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照片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这间学校想用一张照片打发他? 韦明星初时不解,等看到照片后就懂了。 因为照片上的莲台只剩下了三瓣花瓣,是个残缺品。 戴教授说:“当时送来时,它就是这样。” 韦明星怔了一会儿,没有再跟戴教授纠缠,而是出去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爸当时把莲台砸了?”他问。 母亲很不想接到他的电话,冷淡的说:“嗯,是他自己砸的。” 韦明星:“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母亲恶声恶气的说,“你以后不要再打给我!”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韦明星有些灰心,但也理解母亲对父亲的怨恨,因为他跟父亲从事一样的工作,这分怨恨也由他继承了。 只是莲台就这么毁了,实在是让他措手不及。现在,让他去哪里再找一尊莲台呢? ☆、第 203 章 血透莲台 韦明星今年三十八岁,看起来一副精英范儿。 他的爸爸韦东山是赶在九十年代改革开放时发的财,家里率先住起了小别墅,请了两个保姆。他的妈妈钱学彬是个大学教师,为人一板一眼,从小就盯着韦明星的学习。 在韦明星小学时,韦东山刚赚了钱,开始追求品质生活,想当个文化人,就开始着迷于字画。当时韦东山朋友众多,交游广阔,得到不少追捧,还有跟韦东山做生意的小厂家厂长重金求购他的书画作品。钱学彬在学校里也能算桃李天下,夫妻二人的朋友圈不小,韦东山还掏钱成了本省书法协会的重要会员,支持了很多书画活动。 韦明星记得妈妈说爸爸这是掏钱买人捧他。这话在他小时候觉得是妈妈眼气爸爸的名声,到上大学以后才觉得妈妈说得是对的。 在九十年代那个时候,国门初开,国内的文化事业前所未有的兴盛起来。 韦东山由书画入道,开始跟文物打起交道来。一开始,韦东山只想收集一些名家字画用来传家或收藏,他并不想借此赚钱。韦明星记得,爸爸小时候常对他说“这都是留给你的”,“与其给你留钱,不如留这些,能保值,还有品位”。 但显而易见,半路出家的韦东山在字画上的造诣并不过关,眼力也不行,交了不少学费。为了以收养藏,韦东山就不再限于字画,开始能收什么就收什么,不想要的就转手赚个辛苦钱。他小心谨慎,吃过亏上过当后就记住教训,最后好歹没把家败光,还能有余钱给家里换房子、换车,兼送韦明星出国留学。 但钱学彬很不喜欢韦东山这样搞,觉得搞这个是不务正业,为什么不继续做生意呢?她与他争吵,韦东山就道做生意一身铜臭气,他现在是文化人了,再跑去做生意是往下流走,朋友知道了要笑话他的。 钱学彬觉得这个论调很可笑,觉得他就是死撑嘴硬。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韦明星高三毕业前夕,两人吵的最凶。后来韦明星去了外国,五年没有回来,然后就听说父母分居了,这一分就分到了韦东山去世。 韦东山到底是怎么去世的?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事先他一点都不知道? 韦明星有很多疑问,却不知该去问谁。 他本来打算在当地定居,听说父亲去世后才匆匆赶回。这一回来,发现这个家还有母亲,以及以前熟悉的一切都陌生极了。 这几年他确实很少回来,最近一次回来还是两年以前。当时他是分别跟父母单独吃饭,两人竟然连坐在一张桌子上都不愿意。而且他们都不愿意提起对方。他跟母亲提起父亲,母亲就冷冰冰的不肯说话也不愿意再理他;他跟父亲提起母亲,父亲却只是叹气。 然而在葬礼上他才知道,家里原来的房子已经卖了。母亲住的是一年前买的新房,而且已经有了交往的男友。 父亲也另有女朋友,还是两个。这对年过半百的夫妻竟然先进的各玩各的。 父亲去世后,家中藏品早就全都不见了踪影。韦明星当然不能接受,因为父亲两年前曾说过家中藏品保守估值大概是八千多万,如果碰上好时候,好买家,再托一个可信的拍卖行,上一亿没有一点问题。 而他在国外就是干拍卖师的,自己也有一个小的拍卖行,还小有名气。 父亲并没有第二个孩子,韦明星就推迟了回去的日期,开始为自己应该继承的财产奔忙。 但事情并不像一开始想得那么容易。 首先,韦东山曾经交往过的两位女士都说除了获赠的礼物之外,她们并不清楚韦东山收藏品的下落。而两人拿出的获赠礼物也只是韦东山当年较为得意的笔墨,甚至两人都嫌弃的说放在家里也白占地方,他要的话尽管拿走。 而且两人都透露这件事他妈妈应该最清楚。 韦明星就去找母亲询问,而母亲却非常愤怒,“你是觉得我偷了你的钱吗?” “你爸把他那些宝贝看得比天都大!现在你回来什么也不问,首先问的也是这个?真是跟你爸一个样!” 在韦明星再三道歉后,钱学彬才说“四五年前的时候,你爸就开始往外卖东西了,半卖半送,他说只留下一两样心爱的,后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还是都卖了” 可这些卖掉的东西也不好找。一来,藏品的估价本来就非常自由,没有一定的标准。 二来,韦明星并不知道韦东山到底有多少藏品,又有多少藏友,又有哪些人收走了他的东西。 所以前后折腾半年,也只找到了几样,可想收买回来却又难如登天。总之,就是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 韦明星在考虑之后不得不都放弃了。 唯有这盏石莲台,算是最有可能要回来的东西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石莲台已经毁了。 韦明星从戴教授嘴里得知石莲台被砸了之后并不真的相信,而是辗转找到了赫天,问出是个来参观的外校女生不小心砸的,而学校收藏的韦家石莲台确实是残品,还有赫天做的复原图为证。 复原图是三维的,韦明星借看了赫天的电脑后,确认了是韦家石莲台。 赫天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你家的?”美术馆里还有一盏摆着展览呢,这个东西可不是孤品。 “这里,”韦明星指着三瓣莲花底的一条斜道说,“这是我以前刻的。”刻的是个韦字,怕韦东山发现,特意刻在花瓣底下。 赫天有点羡慕,自己和同学教授要戴着手套才敢碰的东西,在人家手里就是个普通的玩意儿。 戴教授在韦明星来过后,有意无意的打听了一下韦家的事。 朋友对着韦明星不会说他爹的坏话,其实韦东山,挺不是东西的。 韦东山很早之前在圈里的名声就很不好。他戴着文化人的面具,却还是商人作风,唯利是图。常常一骗骗两家,就是他替东家牵线,把东西卖到西家,然而给东家说的是20万成交,最多能给你谈到25万;对西家说的是东西能以30万成交,我试试给你压到29万吧。 然后他把东家的东西拿过去给西家,收了西家的29万后,转手给东家25万。这一倒手就是四万到手了。 可这还不算。因为他替西家谈下生意,西家要从29万里拿出15%的红包给他;而他替东家卖出高价,东家也要给红包,同样是15%。 由于他“名声”好,买家、卖家都夸他,自然客似云来。之后更是帮人做局卖假货。但这种假货又不管三包,也没有退货期,买定离手,什么都没有。买到假货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韦东山赚了十年的亏心钱,听说得了绝症后,又跟疯了一样把所有的藏品都悄悄卖掉,最后钱亏了不少,而且他好像把这钱拿去治病还是买命,神神道道的。不过人最后还是死了。 石莲台是韦东山什么时候入手的,这个不清楚。韦明星说高中时家里就有了,那也有十年左右了。 戴教授一开始怀疑韦东山去世是因为石莲台,可如果它在韦家有十年,韦东山最后才得绝症,而赫天才半年就快没命了。 戴教授想来想去,摇头一笑,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韦明星心有不甘,却束手无策。最糟的是他已经把石莲台的照片放在了公司的网页上,那是他在家中的一张旧照片,现在,正有人在找他要这盏石莲台。 他想找戴教授把美术馆里那个买走,可是学校不是做生意的,这个要花上很多时间,很多精力。韦明星只好悄悄给美术馆里的石莲台拍了个照片,传给买家,问这盏行不行? 买家回他:没有亲眼看到,不知行不行。 韦明星再次询问戴教授无果后,就暗地里堵住仓库里的一个学生,以五万块的价格,让他把美术馆中的石莲台偷出来。 学生见钱眼开,又想起之前那个外校女生砸了石莲台好像也没事,就想就算万一被发现,也没关系,就拿那个外校女生来当例子,学校估计也不会找他麻烦。 戴教授在周一时才知道美术馆内石莲台失窃的事,麻烦的是美术馆虽有监控,摆放石莲台的桌子却在监控镜头的角落里。镜头只拍到有一群学生走过,一个学生伸手拿走了石莲台,却看不出是谁,因为只拍到一条胳膊。 戴教授立刻怀疑上了韦明星,学校报案后,没有声张此事,而是立刻去找韦明星,却没料到他昨晚已经坐上飞机走了。 戴教授气得七窍生烟,下死力气把偷东西的学生抓出来后,学生哭哭泣泣的说因为看到外校的人砸了石莲台也没事,他才去做的。 戴教授大骂:“那能是一回事吗?!你是为财!人家砸碎石莲台是为钱吗?你就觉得砸了都没事,偷了也不会有事?” 可再怎么骂,也不能开除学生,最后处分了事,还要让他赔钱,不过学生家也是普通人,退了他收的那五万块后,学校只罚了一万。 韦明星带着石莲台回去后,不料买主摸过石莲台后说不是原来的那个。韦明星忙说原来家里藏的已经毁了,这是另一个。 买主道只要原来那个。 韦明星不解:“都是一样的东西啊。” 在买主走后,韦明星生了好奇心,或者说是他对赚钱的东西总是最有耐心,也最肯下功夫。他就开始研究家中原来的石莲台。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石莲台是什么东西,在找了一些资料后,他才发现石莲台原来是葬具,是用来供奉神明的器具,就像供桌上的盘子。只是这石莲台上是空的,它供奉的东西不是鲜花素果,韦明星猜测,空置的莲台上供奉的应该是人牲。 如果一盏莲台代表着一条人牲的话…… 韦明星看着摆在桌上的石莲台,想起这东西在千百年前曾经有一个奴隶或罪人被带到它面前,砍头杀掉,就觉得心潮起伏。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么不得了的东西。”韦明星摸着莲台,突发奇想。他第二天回来带了一只老鼠,然后把老鼠的头切下来,摆在石莲台上。 血浸润到莲台莲心的孔隙中,一条血线缓缓绕过莲台下九瓣莲花,他充满求知欲的低头看,发现血并没有沿着底座往下流,但过了一会儿,血开始从底座下渗出来。他把莲台捧起来,发现原来石莲中可能是中空的,所以血是从莲花蒂下进到底座内的。 连这一点也模仿出来了,中空外直。 这东西,真有意思。 韦明星竟然觉得有点舍不得把它卖出去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会卖的。他把石莲台摆在桌上,打算玩赏一段时间。 等他把这段故事传播出去,再加上一些血腥的历史传说,想必,它的价格会变得更加喜人的。 ☆、第 204 章 步入深渊 秦青回家以后假期还有一半,她在家里待不住就又回了学校写论文。学校里就算是暑假也有很多学生留校,大半都是三四年级的人。有四年级的根本就不回家,直接住在学校准备上补习班考研。 施教授更是跟正常上课时一样,早八点来,下午五点走。老人家来了以后没事做就自己看看书,写写书,悠闲的让人都羡慕了。秦青都想等她到施教授这个年纪也能过这样的生活就幸福死了。 “哦,原来老戴也给你写了信?”师生二人各占一张桌子,读读写写,偶尔聊两句。施教授听说她要去自习室写论文,就让她到这里来,“你来了还能陪我说说话。” 施教授是很健谈的,跟他说话一点不无聊,他很会找话题,也不需要学生像上课一样听教训。 秦青说起戴教授给她发的邮件,施教授站起来说:“给我看看,看他给你写了什么?” 戴教授给施教授发了一封,大半是在开玩笑,也算是提醒一句那个被你学生不小心砸坏的石莲台,人家旧主找上门了,你心里有个数啊。 秦青把邮件打开,施教授坐下看,皱眉说:“老戴怎么说话不尽不实啊。” 戴教授给秦青写的信就很有意思了,他转着弯问秦青碰碎那个石莲台是不是有什么缘故?旧主上门,貌似这石莲台还有点问题。 由于不熟悉,戴教授写得公式化了些,他又想套套近乎,更加不伦不类,秦青由于不知道怎么答,就没回信,跟施教授提起也是求助的意思。施教授看了以后生气了,转到外头直接给戴教授打了个电话,有事你不问我,绕过我问我的学生是什么意思! 秦青在屋里缩着脖子听外头护短的施教授大战戴教授,不过以施教授的脾气—— “什么?……哦……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