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今日我去问了木痴老人,那千回环最快也要明日才能拿到。”段白月道,“师父莫要指望了,早些歇着吧。” 南摩邪拍拍桌子,威严道:“坐下!” “又怎么了?”段白月头痛,“我明日还要早起。” “那屠不戒,你是认真的?”南摩邪已经纠结了许久。 “在街上遇到,怕惹是生非便先打发回了客栈,有什么认真不认真?”段白月随手倒了一盏茶,“招惹师父了?” “在大街上随随便便遇到,你便能一五一十什么都说?”南摩邪闻言更为震惊,“真当你那心上人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喜欢便喜欢,说了也无妨。 段白月迟疑摇头:“我不懂师父在说什么。” “还说不知道。”南摩邪埋怨,“为何那屠不戒会知道你与楚皇的事?” “什么?”段白月眉头猛然一皱。 “你不知道?”南摩邪也犯糊涂,“可下午的时候他亲口所言,说知道你与金銮殿上那位之间的事。” “当真?”段白月问。 “这事,我骗你作甚。”南摩邪忧心,丝毫不觉自己有些理解偏差,“若不是你亲口所言,怕是宫中有人已经看出了端倪,要出乱子啊。” 段白月拿着佩刀,直接去了屠不戒房中。 这是要杀人灭口还是怎的……南摩邪赶紧跟上。 屠不戒正睡得香甜,脖子上突然就传来一阵彻骨冰凉,慌得登时睁开眼睛。 昏暗烛火下,段白月目光寒凉看着他。 “贤侄这是何意?”屠不戒大惊失色。 段白月冷冷道:“说,你究竟有何目的?” “目,目,目的?”屠不戒如芒在背,先前还想着要隐瞒,后头实在顶不住压力,便哭丧着脸道:“贤侄有话好说,是我一时糊涂,那夜明珠我不要了,还你便是,还你便是。” …… 屋内一片安静。 南摩邪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屠不戒继续战战兢兢:“我也是起夜时走错了路,才会误入贤侄卧房,看到柜子里有东西在亮,就……就,就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偷点私房钱,免得以后睡街头,毕竟西南府的人,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喜怒无常,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赶出去。 “什么夜明珠?”段白月问。 屠不戒僵硬着身子,将手伸到枕头下,取出来一颗蓝幽幽的珠子。 焚星。 看着那温润蓝透的色泽,段白月也不知自己该是何心情。 先前只有小渊能让这焚星发亮,还能说是上古神物有灵气。但如今这五大三粗的屠不戒却也能让珠子发光,只怕就不是有灵性,而是……有毛病了。 “贤侄啊。”屠不戒还在忏悔,好歹先将刀放下。 段白月摇头,拉起南摩邪一道出了卧房:“他先前究竟说了些什么,一个字都不许差地重复一遍!” “那哪能,我记性也不好。”南摩邪连连摇头。 段白月单手将刀插入地下两尺深,只怕下头的人抬头都会吓晕。 南摩邪只好努力回忆,并且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段白月觉得头很疼。 南摩邪全然不觉到底发生了何种乌龙,还在问:“为何不说话?” “先前八岁的时候,有个和尚来西南府算命,说我在三十岁之前,命都不好。”段白月道,“当时父王将他赶了出去,说是骗子,现在看来,却或许当真是个圣僧。” 有个傻乎乎的弟弟,有个如此不靠谱的师父,房中还睡了个莫名其妙就与自己所爱之人有了牵连的抠脚糙汉,不管怎么想,这命数也算不得好。 南摩邪关心:“那三十岁之后呢?” “三十岁之后倒没说。”段白月道,“或许先一步被师父气死,也说不定。” 南摩邪:“……” 逆徒! 第三十八章 苍南州 飞鸾楼主 那焚星离了屠不戒身边,光晕也就逐渐散去,不多时便恢复了原本的暗沉。 段白月将它握在手心,独自躺在床上出神,盯着床顶睡意全无。到了后半夜,索性径直出了客栈,打算去外头散散心,却不知不觉便到了宫门口。 依旧熟门熟路,依旧并无多少御林军看守。 听到脚步声,楚渊睁开眼睛,却没有出声。 “知道是我?”段白月坐在床边。 楚渊看着他:“怎么了?” “没出事,只是睡不着。”段白月道。 楚渊笑:“所以便来打扰别人睡觉?” 段白月道:“我带了酒来。” 楚渊从床上坐起来:“什么酒?” “云光。”段白月道,“有些烈。” “也是自己酿的?”楚渊伸出手。 段白月拧开小酒囊,递过去。 楚渊尝了一小口,皱眉:“这种酒,喝多会伤身。” “所以只带了这些。”段白月道,“若是辗转难眠,便可以此解忧。” 楚渊摇头:“不准喝,以后也不准喝。” “也罢。”段白月倒是没强求,他原本也不是为了喝酒。 “说吧,肯定有事。”楚渊将酒囊放在一边,“怎么了?” “今晚,焚星又发光了。”段白月犹豫道。 楚渊意外:“为何?它认得你了?” “……”段白月实在不愿意提及屠不戒。 楚渊皱眉:“不好?” “也不是不好,只是不舒坦。”段白月头疼,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楚渊:“……” 段白月道:“我会查清楚缘由。” “会不会是因为,我与你那亲戚都曾接触过来自潮崖的人?”楚渊想了想。 段白月立刻否认:“他不是我的亲戚。” 楚渊锤一拳在他胸口:“听后半句!” 段白月点头:“有可能。”如此一想,心里却畅快了许多。 “如此一来,当日赛潘安所言能让焚星发光的人都已经死在了潮崖,便也能说得过去了。”楚渊道,“对了,还有件事。临睡前差人去查过,苍南州的知府是余舒,从县令一步一步升上来,政绩虽说不算突出,却也无大过,但看记录看不出什么。” “余舒。”段白月道,“好,我会去查。” 楚渊靠回床上:“这阵彻底清醒了,还要聊些什么?” 段白月问:“被吵了睡觉,不生气?” “又不是小娃娃。”楚渊好笑。 “这样啊。”段白月靠在他身侧,“那做些大人的事?” 楚渊趴在床上懒洋洋道:“四——” 段白月道:“喜。” 楚渊把头闷在被子里笑。 段白月拍拍他,也跟着笑,只是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却没来由一空。 “四喜去歇着了,下回换别人在门口守着。”楚渊笑完之后,脸都有些红,“专门负责罚你去冷宫。” “才不去冷宫,我就在此处陪着你。”段白月看着他,“若是回了西南,又不知要何时才能见面。” 楚渊表情僵了僵。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段白月躺在他身边,“睡吧,我陪着你。” 楚渊低声问:“何时回西南?” 段白月道:“至少要将潮崖与焚星的关系弄清楚,还有玉棺山与兰一展,赛潘安既然摆出焚星局想引他现身,便说明此人与焚星亦有牵连。” “要多久?”楚渊又问。 “这可说不好。”段白月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快了三五月,慢了三五年,再慢三五十年,倒时候西南王也不做了,带着你去骑马看花,将这几十年的逍遥快活都补回来。” 楚渊眼眶兀然一热,掩饰笑道:“再过三五十年,便是老头子了。” “那又怎么样?”段白月道,“你也老了,我们互不嫌弃。” 楚渊一把拍开他,想要转身却被拉住,继而重重揉入怀中。 …… 殿内很安静,两人谁也未曾说话。 感受到自己胸前有些湿意,段白月将他抱得更紧。 屋外下起雷雨,烛火被风吹熄,黑暗中,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段白月知道,自己想要的不仅是这些,却也知道若是做得更多,只怕将来会更加不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