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瑶儿怕是会被吓哭。”段白月也跟着他笑,伸手想要倒茶,胸口却泛上一丝痛楚 。 “又怎么了?”楚渊只当他还在演戏,伸手推推,“说真的,你觉得有谁会想要绑架木痴老人?” “机关暗器江湖中人人都想要。”段白月强行将嘴里的血腥气息咽下去,“说不准,而且对方看着功夫也不弱。” “嗯。”楚渊继续出神想。 段白月后背有些冒冷汗,于是站起来道:“我去隔壁看看。” 楚渊点头,目送他一路出了门,伸手倒了盏茶还没喝,却听外头传来四喜的惊呼:“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段白月面色苍白跪蹲在廊柱下,嘴角溢出鲜血,心底如同有冰刃割过。 楚渊上前一把扶住他。 “无妨。”段白月强撑着站起来,挥手一把将人扫开,跌跌撞撞进了房间。 “皇上。”四喜赶忙扶住他,“小心后头台阶。” 楚渊伸手使劲拍门:“段白月!” “休息片刻便会好,有些气血攻心而已。”段白月靠着门坐下,额上有豆大的汗珠落下。 “开门!”楚渊怒极。 段白月抬掌按在自己胸口,想要将体内逆行的真气压回去。菩提心经本就邪佞,自己又练得不得其法,强行运功便会如此,也算不得稀奇,只是却没想到会如此快便反噬,还当少说也要两三月。 听他一直在门后不肯走,楚渊索性一掌震碎了窗户。 四喜公公被惊了一跳,皇上怎得如此凶。 段白月心下无奈任由木头渣子满天飞,却也无计可施。 看着他额头上的隐隐纹路,楚渊也来不及多问,将人扶到床上后,又取了一枚药丸给他服下。 段白月道:“何物?” 楚渊咬牙:“鹤顶红。” 段白月闻言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升天,还吐出了舌头。 楚渊气得想笑,握住他的手腕试了试脉相,便让人靠在自己怀中,抬掌按在他心口。 一丝一缕的真气被灌入四肢百骸,有些暖意,虽说不能完全驱散彻骨冰寒,却也能将痛意减轻不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楚渊方才撤回掌:“怎么样?” 段白月点头:“多谢。” “南前辈到底教了你什么功夫。”楚渊拉过他的手看了看,确定那些诡异图腾已经散去,方才松了口气,“怎么会内伤如此严重?” 段白月发自内心道:“没办法,我爹没找好师父。”一坑便是一辈子。 “严重吗?”楚渊依旧皱眉,“若经常如此,那朕便派人去江南接小瑾。” “不算是病,怕是神医也没用。”段白月撑着坐起来,“不如多喝些热水。” 楚渊:“……” “是真的。”段白月笑,“口渴。” 楚渊只好叫四喜奉茶进来。 段白月一口气喝了大半壶,脸上方才有了血色。 楚渊拿过一边的帕子,替他将额上冷汗拭去:“要沐浴吗?” 段白月点头。 片刻之后,大桶热水被送了进来,楚渊暂时回了隔壁。 “皇上,王爷他没事吧?”四喜公公忧心忡忡问。 “应当没事,多休息一阵便会好。”楚渊又想了片刻,“朕写一封书信,你令人快马加鞭,送去江南日月山庄交由沈千枫,不得延误。” 四喜允诺,赶忙帮他磨墨。 段白月泡在浴桶里,许久才缓过神来。 段念掀开两片瓦,从上头跳了下来。 段白月:“……” “属下来给王爷送药。”段念道。 段白月糊涂:“什么药?” “属下也不知道。”段念打开一个布包,“南师父刚派人送来,说是沐浴时加在水中,好!” 段白月:“……” 什么叫“好”,也未免太过笼统了些。 段念已经打开了瓶塞。 “且慢!”段白月一把握住他的手。 段念坚持:“南师父说了,务必要加。” 段白月凑在鼻尖闻了闻。 段念继续道,“南师父还说,若是王爷不肯加,那便吃了也一样。” 段白月果断将塞子塞好。 段念为难:“南师父会宰了属下。” 段白月斜眼:“本王就不能宰了你?” 段念顿时苦瓜脸。 “退下吧。”段白月道。 段念走到窗边又回头,道:“还有一件事。” “再多言一句,这瓶药便由你来服下。”段白月晃晃手中瓷瓶。 段念道:“若是王爷方才肯装手脚无力,或许皇上就能留下了。” 段白月:“……” 段念抱着脑袋,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段白月重新靠回桶壁,思考自己方才是不是恢复的太快了些。 毕竟俗语有云,久病床前多情人。 但想归想,在沐浴完之后,段白月还是穿戴整齐去了隔壁。 他着实不愿让那人担心,也着实不愿让那人觉得,自己是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楚渊皱眉:“为何不歇着?” 段白月语调轻松:“习武之人,三回两回压不住内力也是常事,不必在意。” 楚渊道:“那也多少是病了一场。”风寒还要躺两天。 “一件事,说完我便去休息。”段白月道,“关于千回环,听着像是件了不起的武器,比起鬼木匣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呢?”楚渊摇头,“如今木痴老人生死未卜,只怕在他出现之前,这千回环也只能成为永远的秘密。” 段白月却笑笑:“还有一个人,虽然不会做,却也必然知道其中奥妙。” 楚渊想了想,道:“天刹教的那个买主?” “正是他。”段白月道:“既然愿意买,便说明至少知道此物究竟是用来做何。据天刹教所言,他此时应当在王城。” 楚渊道:“哦。” 屋内很安静。 又过了片刻,段白月继续问:“西南王要去王城,需向哪位大人报备?” 楚渊抿嘴笑:“朕准你进京了吗?” “准了我便光明正大去,不准我便偷偷摸摸去。”段白月撑着腮帮子,语调有些无赖,“先前也不是没抗旨去过。” “还敢说。”楚渊敲了敲他的脑袋,“去王城自是可以,只是你的伤当真无妨?或者先回西南府找南师父疗伤,再来也不晚。” “你信我。”段白月握住他的手,“若是等它自己痊愈,或许还要更快一些。” 楚渊先是愣了愣,而后便耳根一红,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段白月淡定看向窗外:“又要叫四喜啊?” 楚渊话到嘴边,只好又咽了回去。 段白月眼底笑意更甚。 楚渊恼羞成怒,甩手出门。 四喜公公在心里埋怨,西南王怎的老是撩皇上,看这给脸红的,晚上怕是又只有青菜吃。 三日之后,御林军浩浩荡荡返程,一路朝北而去。 又过了一段时日,西南王府里也接到了一封书信。段瑶看完之后抱着金婶婶不撒手,为什么又要去王城,我不去,我要在王府里头养虫! 南摩邪倒很是迫不及待,喜颠颠收拾好包袱,又一掌将哭闹不休的小徒弟打晕,带着一路出了城。 金婶婶在后头忧心忡忡,南师父行不行啊,连个马车都不要,扛着就走。 待到大军浩浩荡荡抵达王城,时间已到炎炎夏日。段白月住在皇宫附近的一处客栈里头,在屋顶便能看到金銮殿。 御书房里的折子堆了能有一人高,虽有太傅率领群臣议事,有些事却也依旧只有皇上回来方可下决断。幸而楚渊勤勉惯了,回来连歇都没歇一天,便开始分批处理积压事务,日日要到深夜才能回寝宫。 陶仁德看在眼里,心中担忧也散了些。皇上什么都好,就是着实太爱往外跑。先前几回倒也罢了,这次去大雁城可当真是毫无由头,就算是知晓了徐之秋私贪金山一事,派钦差过去便好,何至于亲自跑一趟。 刘大人倒是很欢喜,因为皇上回来,便意味着自己手中的杂事又少了些,正好多说几桩媒。 “老刘啊。”陶太傅一见他就头疼,“沈将军都说了不愿意,你这侄女就不能嫁给旁人?” “这回可不是为了沈将军。”刘大炯道,“不知太傅大人可曾听过赛潘安?” 陶太傅嫌弃道:“这是什么烂名号。” “名号烂了些,但据说甚是仪表堂堂啊。”刘大炯眉飞色舞,“今日还要在王城里摆擂台,太傅大人可愿意随在下一起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