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大石在镇上久了,也知道什么是衣模,他不赞同地说道,“姐,以后别为了省钱做这个,这镇上不少纨绔子弟呢。再说,陈老三也是个酸腐童子,若是被他知道了,也不好。” 陈三还好说,若真被欺男霸女的花花公子看上就不好看,石榴点点头,赞同了大山的观点:“你说的对,姐以后不做衣模了,不过钱你收好,留着做老婆本。” 大石一直在旁边吃的不抬头,听到老婆本才呲着牙嘲笑大山。 大山拍拍他脑袋,“别光顾着吃,在家里多照顾点姐。” 石榴看大山脸色有些发红,八卦地问道:“刚才那姑娘是谁呀?” 大山脸更红了,“是掌柜的小女儿。姐别瞎想,她都订亲了,明年就出嫁。”说着,语气有些黯然。 情之一事不好起哄,石榴也不多问,带了大河回村。在镇口等了一刻钟左右,又坐了陈大叔的牛车回家。 到了家里,大河捅捅石榴的胳膊,递给她银子,“大哥让我给你的。” 石榴叹口气,将银子拿手上,看大河盯着她,就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拍他手上,“见者有份,赏你两枚铜钱。” “嘻嘻,多谢姐。”大河笑着跑开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他的大叫声,“大胖,大胖,我有钱,咱们去找卖货郎买糖吃。” ☆、第11章 成亲 石榴又跑了几次镇上,给全家人添了新的冬衣,潘木匠打的妆奁、衣架子、子孙桶等慢慢也做好了,镇上定的木床运到了陈家。迎接了冬日落下的第一场雪,转眼也到了出阁的日子。 石榴做凳子上,看家里四个男人坐对面,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若她嫁出去了,家里该怎么过呢,谁煮饭,谁洗衣服,大河馋嘴了谁做鱼,沉默的大石能跟谁聊心思,大山在镇上遇到难处跟谁诉说,谁劝着老爹少喝点酒?就这样嫁了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石榴心里难受,忍不住眼眶发红,对面的人也是欲言又止。 大河先开了口,“姐,你去了陈家,可别随便打人了,要欺负就欺负陈三,别人你可不能欺负,要挨说。” 大石也好心劝解:“姐,老秀才要一大早去陈家祠堂教课呢,你到陈家,要起早点儿,别被人说。” 大山更是一脸为难:“姐,以后做零嘴,少放点油、盐和糖,陈家人怕是以为你不会过日子,糟蹋了好东西。” 石榴一脸的僵硬,望着刘老实,“爹,你有啥说的?” 刘老实看闺女脸上不好看,连忙摆手,“没啥没啥,我闺女是个好样的,爹放心着呢。” 大石打断刘老实,“爹,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姐这么大个人,咋让人这么不放心,可是要愁死人了。” 刘老实瞪了臭小子一眼,私底下说的话,能说出来,你姐要面子,你说出来她脸上怎么挂得住? 刘老实一看闺女,脸色果然不好了。不过刘老实误会了,石榴脸色神情,并不是丢了面子的恼怒,她是不解,“怎么就成了我不让人放心了?我还不放心你们呢。” 大河立刻咋呼了,“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又没吃奶的娃。姐你就放心的嫁吧,我们没了你,也能过的好好的,倒是你,要是在陈家受了委屈,只管来家里,我跟大石去教训陈三。” “是啊,姐,家里不用你操心,我和大哥都能赚钱了,大石也能自己吃喝了,我们也能照顾爹。听说陈二的婆娘很泼辣,你可别被她给欺负了,你比她壮实,别跟她硬顶硬。” 大山也是忧心忡忡,“陈三光读书不会挣钱,姐你要是没钱了,就去找我,掌柜的又给我涨了工钱呢。” 陈家,陈三打了个喷嚏,陈大娘瞧见了,连忙问道:“快多穿件衣裳,明日就要成亲,可别要流着鼻涕去迎亲。” 陈三被陈大娘说的脸上都白了,流鼻涕成亲什么的,绝对人生的污点。 见陈三乖乖加了衣服,陈大娘满意了,“圣人说没说成亲前要冻着?若是说了,那就是瞎扯呢。”陈大娘很圣人很有些仇恨的,她教训儿子和男人的时候,都被圣人的话反驳了回去,能压圣人一筹,她很高兴。 这个时候,陈三是没空跟计较他娘诽谤圣人的事,他心里紧张着呢,“娘,我明日要做啥?” “都问了好几遍了,明日你啥都不用做,就跟着锣鼓去接石榴就行。等人接到家,你就去席面上敬酒,机灵点,少喝些,我让老大替你挡着点。天晚了,快些去歇息吧。” 陈三坐凳子上不肯走,“娘,我睡不着。我心里不踏实。” 陈大娘笑道,“你怕啥?你又不是去做上门女婿。” 陈三苦恼地摇摇头,“不知道,就是心里头上上下下。” 老秀才从书堆里抬头嘲笑儿子,“傻小子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你要是觉得不踏实,再去贴两张喜字。” 陈三对这个提议不认可,“昨儿个不是都贴好了?” 陈秀才大怒:“那你滚蛋,别在这碍眼,没出息的傻小子,不就是成个亲,怕个啥,没个卵用。” 陈三于是可怜巴巴走了,陈大娘瞪了老秀才一眼,“你个老不死的,他明日就要成亲了,你骂他做啥?” 陈秀才在儿子面前威风,不过在老妻面前只能乖乖低头当孙子,埋首故纸堆里不理会。 陈三出了正房,在院子里见着陈大,像抓住了救星,大喜道:“大哥,你也睡不着?” “我困得眼皮子要靠木棍撑着了,还睡不着。你小子结婚,可将你大哥二哥累惨了,你看着窗子上贴的喜字,门上的喜联,院子里摆着的鲜花,挂屋檐下的灯笼,席面上用的桌椅板凳、吃的鸡鸭鱼肉,还不是大哥二哥给你整顿的。” 陈三嘟囔道:“爹都说让长工帮忙,你偏要自己做。” “长工哪有自家人做事用心?再说,请长工不要钱财?” 刘家里,石榴听了几个弟弟话,感情不是她欺负别人就是别人欺负了她,她就这么让人担忧?石榴心里的离愁别绪全没了,倒是十分啼笑皆非,她摆摆手,要结束会议,“好了,好了,我也不用你们操心,我比你们大,你们都能自己照顾自己,我还不能照顾自己?我要是被人欺负人,喊一嗓子,你们就过来不就行了。我也困了,都去睡吧,咱谁也别担心谁,反正离得近,都能照应着。” 刘老实立刻附和,“对,对,都去睡吧。离得近,离得近。” 石榴回了房,立刻睡得格外香,不是她心宽,实在是没啥可担忧的。她不必担忧家里,也不必担忧去了陈家。弟弟们都长大了呢。 大山几个也睡了,姐姐嫁的近,没啥可担忧的。 刘家里就刘老实睁眼躺床上睡不着,起来给婆娘上了柱香,小声道:“孩子要嫁了,也没个人好好跟她说说怎么做人媳妇,傻孩子心大,还为家里人担忧呢,不知道这世上就出嫁女最难做。你没看着她长大,在地下可要保佑陈家人都敬重她,进门就能怀上身子,有孩子才能立足。”说的干舌燥刘老实才上床去。 大红喜字,花花轿子,喧天的锣鼓,热闹的人群,日头高照,好事当前。 石榴被喜婆绞了面,脸上擦了胭脂,嘴上涂了口脂,眉心画的桃花妆,穿上大红的喜服,坐在房中等待被娶走。 大河觉得成亲的是他姐,忙的却是他,他爹派他一遍遍跑过来跟他姐汇报行程,“陈三来提花瓶、花烛、妆合、照台、裙箱、百合、清凉伞、交椅过来了。”这词是喜婆教他的,为的是显示刘家嫁妆多,以及讨个好彩头。 过来一会儿,他又进门来喊,“花轿来迎娶新人了。” 喜婆在石榴耳边说道:“好姑娘,陈家的轿子到了,快给你爹磕个头,等着吉时启程。” 大河听了立刻跑去把刘老实叫过来。 石榴提着裙子,结结实实给刘老实磕头。喜婆手快,石榴磕了头,立刻将她扶起,免得头发散了。盖了盖头,石榴被喜婆扶着进了轿子,一声“起轿”,立刻鞭炮响起,欢送她。 大河又被指派发利市钱,他心疼的将钱往外撒,还有那野蛮的,到他怀里来抢,气得大河往自己裤兜里塞了好多个,给你们抢了,还不如留了他买糖。 都是一个村子,抬轿子的人就绕着村子转了一圈,石榴被颠簸得晕乎乎的,中途想要摘了盖头,刚掀了个角立刻就放下了,轿子太简陋,外头人都能看到里面的情形,她一掀盖头喜婆就跟她使眼色。 等轿子停了,两个喜婆将石榴扶下轿子。石榴感觉到怀中被塞了个包袱,喜婆在她耳边说道,“往外撒。” 石榴见过村里人成亲,知道这是撒谷豆,为的是消除灾祸。她往外一撒,立刻就有儿童哄抢,伴着这欢乐声她被送入喜堂。石榴被喜婆提示着拜了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耳边各种声音,石榴被推推搡搡送进了洞房,盖头被掀开,显出陈三的跟她一样都是浓妆艳抹的猴屁.股一样的脸。他们两个互看一眼,情绪还没涌上心头,就被喜婆指示着喝交杯酒,吃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取的无非是早生贵子的含义。 行过礼,陈三被带着去了席面喝酒,石榴被留在新房。村里的新媳妇都是小姑子陪着,不过陈大娘只生了三个儿子,陪着石榴的是吴桂香。 吴桂香笑着对石榴说道:“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端点儿吃的?” 石榴笑着摇头:“谢谢大嫂,刚吃了些枣子,不饿。嫂子要不要吃两颗?” 吴桂香笑着抓了一把,“这些都是好东西,多吃点好。” 不想她这样豪爽,石榴倒是吃了一惊,她看吴桂香将手上枣子桂圆吃完了,才犹豫地说道:“劳烦大嫂帮我大点儿水过来,我将脸上的妆洗一洗。” “他们男人喝过了酒,怕是要闹洞房,弟妹不如过会儿再洗?” “大嫂说的是。”既然这样说,石榴也就不强求。她坐床上,不知道说啥,吴桂香也不是个话多的,两个人干坐着,有些儿尴尬。好容易才等到天黑透了,陈三从席面上下来,吴桂香见他进屋,松了口气,立刻就告辞了。 陈三酒喝得少,人清醒得很,客气跟吴桂香道了谢,“多谢大嫂。” “应该的。”吴桂香也客气回答,立刻将屋子交给了新人。 看陈三光站着不说话,石榴先问了自己关心的,“可是要闹洞房?” “大哥将人拦了,不闹了。” 石榴松了口气,乡下的洞房有时候闹得很是过火,“那行,你去帮我打点儿水来洗脸。” “妇道人家,真是事多。”虽这样说,他却迅速出门打水。洗脸吹灯,要洞房了,嘿嘿。 石榴运了运气,将怒气散去,嘴真欠,以后得想法子治治。 ☆、第12章 番外 人生得意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想到此夜正是新婚洞房之夜,陈勤勉心头涌上一股豪情,人生须尽兴啊。长兄厚道又能耐,替他将亲朋拦在门外,陈勤勉壮志酬筹来到新房,只是瞧见他的新娘子,满腔的豪情却像人戳了个洞,有些漏气。妆霓彩衣,袅娜飞兮。晶莹雨露,人之怜兮。便是帝王都被迷的神魂颠倒,他一介书生,哪里能抵抗得了,只能乖乖任凭她宰割。 美人漫不经心瞧他一眼,吩咐道:“去打盆水来。” 莫说打盆水,便是叫他去打虎打架也只能乖乖听命。 清水拂面,芙蓉出水,美人又吩咐,“我累了,先歇了。” 陈勤勉惊慌地伸出手要阻拦。 美人眉头轻蹙,“怎么了?” 心里头火热,然说出口总有些结巴,“不……不先洞房吗?”被美人眼波一扫,这下子气全漏没了,“你,要,要……” “要什么,洞房便洞房,你是不是男人,慢腾腾磨蹭个什么?明日还要早起呢。”美人怒道。 他虽心头发虚,脑袋发昏,但听了这话,心里头堵着气,我是不是男人,你试试不就知晓?靠着这股气,他发了狠,将这颗火红的石榴给剥了。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待罗衣轻解,陈勤勉才绝知王义山会写诗。 美人怒声传来,“再念诗就给我滚下床去,这天冷着呢。” 待他动作生猛扑上去,美人又发怒,“轻点儿,我又不是木头做的。” 你不是木头,是水做的。心里头这样想,陈勤勉却不敢说出口,因为美人脾气不好呢,好在他脾气好,美人骂他也甘受着,嫌弃他莽撞了他便温柔以待,嫌弃他磨蹭他便快马加鞭,到美人梨花带雨,芍药笼烟,他便脑袋断了弦,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隔日美人一巴掌将他拍醒,虽堕了大丈夫尊严,但他昨夜里就臣服在石榴裙下,只敢讨好卖乖。到日后,更是夫纲不正,全凭美人拿捏。陈勤勉免不得思索,莫非是那夜里是狐狸精亲降,给他施了法术,才使他受尽压迫,却心甘如饴? ☆、第13章 妇道人家 成亲是件体力活,索性这事她出力少,虽然身体有些不适,倒也勉强能忍,爬起身将自己收拾齐整了,石榴用手拍拍呼噜正欢的陈三,“再不起便晚了。” 被打脸,陈三心中不爽,闷声道:“这便起。”妇道人家真是不知礼,以后可是要好好教导一番。 石榴不知陈三肚子里的谋划,催促道,“好生收拾着,今日有得忙。” 她说完,也不管陈三,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往日里她是不化妆的,不过成亲三日,都是要喜庆的,石榴轻抹了一层胭脂和香粉,涂上口脂,略微描眉就成了。她长的不错,眉毛最漂亮,弯弯细细,很值得遗传给女儿。 正得意着,便从镜子里看到陈三的身影,石榴抬头瞪他一眼:“看什么?”臭美被别人瞧个正着,也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