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然而高子辛却是一百一千个不乐意,他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母后,朕还小,这种事情不用急。” “什么叫你还小?”贺氏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地看着高子辛,“你今年都十七了!” “那是虚岁!”高子辛反驳,“母后莫要忘了,大梁的男子都是二十岁才加冠,朕还不到十六呢!” 他今年的确是十六岁了,虚岁十七,但是他的生辰其实还没到,所以说,他现在其实才十五岁。 贺氏被他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她冷眼看着高子辛,突然问道:“皇儿,你告诉哀家,你迟迟不肯娶妻,是不是因为凤瑄?” 这话她原本不想问出来的,只想藏在心里,让高子辛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才好。可是现在,她忍不下去了,她发现,高子辛似乎开窍了! 她决不能任由高子辛这样下去,那是一条不归路,高子辛决不能踏上去!他会断子绝孙,万劫不复的! 高子辛愕然地看着贺氏,还有些不解:“这跟凤瑄有什么关系?朕不想这么早成婚,不过是因为朕还小罢了。 更何况,母后莫要忘了,朕的几位叔叔,还有关外的那些贼寇可都对朕的位子虎视眈眈呢。没有除掉这些隐患,朕怎么敢娶妻生子? 难不成,要让他们跟着朕担惊受怕吗?母后,那些年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您难道忘了吗?朕不希望,朕的妻儿像母后和朕一样,做梦都担心再也醒不过来。” 太平原本还为高子辛的话愤愤不平,听到最后,它突然愣住了,浑身都僵硬起来,伸长了的脖子也死死地缩在壳子里。 它呆滞地看着高子辛和贺氏,心中又是茫然又是痛苦,难道说,他们当年竟然是这样过来的吗? “嗷嗷嗷!”太平痛苦地大叫起来,再也不敢看贺氏和高子辛,直接冲了出去。 贺氏也因为高子辛的话有些呆滞,她回忆着过去的那些痛苦,心里也是酸涩不堪。她不知道高子辛究竟是不是在找借口,可是听到这样一番话后,她却还是被说动了。 过去的那些痛苦她全都记在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样的日子又多么难熬。虽然她熬了过来,最后苦尽甘来,但是她不知道别的人是不是也能熬过去。 尤其是想到周丽娴的供词后,贺氏心里就更加动摇了。 连她万分看好的周丽娴都熬不住那样的苦,最后做出那等丑事来,别的贵女又有几人能比她更优秀呢? 更何况,小选才过去没多久,当时最优秀的九个人,除了周丽娴外全都放了回去,如今难不成还要再从她们里面挑吗? 没这个道理。 贺氏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叹气。哪知道,太平突然痛苦地叫了起来,直接就冲出去了。 那模样实在是诡异,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贺氏看着它冲出去的样子,心里竟是忍不住心疼起来,竟顾不得训斥高子辛了,直接便起身追了出去。 高子辛见状,只好跟了上去。 哪知道太平跑得飞快,等他们出去的时候,竟然已经不见踪影了。好在白芷一直守在门口,见他们追出来,便说道:“娘娘和陛下不必着急,小顺子已经跟上去了,而且避暑山庄的人都知道太平的身份,不会伤害它的。” 贺氏一想也对,便不那么着急了。高子辛见状,立即劝道:“母后,先进去吧,小顺子会把太平带回来的。” 贺氏叹了口气,转身朝里走,一边走一边不解地说道:“皇儿,你说这太平怎么突然就那样了?” 高子辛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太平都那么老了,说不定它也有妻儿老小呢?估计是想到它们了,所以才触景生情了吧?” “倒也是,”贺氏赞同地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可惜不知道它的妻儿老小在哪儿,不然倒是能把它们接来,让它们一家团聚。” 高子辛想了想,觉得它们既然没跟在太平身边,说不定已经被人捉去炖汤了。可惜这话他根本不敢对贺氏说,只点了点头:“不如等太平回来就问问吧,它那么聪明,说不定知道它们在哪儿呢。” 贺氏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了。 二人都以为太平很快会回来,结果他们没等到太平,倒是等到了哭丧着脸跑回来的小顺子。 小顺子惊惶不定,一回来就跪在地上起不来了:“陛下,太后娘娘,奴婢办事不利,没能把太平带回来,让它跳湖了!” 第80章 当年因 贺氏和高子辛一听小顺子的话都急了。 太平竟然跳湖了!它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想寻死? 紧接着二人才突然回想起来,太平是乌龟,根本不怕水! 虽然如此,二人却还是很担心,贺氏更是说道:“不行,哀家放心不下。小顺子,你带哀家去太平跳湖的地方,哀家要亲自看看。” 她都这样说了,高子辛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跟贺氏一起了。不然贺氏若是出个什么意外,他岂不是要后悔死? 于是他飞快说道:“朕也去。” 小顺子哪敢说不,他心里虽然有些纳闷,却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太平是从水榭那儿跳下去的。” 贺氏和高子辛闻言对视一眼,明镜湖就一个水榭,正是上次高子辛把太平钓上来的地方。这次太平从那儿跳下去,难不成是想回家了? 它若是真要回家,贺氏和高子辛就算贵为太后和天子,也没理由拦着。可二人就是觉得舍不得,仿佛太平不是一只老乌龟,而是他们的亲人一样。 于是二人略作犹豫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眼。 只是与此同时,眼线遍布整个避暑山庄的凤瑄已经先一步得了消息,他心念一动,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除掉那只碍眼的老乌龟的机会。 他忍不住去了太平跳水的那个水榭。 太平其实根本没走远,它就窝在水榭下面,一听到脚步声,便迫不及待地从水底下伸出了脑袋,期待地看了过去。 结果一看清来人是谁后,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竟然是凤瑄那个死变态! 一看见凤瑄,太平瞬间就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它飞快地缩回脑袋,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浮在水面上,警惕地瞪着凤瑄。 它万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凤瑄。 它并不是故意跑来跳水的,只是听到高子辛那番话后,强烈的自责和痛苦便占据了它的内心,让它格外难受,甚至在那一瞬间,有了种以死谢罪的强烈冲动。 它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再见贺氏和高子辛了。 所以它飞快地冲了出来,直接跳进了水里。 只是一跳进水里,身体被冰凉的湖水淹没后,却让它突然间清醒了过来。它当年做那些事情是真的迫不得已,而且它杀的人也并非完全无辜。 它对不起的人是贺氏,是高子辛,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所以自从重生后,即便成了一只老乌龟,它还是希望能够回到贺氏和高子辛身边,能够重新看到他们,能够看着高子辛娶妻生子,能够陪着贺氏一起老去。 当然,若是高子辛能够力挽狂澜,救天下黎民百姓于水火,那它就更加欣慰了。 所以一清醒后,它就不想死了,也不想离开了。 哪知道就在它决定要回去的时候,那个一直跟着它的小太监居然哭丧着脸转身就跑了!它叫了好几次,他居然理都不理! 太平当时气坏了,只能继续窝在水里,等人来救了。 水榭对于它来说太高了,凭着它自己根本爬不上去。 哪知道想等的人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凤瑄这个死变态! 太平警惕地看着凤瑄,觉得自己这一天实在是倒霉透了。 凤瑄高深莫测地看着它,突然说道:“你以为来的人会是谁?是陛下?还是太后?”他说得很慢,说话间,还一直审视着太平,不放过它那张乌龟老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太平听到他的话后,双眼顿时瞪大,显然是被凤瑄给说中了。 可惜它说不出话,就算想说什么,此时也说不出来。所以它气愤地张了张嘴巴后,到底没叫出声来。 又不能说话,叫了也无非让凤瑄笑话罢了。 它才不那么干呢! 凤瑄却突然笑了:“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信不信?这里根本没有别的人,就算我杀了你,陛下和太后也不会知道,你怕吗?” 太平顿时一哆嗦,它还真怕! 好不容易活过来,就算只是乌龟,它也不想就这么去死啊! 凤瑄满意地看着它的反应,笑得越发灿烂:“你果然是害怕的,所以,还是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呢?嗯?不如,让我来猜一猜?” 他越说,太平抖得更厉害,连眼珠子都不敢露出水面了,直接缩到水里去了。仿佛这么做,就能阻止凤瑄说下去似的。 凤瑄却不会如它的意。 他继续往下说:“怎么?变成了乌龟,你还真想当一只缩头乌龟了不成?孝哀皇帝陛下?” 孝哀皇帝,正是先皇的谥号。 他这一说,原本躲到水底下的太平顿时被吓得从水底下冒了出来,瞪圆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凤瑄:“啊啊啊!”死变态你怎么会知道是朕? 凤瑄原本只是猜测,一看它这副反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凤瑄顿时觉得,这世界实在是太玄幻了些。 虽说他是国师,却着实没有那些玄乎其玄的手段,不过是武艺高了点儿,为人聪明了点儿,能干手下多了点儿,家产丰厚了点儿罢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先是有人借尸还魂,紧接着,竟然连死了的先帝都变成乌龟重生过来了! 只是这重生的方式实在是…… 凤瑄默默想着,他若是死后又变成了一只乌龟,大概会恨不得直接去死吧? 于是他故意说道:“陛下既已大行,何苦再留恋尘世?直接待在皇陵里不好么?何必跑出来,干扰活人的生活呢?” 太平眯眼瞪着凤瑄,觉得凤瑄这话可以翻译成——你死都死了,干嘛还跑来坏我的大事? 太平气得不行:“啊啊啊啊啊!”谁让你这个死变态勾引朕的宝贝儿子! 凤瑄当然听不懂,但是却不妨碍他刺激太平,他故意又说道:“你当年做了那些事情,怎么还有脸跑回来见陛下和太后呢?难不成,你觉得对他们的伤害还不够?” 这话就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朝太平的心口扎。它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跑出来?还不是因为高子辛说了那样一番话,它心中愧疚! 结果,这死变态居然又拿这种事来刺激它!真当它乐意啊?当年要不是因为…… 太平想到这里,本能地绷紧了神经,直到发现那个该死的东西已经不在了,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他几乎快要被那东西给逼疯了。若非担心受它控制,害了贺氏和高子辛,他当年怎么可能对贺氏和高子辛不闻不问,甚至故意宠幸那些美人? 当初登基的时候,他也是满腹雄心壮志,想要振兴大梁,谁知道却被那该死的昏君系统给绑定了,逼着他当一个昏君,一旦反抗,就控制他的神志,做出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数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摆脱那个东西,却无能为力,甚至在最初的剧烈反抗换来惨烈的代价后,只能虚与委蛇。 直到后来他意外得知贺氏聪敏过人,才故意娶了她,让她做了继后,为的就是让贺氏帮他培养出合格的继承人。 他预料得不错,贺氏把高子辛教育得比他预料得还要更好,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已经被折磨得死寂的心竟然会爱上贺氏。 这简直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因为系统的控制,他差一点就要亲手杀了贺氏和高子辛。 最终他极力抗争,差点和系统同归于尽的结果,也不过是他假装厌弃贺氏和高子辛,宠幸美人罢了。