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不，再等一下，如果可以，孩子最好不要经历这样的刺激！” 韩北战再次阻止了徐队，这期间韩北战已经向徐队亮了自己身份，徐队对韩北战还是很尊重的。 韩北战虽然很是心疼担心秦立的精神状态，但从秦立上去后的表现来看，堪比谈判专家，能让情绪激动的对方，跟秦立一样放松的瘫坐下来，平静的交谈着，让对方完全跟着她的气场走，说明秦立有极大的可能劝服对方，主动回头。 如果能这样的话，对四岁的萧宇来说，才是最好的，不然的话，孩子若是经十七层楼坠落，这将对他产生极大的心理阴影。 “这样的病人，我亲自接诊过上百例，这上百例病人，都选择了手术加放化疗，因为还没有超过五年，我暂时不好下结论这上百人的五年生存率，但她们手术后的生活质量并不差。 我经手的这些患者，都是在腔镜下做的手术，对患者本人创伤比较小，虽然我经手的这些患者远期效果还没有出来，但近期效果不错，放化疗后的反应也没有那么重。 其实很多癌症并非死于疾病本身，而是死于自己的恐惧，一个人长期高度恐惧的时候，她的抵抗力是极差的，精神衰亡的患者，什么高明的医生都难以救治。 你妈妈显然正处于这样高度恐惧的状态，才会表现出抗拒求医，一心求死的状态。而你，可能也用你悲观的情绪，加重了你妈妈的恐惧心态。 你妈妈不愿意求医，也许是她不愿意承受开刀的疼痛，也许你妈妈恐惧化疗后的痛苦反应，也许她担心折腾到最后人财两空，也许是不希望她的疾病，让你这个儿子，长期承受压力，想着还不如快点死了，就不会累了你这个儿子。” 秦立抛开一切，认认真真的看了手机上传过来的病历跟检查报告，显然，曹伟的妈妈是晚期患者，按照书上来说，五年存活率确实极低，在百分之二十以下。 但随着腔镜手术视野的开阔，清扫范围的扩大，化疗药物的更新，秦立自觉自己经手的患者，存活率应该比书上高不少，那上百患者的复诊，都是自己亲自在做的。 到目前为止，这上百患者中有十个复发，其余一直都好好的，定期过来复查，各项指标都正常，不得不说的是，这上百人的精神状态，包括复发在做放化疗的患者，精神状态都很好，非常的乐观，谈话间几乎都带着超越生死的坦然。 “若是你给我妈妈治疗的话，她有几成机会？”曹伟双眼期盼的看向秦立。 “八成机会，前提是她能完全信任我！”秦立缓缓站了起来，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一言定生死。 ☆、089 劝服 “真的？呜呜呜，呜呜呜，不，你骗我，你在骗我，她们都说不到两成机会，你为了骗我放下孩子，竟然这样骗我，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什么时候在乎过病人的生死？ 她们不是你亲人，你哪会感到痛失亲人的痛苦，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今天，我就要你亲眼看到你弟弟摔死在你眼前，叫你品尝品尝，什么叫痛失亲人？” 眼看曹伟就要放下萧宇的时候，谁知道他陡然画风骤转，曹伟忽然认定秦立是在用自己妈妈的生死在欺骗自己，顿时抱起萧宇做出要扔的姿态，精神也极为失控起来。 “不，我品尝过痛失亲人的滋味，从小，我就是孤儿，无父无母，跟着领养我的朱老师长大，到十六岁的时候，领养我的朱老师因病去世。 十六岁的我，就已经品尝了痛失唯一亲人的滋味，就在昨天上午，在我下夜班的时候，我接到了部队来的电话，我的丈夫在一个月前牺牲了。 昨天我陪着婆婆去部队送别我丈夫的遗体，婆婆因此病倒，曹伟，这个世上，没有谁不死，也没有谁不经历痛失亲人。 不论你如何做，我今天算是尽力了，我很累很累，两天两夜不曾合眼，接下来，我不打算再跟你说什么了。 既然你说我无情，那我就无情到底吧！若是你抛下了我这个弟弟，相信我那本就遭受丧子之痛的婆婆，会绝望的活不下去。 而我死去的丈夫跟我的婆婆他们，还留下了一幢价值四百万的房子，带着这笔遗产，相信我会无情无义的生活的更好。” 秦立再次缓缓瘫坐在原地，无力的抬起头，转移了眼睛视线，不再看近乎失控的曹伟，拖了这么长时间，但愿下面的人，做好了接住弟弟的准备，但愿自己最后的无情无义，能让这个报复仇恨自己的男人，放下旁人眼里自己的累赘。 只是秦立依旧落下了眼泪，虽然她刚刚的声音逐渐冰冷彻骨，但她的身形，却给人绝望萧索的刺痛。 曹伟呆滞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立，相隔这么远，自己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深深悲痛，她爱她的丈夫，她舍不得她死去丈夫的弟弟去死，也舍不得她丈夫的妈妈去死。 她，秦立，不是无情无义的医生！ 曹伟不由自主的抱着萧宇，缓缓走向再次瘫软坐在地上抬头看天的秦立，就在刚刚，曹伟忽然间清醒过来，自己果然是人渣！ 秦立听到曹伟缓缓走过来的脚步声，忍住想哭的冲动，死死咬住嘴唇，缓缓转头，直到这个时候，秦立才真正感到了轻松，曹伟的眼神里，再无疯狂，甚至还带着丝丝的担忧，弟弟没事了！ “大嫂，呜呜呜呜！”直到这个时候，萧宇才敢放声大哭起来，伸出双手，对向大嫂。 距离秦立几步远的时候，曹伟弯腰放开萧宇，让萧宇扑向已经缓缓站起来的秦立。 看着弟弟近在迟尺，秦立激动的想接住眼前的弟弟，然就在这个时候，秦立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直直的向前栽去。 “秦立！” “大嫂！” 曹伟反应还算及时，一手拉开萧宇，一手环抱住了栽向前的秦立，自己也忍不住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以此同时，距离他们这里二三十米远的韩北战跟徐队他们，急速冲过来，韩北战更是率先飞速过来。 韩北战刚刚看到秦立成功说服劫持犯的时候，还极为敬佩秦立的，没有想到秦立瞬间的栽倒，差点让韩北战的心跳出胸腔之外。 “将我放平，先给我吃几颗巧克力，包里。”秦立在曹伟抱住她的时候，骤然睁眼，心里强烈的牵挂，让秦立只是一过性的暂时昏迷。 醒来后的秦立，明白自己倒在曹伟的怀里，并无受伤，只是精神严重透支，补充一点糖，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便示意抱着自己的曹伟，放平自己，恢复一下脑供血，同时拿出自己包里的巧克力给自己补充一些糖分。 包里的巧克力是秦立在妈妈晕厥后准备的，怕妈妈后面还会发生晕厥，没有想到却用到她自己头上了。 曹伟急忙按照秦立说的，将秦立放平，跟着就手忙脚乱的拉开秦立包上的拉链，颤抖着抓出一颗巧克力，扯开就塞进秦立嘴里。曹伟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眼里，竟然会含着眼泪。 “大嫂？大嫂？”跪在秦立头边的萧宇，眼里满是担忧，也满是疑问，刚刚大嫂在自己差点要被扔下去的时候，说大哥死了？ 萧宇很怕也很想问大嫂，可看着大嫂面无人色，看着大嫂躺在地上，虚弱的连话说的都无力急促，萧宇满眼的担忧跟疑问，也只有包涵在一声声大嫂的声音里。 韩北战跟徐队的人此时已经在秦立曹伟萧宇的四周，团团围了起来。 “秦立，你怎么样？徐队，快安排120的医生上楼！” 韩北战跪在了秦立的另一边，跟萧宇对望，但此时的韩北战来不及关心萧宇，秦立的脸色实在是太白太白了，脉搏跳的又细又快，很怕秦立在自己眼前出事。 “再给我两块巧克力！”秦立几乎一口吞下曹伟刚刚塞进来的巧克力，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需要的不是急救医生，而是补充糖分跟睡眠。 曹伟本想再替秦立拿的，却被韩北战瞬间占了先机，不仅仅拿出两颗巧克力剥开放进秦立嘴里，还将秦立的包拿到自己手里。 “慢点，要喝水吗？”韩北战满眼担忧的问着，手还握住秦立的手腕，看似还在默数秦立的脉搏。 秦立没有回答韩北战的话，也没有在意韩北战的手还在握住自己的一只手腕，秦立的眼里，看到了萧宇的担忧，更看到了萧宇的疑问跟害怕。 快速吞掉嘴里的巧克力，秦立深深吸口气，努力支撑自己坐起来，用虚弱却自豪的口吻，对向萧宇。 “萧宇，你大哥死了，他是为打败敌人，为保卫祖国而死的，我为他感到骄傲。妈妈也为他感到骄傲，萧宇呢？” “我，我，我也骄傲，呜呜呜，大嫂！” 萧宇听到大嫂说大哥死了的时候，非常难过非常害怕，但大嫂说妈妈跟她都为大哥骄傲的时候，萧宇懵懵懂懂的感觉，自己也应该像妈妈跟大嫂一样，为大哥感到骄傲。 “萧宇，你大哥是英雄，更是我们的骄傲！”韩北战放开秦立的手腕，走到萧宇这边，将萧宇抱在怀里，顺着秦立的口吻，骄傲的肯定着，萧宇大哥是英雄。 萧宇伸出肉嘟嘟的双手，胡乱抹了自己的眼泪，透亮的眼神的看向大嫂。 “大嫂，大哥会看到爸爸吗？” “会，爸爸跟大哥都在天上看着我们，他们会希望妈妈，你，我，都开开心心的，我们不要让他们失望，好不好？” 秦立努力抬起虚弱的手臂，抚摸在萧宇含泪的脸颊上，安抚他，给他乐观的精神支持。 以此同时，120的医生从楼下赶上来，在徐队的招手示意下，来到了秦立身边。 “秦立？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来人竟然是秦立医院的急诊科医生李毅，也是对秦立有爱慕之心的人。 李毅这个月开始值120的班，为期三个月，没有想到今天出诊看到的竟然是秦立，顿时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李毅冲过去就扯开边上的扶着秦立坐着的曹伟，换成自己跪在地上，扶着秦立坐着，同时焦虑的看向脸色煞白的秦立，似乎忘记了他自己此时最先要做的应该是给患者查体。 “先给我测个血糖，如果低，就给我补充一些，如果正常，就给我吃两颗安定，我需要睡眠，不必送我去医院，我回家睡一觉就好，家里出了点事，我不能离开家。” 秦立虚弱的看向跪在自己身后的李毅，坚持自己的要求，不愿意去医院，也不想跟他说自家出的事，萧宇的事，他可能会知道，但萧垣的事，他没有必要知道。 李毅轻轻的珍重的将秦立平放，这才开始了给患者查体，测血糖，量血压，数脉搏等。 “血糖4。1，脉搏108，高压85，低压57，秦立，有没有受到撞伤？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直到这个时候，李毅才进入自己的医生角色。 “没有撞伤，只是很想睡觉，给我两颗安定吧，你们谁是做主的领导？” 秦立回答了李毅的话后，看向几个围着自己的警察，他们清一色的制服，自己暂时分辨不出来谁是领头的人。 “我是徐队，你说？”徐队立刻蹲下，尽量让平躺的秦立看自己不觉太累。 “徐队，他之前抱着我弟弟的时候，精神处于疯癫状态，在他精神清醒下后，他并无伤害我跟弟弟的行为，在我遇上危险的时候，是他及时的救了我。曹伟，谢谢你，你母亲的病，若是她信任我的话，等我两天后上班，你带她挂我的号！” 连吃了三颗巧克力的秦立，在李毅为其查体之后，恢复了一点点精力，能支撑着坐起来看向蹲过来的徐队了。 “你放心休息吧，我先带走曹伟，回去做个笔录，你的证词，我会带到的。”徐队敬佩的看向秦立，这样的医生，实属罕见。 ☆、090 需要睡眠 秦立跟曹伟之间的纠葛，全市百姓都知道，更何况今天曹伟曾用萧宇威胁秦立跳楼，秦立成功拖住曹伟很长时间，最后也成功劝服了曹伟主动回头。 这个案子正常做的话，曹伟是一定要判刑的，哪怕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也是要判刑的，最多轻一些，但若是秦立为他如此证言的话，也许真的会按精神失常上面靠，这样的话，曹伟可真就走运了。这样也能没事？ 只能说秦立这个医生，不仅仅医术高超，心胸也开阔，才会有如此魅力，能让全市人眼里的人渣，令人意想不到的出手救下刚刚栽倒的秦立，让秦立免于一场危难。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秦立的话，让曹伟忍不住的失声痛哭，徐队让自己的队员，终究还是将曹伟先行带离了顶楼现场，他自己则是留下，做最后的善后。 “你也走吧，秦立今天的身体，不能做笔录，稍微等一下，我会亲自送她回家。” 韩北战看徐队留下，猜测他是想要秦立的笔录，便果断撵走他，秦立此时的身体，哪能再做笔录？她刚刚自己都说了，需要两颗安定，需要睡眠。 “我是秦立同事，你可以放心走！我会负责秦立安全的。” 李毅紧跟着韩北战的话，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秦立身体一向好好的，这一次应该是受到了打击，睡眠是最好的恢复方式。这个时候，秦立最不需要的就是任何形式的打扰。 徐队刚刚离开，秦立就被李毅抱起来放到自己带来的担架上，韩北战不得不抛弃了想背着秦立回家的念头。 随即抱起身边的萧宇，再看着李毅的眼神，有些幽深，这个男人恐怕不仅仅是秦立同事这么简单，对秦立的关心，超过了同事界限。刚刚他认出秦立的时候，竟然会惊慌失措？ “萧宇，回家后暂时不要跟你妈妈说今天的事，好不好？等你妈妈跟你大嫂都休息好后，过一两天你再告诉你妈妈，可以吗？” 韩北战抱着萧宇并排跟抬着担架的李毅走在一起，说话的声音正常音量，就是想让秦立也听到自己的建议。 这个家已经经历太深太深的伤害，萧垣的事才狠狠打击了萧妈妈，今天有经历了萧宇被劫持的事，萧妈妈若是知道说不定又要晕厥过去，那时候，秦立又如何能安心休息？ 秦立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再不能经受更多打击了，让萧妈妈跟秦立都好好睡一觉，都恢复好了之后，才能有精神后怕萧宇的事。 “嗯，大嫂，我们回家不告诉妈妈，妈妈会害怕的。” 被韩北战抱着的萧宇，低头看向担架上的大嫂，小小的脸上，早已没了被劫持时候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对妈妈对大嫂纯真的担忧。 秦立努力对着萧宇做出咧嘴笑的样子，现在的自己，竟然连答应弟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满身的虚弱，感觉连呼吸都累，身体上特别特别的想闭上眼睡一觉，但精神上却处于过度思虑的游离状态。回去后要想真正入睡，还得需要李毅给自己两颗安定。先闭上眼睛休息吧。 杭燕在徐队出来表示解禁后急忙冲了进去，正好看到李毅跟另外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抬着秦立从电梯出来。 “秦立？秦立？你怎么了？”杭燕哭着过来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