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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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阳话说得难听,潘兆房脸上挂不住,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过来扯朱秀芝出去。朱秀芝不愿意了,瞪着眼咋咋呼呼想跟潘阳吵架。 眼看乱成一团,潘恒春气得不停敲烟袋杆子,喊道,“好了!秀芝你像个什么样子,我还没死呢,你把我放眼里了吗!” 潘恒春很少发火,但此刻老头子的脸色难看极了,朱秀芝多少有些畏惧,面上虽然愤愤,好歹是闭上了嘴,不再叫嚷。 因为这场突来的闹剧,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潘阳安抚了潘士松,招手喊来潘士云,让她带弟弟出去玩。 虽然潘阳肉疼到不行,但也不能逮着潘士松不停嘘寒问暖,好像他‘儿子’多金贵一样,想金贵儿子可以,等没有人的时候怎么金贵都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金贵儿子,就等于在啪啪打别人的脸。 潘士云忙跑过来拉着潘士松的手,又喊了两个小表弟,几个人要一块出去玩。 潘士亭抱着瓜子花生,不住往嘴里塞,见他们都要出去,忙追了上去,含糊不清道,“我也要去!” 潘士云回头瞪了潘士亭一眼,抬手不准他跟过来,气呼呼道,“我们不跟你玩,你去跟你自己姐姐玩吧!” 潘士亭瘪瘪嘴,哇得一声又哭了出来,蹬蹬跑回去扑倒朱秀芝怀里告状,“娘,他们不带我玩!” 朱秀芝忙把她儿子揽在怀里,心疼道,“他们不跟你玩算了,走,我们回家去,都不跟他们玩。” 说完,抱着她儿子,扭头对潘兆房狠狠道,“喂,你不回去啊,留在这还有什么好叙的!” 一时间二房的人全走了个干净,朱秀芝临走前还不忘把瓜子花生全揣在自己怀里带走。中午潘阳管这顿饭非但没讨好人,还惹得朱秀芝对他们大房一身牢骚,潘阳抬抬眼皮子望天,顿时有种毙了狗的错觉。 潘兆丰、孟广美两口子见气氛僵硬,忙岔开话题调节氛围,硬是在潘阳家撑场子撑到潘竹林准备回婆家,众人把潘竹林娘三个一块送出了门,一番道别后,潘竹林领着两个儿子赶傍晚最后一趟轮船。 等潘竹林走远了,潘恒春扭头对潘兆丰道,“跟你二哥说一声,告诉他是我说的,等年过完,你们兄弟几个抽时间都到我跟前,我有话要说。” 下午那场闹剧整的潘恒春心里火大,潘恒春平时得过且过,从来不会去跟儿媳妇计较什么,但若是触碰到他的底线,老头子一点也不含糊。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是时候让三房全上交粮食给他了,一个都跑不掉,看谁敢说一个不! —— 张学兰白日里在娘家吃了一顿‘豆腐宴’,等太阳落山了,才慢悠悠的回来,对于下午发生的事,她还丝毫不知情,只知道今天潘竹林过来送礼了,二房三房趁机都在她家捞了一顿好的。 还是在傍晚吃饭的时候,她才看见潘士松小脸蛋上似乎有个巴掌印,就顺便问了句,“我不在家,是不是又淘气了?跟谁打架弄的?” 潘士松低着头啃馍馍,就是不吭声。 他不说话,潘士勋这个嘴巴守不住话的虎蛋子,连忙向他娘报备道,“娘,我跟你说,今天二婶可过分了,是二婶打的弟弟...” 潘士勋嘴巴似机关枪,嘟嘟说个不停,不过他到逻辑清晰,打潘竹林来他家开始,从头到尾把今天的事都说了一遍。 张学兰静静的听着,越听脸色越阴沉,到最后就差没要抄家伙跑去跟朱秀芝干仗了。 朱秀芝的儿子金贵,不代表她张学兰的儿子就是根草,张学兰揽过潘士松,仔细看了看潘士松脸上的巴掌印,越看火越大,气得她朝潘恒春撒火,没好气道,“阿哒,今天的事你最有说话权,我这个儿媳妇自认当的不好,可也没把你老人家晾起来不管,你其他两个媳妇倒好,有哪个管你的?哪个管你饭吃还是给你地方住了?今天我把话撂开了跟你讲,等这个年过完,必须让二房、三房交粮食,不交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潘恒春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叹了口气,不说一句话。 潘阳还没想说话,直接被张学兰抬手给堵住了,“潘兆科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要是敢多放一个屁,我跟你没完,大不了我回娘家,否则这件事就不算完!” 母老虎彻底发威,潘阳也不说话了。她不是不敢说,而是不知道拿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开导张学兰,张学兰说得有理,对于养老这件事,二房、三房做的确实过头了,私心来讲,潘阳不介意单独奉养潘恒春,令她火大的是二房不领情就算了,还理所应当。 谁特么给你理所应当的特权了?! 大概是气氛太沉重,吓到了孩子们,潘士松扯扯张学兰的袄子,小声道,“娘我不疼,你别说阿爷了,要是今天我把花生瓜子给士亭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潘阳一听她爸这么说,忙将她爸拉到自己怀里,环抱着她爸,给他纠正是非观,“士松你今天做得是对的,该留给你阿爷的东西你们是不该贪吃,你二婶不讲理,不能怪到你身上,我们可千万别自责了。” 潘士松这个萝卜头特别犟,你跟他来硬的,他不怕,跟他来软的,他就跟着软。像眼下,潘阳不过是安慰了他几句,小萝卜回想下午发生的事,开始委屈了起来,他也不大声哭闹,就是不停抹眼泪。 潘恒春低沉着声音,有些无力道,“唉,我老了,拖累你们了。” “阿哒...”潘阳怕老头子多想,忙道,“养你都是我们必须的,你别往心里去。” 话虽如此,潘恒春还是显得心事重重,以往神采奕奕的双眼此时也显得有些灰败,饭后也没再出去溜达,而是早早的洗了窝在被筒里抽烟袋。 倒是小孩子们忘性大,不高兴也就那一会儿,等过了时候全忘了,又能结伴出去高兴玩耍,潘阳看得直羡慕,以前她多半时间都在求学中,家里的杂事她妈从来不跟她提,所以她很少接触这种烦乱的家事,像今天遇到这种情况,她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合适。 难怪人家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谁是谁非哪个又能说得清,不过就一个字,烦! 潘阳仰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眼瞅着屋顶,睡意全无。 张学兰在堂屋看着孩子们洗脸洗脚,她先把洗好的潘士告抱进了屋。 现在天太冷,小萝卜头自己睡一张床捂不热被窝,索性就跟潘阳他们睡一张床。小萝卜头才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照样很嗨的爬进潘阳被筒里,把双脚伸到潘阳肚皮上,两手也没闲着,伸进潘阳的衣裳里去捏她乳.头。 说来也是囧到不行,小萝卜头两岁了才断奶,到现在还有摸奶.子的习惯,潘阳胸前没有奶.子,只有胸大肌不要紧,人家可以拽她乳.头。 小萝卜头这一举动,让潘阳无法再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中,她略尴尬的把小萝卜头的手从自己乳.头上拿开。 刚拿开,下一秒小萝卜头锲而不舍又放上去,小脚在潘阳肚皮上动了动,瞪着大眼睛,对潘阳道,“我都是这样摸娘的。” 言下之意,娘不在,只好先凑合摸你的了。 潘阳再次拿开小萝卜头的手,耐心对他道,“那就等你娘过来了再摸好吗,现在先老实点睡好。” 小叔叔哎,我可是你大侄女啊,过不了心里这关! ☆、第22章 酸爽又癫狂 小萝卜头盯着潘阳瞅了瞅,确定她不是在说笑,把脑袋朝潘阳怀里拱,退一步道,“好吧,那你要给我讲故事。” 只要不掐奶.子,一切都好说。 潘阳忙调整了个位置,侧身躺着,伸胳膊把小萝卜头揽进怀里,开始给小萝卜头讲她最擅长的鬼故事。什么穿红喇叭裤的大脚丫子女妖精,什么村头大水塘里有到底有多少水鬼,哪个哪个去坟头山之后中邪了,等等诸如此类不知是真是假的灵异事件。 别问她咋知道这么多鬼故事,她小的时候,她小妈妈,也就是潘士告的老婆,经常拿这些故事来吓唬她,把她吓得哇哇大叫。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现在就把鬼故事原封不动还给小潘士告好了。o(╯□╰)o 潘阳讲得绘声绘色,还时不时改变声调模仿鬼讲话,小萝卜头胆小,被吓得不行,呜呜哇哇的,两手紧抱着潘阳不撒手,双眼紧闭,五官全皱缩在了一起,表情不要太搞笑。 张学兰在外边听见她爷两个动静了,她今晚火大着呢,见谁都不是鼻子不是眼,进屋抬巴掌照着爷两个就是一阵打,潘阳躲了几下没躲过,干脆直接抱着小萝卜头跳到小萝卜头的床上。 小萝卜还觉得这样很好玩,咯咯直笑,“阿哒被娘打了!阿哒被娘打了!” 潘阳一阵无语,真是虎落平阳被奶欺,也不知道她爷爷当年是怎么熬过来,怎么就娶了她奶奶这个母老虎! 估计是看潘阳的反应太大了,张学兰气着气着就把自己给气笑了,可下一秒还是憋住笑,唬着脸道,“外边这么冷,孩子受凉了怎么办,快点滚回床上睡好!” 潘阳还是害怕张学兰再动手,瞧准了她不会抬手打人了,这才跨回自己床上。 潘阳要真是潘兆科还好,能把张学兰的打骂当成夫妻间的小情.趣,哪怕她是女的,也分分钟能和张学兰扯头发咬耳朵痛快干一仗,可她现在倒好,不男不女的,干仗干不起来,又不是真夫妻,别提多憋屈了! 眼见张学兰还想拧她,潘阳忙岔开话题道,“你今天回娘家什么情况,给你阿哒留了钱没有?” 提起这个,张学兰哼了声,才低声道,“亏得我留下吃了顿饭,否则依我大嫂那抠门劲,我阿哒连豆腐渣都摸不到,临走前我给阿哒留了两块钱让他想吃什么自己买点。” 在这个一毛多钱就能买一斤猪肉的时代,两块钱也不是小数目,张学兰仔细瞧着潘阳的神色,问道,“给两块钱你没意见吧?” 潘阳能有什么意见,两块十块的在她眼里都不算个事,只要她奶奶能少作点,比什么都强。 —— 眼见除夕就到了,除夕这天格外冷,外头西北风呼呼刮个不停,为了省柴火,张学兰把擀面桌从厨房搬到堂屋,紧挨着炉子,炉子上在煮猪蹄和咸肉块,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怕烧炉子的柴火不够用,潘士尧一大早就领着两个弟弟上山拾柴火去了,顺便看看前几天在田地里放的夹子有没有夹到野兔。 潘士云留在家里帮张学兰擀面皮包饺子,至于潘恒春,则是在写门联,他以前好歹是地.主家的娃,精通笔墨,偶尔还会用萝卜头们的铅笔写写诗什么的。 潘阳和小萝卜头起得最晚,她倒是想早点起来领潘士尧几个上山,奈何小萝卜头虽然一早就醒了,却赖在暖和的被窝里不愿意穿衣裳下床,硬是缠着潘阳给他继续讲鬼故事。 小萝卜头开始害怕,后来越听越来劲,还时不时抛出几个潘阳答不上来的问题。潘阳给他缠怕了,强制性的把小萝卜头从被窝里抓出来穿上衣裳,掐住他咯吱窝,把萝卜头掐到堂屋潘士云的被窝里让他乖乖坐好了。 两岁多的小孩哪有定性,根本坐不住,在床上爬来爬去,烦得张学兰照着他屁股给了一巴掌,可算是老实安稳了。 只是没过两分钟,小萝卜头又喊道,“阿哒,我想吃花生。” 今天一早张学兰就把先前潘阳从县城里带回来的零嘴儿都拿出来了,潘阳把油纸包都拿到小萝卜头面前,让他想吃什么拿什么。 又拍拍潘士云脑袋,潘阳道,“士云你和弟弟吃零嘴去,我来给你娘擀面皮。” 闻言,张学兰娘两个齐齐看向潘阳。潘士云讶异道,“阿哒,你会擀面皮?” 潘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她爷爷好像不会擀面皮包饺子。潘阳反应也快,笑呵呵道,“那你先教我怎么擀,学会了就我来。” 潘士云当了回小老师,认真又负责,手把手教潘阳怎么运动手腕才能把面皮擀地厚薄均匀、大小适中。 ‘教会’了潘阳,爷两个交接了任务,潘士云这才脱了鞋窝在床上和弟弟吃零嘴儿。 张学兰看了她一眼,叮嘱道,“少吃点,留点给哥哥弟弟。” 潘士云呐呐的哦了一声,小口小口的咬着潘阳带回来的饼干。 潘阳打哈哈道,“没事的,闺女,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完了阿哒再买。” 张学兰翻她白眼,“就你充好人!” 张学兰话音刚落,潘士尧兄弟三个从山上回来了,潘士勋虎头虎脑的往潘阳怀里冲,喊道,“阿哒阿哒,我们逮到一只兔子还有两只野鸡!不过它们都冻死了!” 潘士尧、潘士松两个跟在后头进来,反手关上了堂屋门,潘士尧从树枝捆里拿出布兜,把野兔野鸡倒在地上,“娘,把他们剥皮腌了吧。” 饺子还没包好,张学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喊潘士云,“士云别吃了,过来和你阿哒包饺子,我去烧水剥兔子。” 潘士尧道,“让士云吃吧,我来包就行了。” 说完,不等张学兰说话,潘士尧在脸盆里洗了手,坐下熟练的包起饺子。 潘阳不得不感慨,她大伯伯真的很懂事体贴,正因为长兄如父,她大伯啥活都帮着大人干,男人会的他会,女人干的他也会,哪怕后来她大伯做生意做挺火了,每次潘阳去她大伯家,都是她大伯剁肉杀鱼下厨房。 大萝卜头帮忙干活,小的几个萝卜头齐齐坐在床上吃零嘴儿。 潘士松拿了几片饼干,不过自己先没吃,而是塞一块在潘阳嘴里,又塞一块给潘士尧嘴里,然后道,“我再拿点给阿爷尝尝。” 说着他又从每个油纸包里挑出不同的零嘴儿,都拿了一份出来,蹬蹬跑去厨房。潘恒春就在厨房写门联,潘士松留在厨房陪他阿爷唠嗑,他阿爷写完一张门联他就鼓着嘴巴吹干上面的墨水。 潘士松这一举动,又令潘阳感到一阵欣慰,她爸可真是小暖男呀! —— 一家人齐上阵,他们上午把饺子全包了出来,猪蹄、咸肉也煮烂了,门联写好贴在每扇门上,只等着下午村里哪家鞭炮声开始响起,再炒几个菜他们就也能跟着放炮了。不过在烧年夜饭前,张学兰还有事要忙活。 当然,她忙活的事都是萝卜头们乐见的。 因为舍不得买零嘴儿,张学兰每年除夕这天都会亲手给萝卜头们做,潘阳小时候也曾吃过张学兰做的,只不过后来家里富裕了,为了图省事就再也没人做过。 现在又能吃到这种传统小吃,潘阳看起来比萝卜头们还激动,领着几个萝卜头围着张学兰打转。 张学兰烦得不行,开始撵人,潘士云蹭得一下跑到炉膛坐好,忙道,“娘我给你烧火。” 她话音刚落,潘阳仗着自己体力优势,掐着潘士云的咯吱窝,一下把她从炉膛抱出来,自己一屁股坐了进去,不要脸道,“我来烧火,你们都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