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段白月与他对视:“恕本王直言,大当家方才的表情看起来,并无几分可信度。” 赵越僵了僵,只好又道:“皇上若是看到,也只会心疼。”应当不会罚去冷宫,所以也不是很严重。 段白月心里叹气,只求叶瑾能将人留在船上,哪怕只让自己换个衣服洗把脸也好。 远处传来呼喊声,是大楚的援兵,赵越站起身挥手,大声道:“这边!” 段白月问:“谁带兵?” 赵越答:“皇上。” 段白月扶住额头。 楚渊踏着泥水一路跑过来,叶瑾拎着药箱,紧紧跟在他后头。远远见段白月满身是血靠在巨石下,心里也是一吓,赶忙加紧冲过去。 “你怎么样了?”楚渊惶急扑在他身边,握住那有些凉的右手,声音不可觉察的颤抖。 段白月笑笑,道:“皮外伤罢了,只是看着瘆人。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小瑾!”楚渊来不及多说,站起来让开位置。 叶瑾打开药箱,替段白月检查了一遍伤口,看着像是松了口气,脸色也和缓下来,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以后或许会秃头,这个没办法,只有认了。” 赵越震惊道:“啊?” 段白月“噗”一声笑出来。 楚渊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段白月疼得眉毛鼻子皱在一起,委屈地嘟囔:““受伤了还掐。” “伤好后再与你算账。”楚渊收回手,方才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回去。他清楚叶瑾的脾气,若段白月当真有事,是定然不会在看诊时胡闹乱语的,而现在既然还有心情说秃头,那便说明的确只是些皮外伤。 叶瑾将绷带包扎好。 段白月称赞:“叶谷主真是华佗再世。” 叶瑾纳闷:“你哆嗦什么?” 段白月表情很是一言难尽:“若是下手再轻一些,嘶,那便是赛华佗了。” 叶瑾道:“哼哼。” 楚渊听得哭笑不得,也不再同他二人闹。转身对赵越道:“此番有劳大当家了。” 赵越摇头:“皇上言重,只是分内之事而已。况且在破阵之时,是王爷孤身一人前往,我并未多做什么。” “大当家先回去吧。”楚渊道,“温爱卿想来,朕没准,这阵怕是早就等急了。” 赵越道谢后,转身大步回了战船。 叶瑾也弄来一个担架,吩咐人将段白月抬了回去。 “哥!”段瑶等不及,自己划着船找过来,见着他亲爱的哥哥血淋淋被缠成了粽子,正半死不活躺在担架上,顿时“哇”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段白月脑仁子直疼:“你哥还没死。” 楚渊闻言眉头猛然一皱。 段白月:“……” 段瑶跳上船,上上下下把他哥的筋骨捏了一遍,确定似乎真没啥事,这才从怀里扯出布巾擦鼻涕。 楚渊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事,方刚才朕担心这其中还有机关,便让千枫看住了你,不生气吧?” 段瑶摇头,打嗝。 楚渊要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替他仔细将脸擦干净。段白月看得直呲牙,死小鬼。 “啊!”段瑶突然叫了一声,将船上其余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渊问。 外头也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在往一个方向看。就见在不远处的半空中正漂浮着一支军队,打扮怪异,黑色的袍子和面具,站着说不出的森然。而打头一人则是披着黑色斗篷,像是由某种鸟类的羽毛织成,手握一根权杖,正在向众人说着什么。 叶瑾道:“应当是蜃影。” 楚渊点头:“若朕没猜错,为首那人便是翡缅国的国主黑鸦。” 叶瑾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影子淡去,方才道:“满身毛啊。” 楚渊:“……” 叶瑾又撇嘴:“黑鸦倒也名副其实。” 段白月撑着也想坐起来,却同时被三双手压住。 …… 楚渊与段瑶有些意外地看向叶瑾。 叶谷主冷艳冷静道:“看什么?” 段瑶咳嗽两声,换了个话题:“方才那蜃影维持的时间不算短,想来大楚的水军应当全部都看到了。” “看到才好。”叶瑾啧啧,“奇形怪状,一看便知肾亏,还毛呼呼的,打仗不行,唱戏倒是可以。” 段瑶附和:“说得没错!” “都说黑鸦擅长巫蛊之术。”楚渊皱眉道,“不可掉以轻心。” “巫不知道,蛊却还有西南府。”段白月咳嗽两句,“别怕。” “那你便快些好起来。”楚渊蹲在他身边,拇指蹭过他的脸颊,“皮外伤也是伤,流了那么多血,回去后好好养一阵子。” 段白月点头:“好。” 看着两人眼神一个担忧一个深情,这当口即便不亲,也该手牵手一道说几句情话,于是段瑶强行将叶瑾扯了出去,生拉硬扛,力大无穷。 叶谷主:“……” 楚军大营中,温柳年听赵越说了遍岛上发生的事,又知西南王受了伤,便一直哭丧着脸,蹲在角落里盯着红甲狼,发呆。 “怎么了?”赵越捏捏他的脖颈。 “王爷受伤了。”温柳年道,“若我再将阵法研究透彻些,说不定便能让大家都安然而归。” 赵越道:“王爷只是皮外伤而已,对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 “那也是伤。”温柳年皱皱鼻子,道,“我觉得我要内疚一会儿。” 赵越哭笑不得:“我也刚回来,你就不管我了?” 温柳年蹲着往他身边挪了挪,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蹭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其余兵士路过看到,都觉得莫名其妙,温大人与赵大当家这挤做一团不言不语,又是要做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毒雾 是要给谁赐婚 那蜃影持续的时间不算短,温柳年内疚了一会儿,抬头看看,还在。 赵越问:“你怎么看?” 温柳年道:“看着并无什么稀奇,应当不是故意装神弄鬼给大楚看,应当就是无意中被映照出来。” “我曾写信给师父,他对黑鸦也并不熟悉。”赵越道,“这茫茫南海中,翡缅国算得上是最隐秘的存在。” “大明王在东海,对南洋不熟也应当。”温柳年站起来,看着那影子一点一点淡去,“不过在东海还有个潮崖,那也算是楚项的地盘,大意不得。” “师父会愿意插手吗?”赵越问。 温柳年撇撇嘴,道:“只怕西南王已经先你一步,想到了这点。” “怎么说?”赵越皱眉。 “此番大楚兵力布控,明里是皇上与薛将军,暗中却必然还有个西南王。”温柳年道,“明知潮崖是楚项的势力范围,却依旧将所有兵力都压在了南洋,敞着东境防线不管不顾,定是因为心中清楚东海有人帮着守。那除了大明王,还有谁能有这般本事?” 赵越道:“师父与先皇有过节,与薛将军根本就不认识,所以做出这个决定的,只能是西南王。” 温柳年点头:“嗯。” “原来师父与西南王关系这般亲近。”赵越笑笑,“那你我便更不用担心了。” 温柳年揉揉鼻子,在栏杆上趴了一会儿,突然问:“将来你想去哪里?” “什么?”赵越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等我不当丞相了,你想去哪里?”温柳年看着他,极认真。 “皇上会舍得放你?”赵越揪了一把他的脸蛋,“别等到七老八十,那时我想带你去哪里,怕都是有心无力。” 温柳年往他身边蹭了蹭,道:“不会的,顶多二十年,我便辞官,陪你闯江湖去。” “为何?”赵越道,“你喜欢做官,喜欢替百姓做事,我也喜欢安安稳稳守着你,现在这样的日子很好。” “你不懂。”温柳年打了个呵欠,低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赵越转头看他。 温柳年眯着眼睛看远处碎金夕阳。 许久之后,赵越笑笑:“也行。” 一支船队自远方驶来,温柳年道:“是皇上与西南王他们回来了。” “要去看看吗?”赵越问。 那自然是要看的,毕竟西南王受了伤,严格说起来自己也有过失,若皇上要罚俸罚没肉吃,往后还不知要怎么活。于是赶忙小跑过去,双目凄楚做好准备,待段瑶与其余人刚将段白月抬上大船,便感情充沛大声道:“微臣——” “行行行!”楚渊抬手制止他,脑仁子直疼,“你让朕安静一会儿。” 温柳年眼神很无辜:“哦。” 楚渊叫来赵越,将人先带了回去。叶瑾配好药膏,又拿了新的绷带来替段白月重新处理伤口,但由于他哥一直站在旁边,所以直到结束也没有找到机会把人阉掉,长吁短叹,感觉很遗憾。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外头飘起雨丝。楚渊替段白月盖好被子,凑近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疼不疼?” 段白月弱不禁风道:“疼。” 楚渊拍他一巴掌:“那就忍着。” 段白月笑出声:“怎么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