨得不得了。 梅炎之：“……”他这才知道不必顾忌太多——雁翎似乎比他想的要强壮（雁翎：……）多了！于是，第四天开始，他便加快了上路的速度。 十多天后，两人终于风尘仆仆地进入了幽州舒城的城门。 舒城已经是真真正正的中原地域了。一进城门，雁翎便感觉到了这里和檀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若说檀州是苍茫壮阔，舒城则有点江南的感觉，优雅精致。 从车窗看出去，满大街路人的五官和服装也是正儿八经的“中原生产”，不像燕山那边，总会见到许多胡人。 雁翎若有所思地看着梅炎之的侧脸——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梅炎之气质如此清俊凛然的人，祖籍居然是气质如此温柔平和的舒城，真是奇妙极了。硬要说的话，他还是更像檀州那边的人。 梅炎之无奈道：“不要盯着我看。” 雁翎无赖道：“我怎么看你了？若是不喜欢我看，觉得吃亏了，你大可以看回来。” 梅炎之：“……” 看到了阔别十年的家乡，梅炎之显然也有些激动。要知道，雁翎是很少能在他那副古井一样平静的脸上看到别的表情的，现在可是写着□□裸的开心呀开心。[扭屁屁][扭屁屁] 进城后，他不作别的停留就要回府。同时，他邀请了一路上帮了他不少忙的雁翎一同来他府上歇息，让他好好招待。 雁翎开始的时候想拒绝——不是因为矫情或者不喜欢梅炎之招待她，只是，她记得原著里，梅炎之是家道中落后才去到蒿山派的。而他的性格又如此认真，雁翎并不希望看到“梅家为了招待自己而省下晚饭钱买肉给她吃”之类的狗血情节（=_=）。 但是，梅炎之却坚持邀请她，雁翎最终点了头，并趁着梅炎之不注意，去买了点见面礼，以免两手空空地去拜访人家。 说起来，这可是梅炎之阔别家乡十年以来的第一次回乡。因为原著里提过梅炎之的家境，所以，雁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一下也许会看到一座破旧的、墙壁满是裂缝、窗棱挂满蜘蛛网的老宅，更有甚者，说不定直接就是小茅屋。梅炎之的父母一定是满脸皱纹，老态龙钟地盼着儿子回来。 雁翎若有所思地看了梅炎之几眼，暗暗下了决心。梅炎之目视前方，似乎没有发现。等雁翎移开目光时，他淡淡道：“若是有问题便说吧。” 雁翎举手：“有有有！大师兄你真聪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但是你不许生气。” 梅炎之点点头：“你问吧，不用拐弯抹角。” 雁翎：“哦……不拐弯抹角啊，那——你家是不是很穷啊？” 梅炎之：“……” 雁翎无辜地摊手道：“是你叫我不要拐弯抹角的。” 梅炎之：“……”他的嘴角似乎想扬起来，但又自己按捺住了，撇过了头，淡淡道：“一会儿你自己看便知道了。” 雁翎心里咯噔一下——说都不愿意说，恐怕是真的很困难了。自己去他家，真的不会给他添麻烦吗？ 在各怀心思之下，马车沿着舒城正中线一路前行，很快便驶出了闹市，往人烟较少的城南方向去了。 半个时辰后，映入雁翎眼帘的是一座古朴的宅邸。虽然一看便有一些年月了，但是一点也不破败，反而透露着一种沉稳庄重的感觉。从围墙看，这宅院还真不小！ 入了门，一路走过去，并没有预想中的萧条的残砖败瓦的。家仆看到梅炎之回来了，惊喜又不失礼节地把他们请了进去，还不忘遣人通知老爷夫人，那叫一个进退有度，这是只有侍奉过富贵之家的家仆才会有的气质。 雁翎：“……” 回想起梅炎之那要笑不笑的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还有点丢人。 尤其是，此时的梅炎之还向她投来了揶揄好笑的一瞥。 雁翎：“……”她想静静。 说好的家道中落呢！原著作者菊苣你出来，这真的不是ooc吗！ 按现状来往前推算，梅炎之的家境在没落前肯定是很好的。虽然说是家道中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家境明明就很不错嘛！ 所以说，尹灵你们家到底是为什么要退亲啊！(╯‵□′)╯︵┻━┻ 梅炎之淡声吩咐道：“好生招待这位雁翎姑娘，我先去拜会爹娘。”说完便离开了。 雁翎看着梅炎之的背影挑了挑眉——虽然风尘仆仆，但梅炎之的进退言语间已经俨然是一家少主的风范，下仆都对他恭敬有加。而不少年轻的侍女看到自己十年未归家、却在江湖赫赫有名的少爷，都纷纷羞红了脸，又忍不住好奇地悄悄打量他。 等见了梅炎之的父母，梅父果然是风度翩翩、儒雅有度，而梅母则丰腴温柔，看着就脾气很好的样子。 而另一边厢，梅母看见了雁翎这样娇美的姑娘，本就心生喜爱，得知了雁翎是梅炎之的同门师妹、如今尚未婚配后，就对她更是热情，拉着她的手殷切地聊起家里长短，甚至还问到了家中情况。 雁翎有点莫名其妙，但看在对方是梅炎之的母亲，也都一一耐心地回答了。聊天中，雁翎才知道，从前的梅家是这一带著名的商贾之家，因为一点缘故，商行拱手让人，但因为家底丰厚，再加之有铺租、田租等收入，即使没有以前风光了，生活也比一般平民好多了，“拮据”这个词是完全不适用于形容他们家的。 雁翎：“……” 所以说，这设定真的没有ooc了吗！摔！ 在梅家住了几天，雁翎觉得休息够了，再加上心里也急着去见贺见霜，便向梅家一行人辞行，要前往岳明山了。梅炎之和父母太久没见了，必定会留在这里，所以雁翎也一并与他辞行了。 辞行的时候，梅母似乎有些着急，不断向梅炎之使眼色。 ☆、第52章 雁翎有些好笑。梅母的心思她其实是懂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梅炎之这都二十四了，放在普通人家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武林中人普遍成婚晚一点，但是很多同龄人也都开始婚配了。更何况，梅炎之曾经和尹灵有过婚约，从结下婚约到解除婚约，平白蹉跎了自己儿子的几年光阴。这么多年，自己儿子也没什么要成家立室的苗头，梅母早就心急了。所以，这一次梅炎之居然带了个姑娘回家，她自然就喜上眉梢，简直把雁翎当成儿媳妇来对待了。 所以，梅母其实并不是喜欢自己——恐怕无论梅炎之带谁回来，只要是个过得去的姑娘，她都会喜欢的。 当然了，看得懂梅母的心思是一回事，但是接不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雁翎垂眸轻笑，只装作没看懂梅母的眼神。 梅母显然有些遗憾，但是却没有改变对雁翎的态度，可见其风度修养。倒不如说，这几天，梅家的一系列举动，都让雁翎心生欣赏之意。 本想在梅家借一匹马，但不巧的是，最近梅家来了个新的马夫，不慎在喂饲料的时候出了点错，几只马都腹泻腿软，现在唯一能走动的就是一只——毛驴了。 看着那只毛驴的死鱼眼，雁翎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在这里耽搁那么长时间了——梅炎之这次出来探亲，最多两个月便要离开，回去蒿山派。她这个跟出来的人，到时候大多还是要跟着一起离开的。在这里耽搁越久，可以看到贺见霜的时间也就剩下越少了，便拍板决定道：“无所谓了，骑马也是去，骑毛驴也是去，就它了。” 与梅家道别后的那个晚上，雁翎收拾好了行李，把衣服、干粮、碎银等都妥妥当当地收拾好了，系好了带子，准备天一亮便离开。 这个晚上，雁翎也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觉。索性起了床，黑暗的房间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妨碍，她能在黑暗中完全清晰地视物，而且已经不再耗费内丹里的月华了——倒不如说，现在的她，使用任何能力，都不必再耗费月华。只要体力充足、没有受伤，内丹便一直是能量满格的，所以，她也不用再大费周章地天天去沐浴月光、储存月华了。 添灯油的仆人已经休息了，雁翎披上了一件衣服，缓步走到了房间的书桌前，轻轻地弹动了一下手指。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一簇绚烂的红色火焰从纤细的指尖处猛地绽放开来，被一团淡金色的圆圆的光芒笼罩着，无声地在半空中燃烧成了一团胖乎乎的火焰，仿佛有生命似的，还会轻微地飘动。 雁翎笑眼弯弯，朝它吹了一口气，这胖乎乎的火焰便好像有灵性一样，自己飘到了烛台上方，停在了烛心上。温暖的烛火亮了起来。 书桌上有些给客人解闷的书籍，雁翎翻了两本看，直到有了困意，才再次弹动了一下手指，那团金红的绚烂火焰，就这样轻轻熄灭了。 一夜无梦。到了天蒙蒙亮时，雁翎眯着眼睛，看到远方的天幕开始泛出淡蓝色，便知道天快要亮了。 她起身，穿好了一套不起眼的粗布衣服——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太打眼的好，套上了合脚的黑靴，背起了不轻的包袱，轻手轻脚关好了门。 那头毛驴已经被放在了梅府的门口，她自行去取就可以了。来到了正门处，门前还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雁翎意外道：“大师兄？你怎么在这？” 梅炎之深深地看着她，轻声道：“我来送送你。” 雁翎粲然一笑：“谢谢你，还让你这么早起床。”她把包袱驮在了毛驴背上，牵着它的绳子走出了大门，下了石阶。 “这次去岳明山路途遥远，你真的不用我与你一同去？” 雁翎摇摇头：“不用，虽然是有些远，但是并不难去，沿着官道就好了。地图我也已经带了，不会迷路的。再说了，大师兄你十年才回一次家，与其在这路上浪费时间，倒不如把时间留给家人。这一路上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这次怎么好意思再耽误你和家人团聚的时间？” 梅炎之一怔，点头：“既然如此，每到一个驿站，便回信给我报平安。”顿了顿，他才把手里握着的一个小瓷瓶递给了雁翎：“家父早年经商的时候，从一位商人手中得了这一瓶药。瓶盖有个小机关可以调转里面的内容。一隔的药水涂在皮肤上，可使肤色变得黧黑，并且功效可以保留三天，沾水也不会褪色。另一隔则是药丸，可以解寻常的蛇毒、药毒。你把它一并带去吧。” 雁翎接了过来，小瓷瓶温暖无比，梅炎之大概就是为了给她这个才等在这里的吧。想到这里，雁翎抬头，粲然一笑，真诚道：“谢谢你，大师兄。” 骤然收到了这么一个单纯又娇美的笑容，梅炎之竟然稍微有些恍惚。不知怎么的，眼前居然罕见地浮现起了好几年前，她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身后讨好的模样。 无可否认，因为一开始不愉快的回忆，他对这个小师妹是有些抵触的。然而，即使自己总是给冷脸，她也毫不气馁地冲他笑。逐渐地，他开始发现这个小师妹还挺有趣。直到她为了给他挡箭而险些死去后，他才真正大为震动，一向无波无澜的心也泛起了涟漪。 那时候的她和自己总是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伸手便能碰到了。他只是还没想清楚，也还没明白情为何物。转眼间，现在两人变为了一个站在石阶上凝望，一个站在石阶下灿笑，也是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却已经不是他伸手就能碰到的了。 心间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恍惚间，他竟觉得，有什么东西，本来是他唾手可得的，本应是他的。但是，不识情滋味的他一个不在意，一个轻忽，那东西在不知不觉间便远去了。 或许终究是没缘吧。 低声叹了一声，梅炎之苦笑了一下，隐没了心里的惆怅，点点头，沉稳道：“去吧，一路小心。” 在清晨的街道上，雁翎就这样骑着一头小毛驴，屁颠屁颠地往岳明山跑了。[扭屁屁][扭屁屁]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欧耶~ * 结果，雁翎只花了短短的四天便顺利到了岳明山地界，这毛驴的速度简直是一个惊喜。于是，雁翎给这匹毛驴起了个名字——闪电。（=_=）b 岳明山在舒城南下方数百里处，按理说应该比舒城要热多了。但是，由于群山环绕，绿海生波，大多数时间反倒十分清凉。 正午时分，一家路边的茶馆。雁翎把闪电系在了马棚，便叫了东西吃。 初秋时，烈日当空，温度还是很高的，在太阳下站久了都会大出汗。别人都挑有凉棚的地方坐，雁翎不想和别人挤着，再说了，她也不怕热，就选了张没棚子的桌子坐。为了慰劳闪电，她还特意跟老板买了新鲜的红萝卜给闪电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